眼瞅著入夏了,這天兒也一日比一日熱了起來。
算來從上次去璇璣觀到現(xiàn)在,姚婧瀾也有半個多月沒出府了。
她這些日子過得可是悠閑,既不需要像姚云翊那樣每日去宮里進學,也不需要像寧國公一樣每天天還沒亮就去宮里應(yīng)卯。
說起來女子不用科考、不能掙功名雖然在她看來有些不公,但好處還是有的。
就比方說現(xiàn)在,其他像姚婧瀾這個年紀的閨閣女兒都在做什么她不知道,反正姚婧瀾她自己是安逸的很。
姚夫人不著急拘著她學女紅,反正橫豎像她這樣官宦人家的女兒一生中真正需要自己制衣裁緞的時候也不多。府里的丫鬟女使也足夠,她連用個膳都有人在一旁布菜,哪里需要做什么活計。
晌午的日頭好得很,太陽光曬的人身上暖洋洋的,姚婧瀾躺在貴妃榻上覺得自己的骨頭都給曬軟了,整個人曬的懶洋洋的。
姚婧瀾躺著躺著迷迷糊糊地就睡過去了,環(huán)兒和玦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幾分無奈,這幾日她們家小姐除了吃就是睡,再這么下去,說不得要胖成什么樣子呢,到時候夫人問起來可怎么辦才好。
可是她們又沒膽子把姚婧瀾喚醒,小姐的脾氣可大著呢,要是誰吵了她的安寧,她恨不得要吃人,這一點她倆可深有體會。
最近幾天她們都是靠猜拳來決定早上誰去叫起小姐來的。
環(huán)兒和玦兒正發(fā)愁,不知道怎么叫醒她們家小姐,就有人來替她們承受姚婧瀾顯而易見即將爆發(fā)的怒火了。
還沒見著人,遠遠的就聽見一道柔美好聽的聲音,“呦,怎么不見二妹妹啊……不會還在哪兒躲懶呢吧?也是,二妹妹一向散漫慣了,畢竟嫡女就是不一樣,就算是不學無術(shù)也不會被父親怪罪,頂多就是惹父親失望罷了……”
環(huán)兒聽見這聲音就氣的要命,這聲音她自然熟悉,除了大小姐還有誰整天一天到晚的詆毀她們家小姐?
一想到之前有可能是大小姐害得她們家小姐落水,險些丟了性命環(huán)兒就愈發(fā)惱得慌。只是她畢竟就是個丫頭,若是和大小姐理論,被說成是頂撞主子可了不得,于是只能恨恨的在心底猛戳姚惜顏的小人。
姚惜顏今日梳了個桃花髻,穿了身藕荷色蘭枝內(nèi)襯套繡蓮紋對襟罩衫,下著一件萱桂纏枝樣月華裙。
她本就五官小巧精致,柳葉眉、桃花眼、薄唇皓齒,一顰一笑都有些纏綿的意味,今日這番打扮倒顯得她清逸秀麗。不得不說當真是少見的美人。
這也難怪,姚惜顏的生母孫姨娘就生的嬌媚,一雙桃花眼勾人的厲害,雖說也是五品官家的庶女,但終究不是姚夫人這樣名門氏族的嫡女端莊得體,女兒肖母,姚惜顏什么模樣可見一斑。
玦兒自聽見姚惜顏的聲音就忙擋在姚婧瀾面前,正好遮住了姚婧瀾的睡顏。
此時見姚惜顏帶著人進來,在心底冷嗤一聲,面上仍恭敬地道:“奴婢見過大小姐。我們家小姐今兒起的早,現(xiàn)下小憩了一會兒還未醒,還請大小姐見諒。”
“呵,起得早?怕是貪睡是真的吧?我看她不怎么像缺了覺的模樣,不然你將她喊起來吧。我們姐妹倆也好久沒能好好說說話了。”
姚惜顏一臉鄙夷的看著姚婧瀾的方向,真不明白這好吃懶做、笨的要死的家伙有什么好,偏偏父親還總是偏袒她,把她當什么寶貝一樣寵著。
可嫡女又怎么樣?還不是琴棋書畫樣樣都比不上自己?平白占了一個嫡女的身份!
想到之前父親為了她責罰自己,姚惜顏愈發(fā)惱怒,不由得提高了聲音道:“姚婧瀾,你給我滾起來,聽見沒有?我叫你呢!”說著還往前走了兩步,卻被環(huán)兒和玦兒兩個人齊齊擋住。
姚惜顏惡狠狠地剜了兩個人一眼,“給我讓開!我讓你們叫她醒你們不叫,那我親自來叫!”
她猛地抬手將人往兩旁一推。環(huán)兒和玦兒毫無防備,一時竟被她推到兩邊,踉蹌了兩步才站穩(wěn)。
姚惜顏站到姚婧瀾面前,見她睡得毫無防備的,那張比自己還要好看上三分的小臉上是單純而無辜的模樣,眼中頓時閃過冷意,緊接著就伸出一只手往姚婧瀾臉上打去。
只要這一巴掌打上去,那她“無意間”劃傷了姚婧瀾的臉也沒什么。
到時候父親責問起來她大可以說是她想要拍醒妹妹,結(jié)果因為指甲蓄的太長而不小心劃傷了妹妹的臉,父親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樣,可姚婧瀾的容貌確實是徹徹底底的毀了。
姚惜顏心下隱隱有些激動和興奮,只是她的手還沒來得及落下,一雙杏眸突然睜開盯住了她。
姚惜顏一怔,等她看清那雙眼睛里的神情時,頓時心下“咯噔”一聲,連忙抽回手,訕訕道:“你、你醒啦?”
姚惜顏其實早在姚婧瀾呵斥環(huán)兒她們時就醒過來了,她雖然貪睡但實則睡覺淺,往往都是有人在耳邊說句話她也就行了,早起時不愿意只是純粹想貪睡罷了。
環(huán)兒和玦兒見她醒了連忙松了口氣,方才她們二人一時不差被姚惜顏推開之后趕忙就要再撲上去擋在姚婧瀾身前,可卻被姚惜顏帶來的丫鬟婆子擋住了,正著急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姚婧瀾不發(fā)一言,只是慢悠悠地坐起身來看著姚惜顏略有些心虛的表情心道她這大姐姐果然還是年紀小了些,經(jīng)不起事兒,不過也是,前世她自己這個年紀時也還稚嫩的很,整日被爹娘捧在手心里護著,幾乎沒什么城府。
只是她倒是沒有想到姚惜顏對自己的敵意如此之深,也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就如此惡毒,竟然想毀了她的容貌,要知道,容貌對于一個普通女人來說幾乎就意味著一輩子了。
前世她從來不將姚惜顏放在心上,滿心滿眼都是幫相王成就大事,相比之下,姚惜顏這些時不時的小絆子就顯得那么微不足道。
更遑論,后來不知為何父親直接匆匆將她許給了一個四品官家的嫡次子。雖然當時她心下疑惑,可也沒有精力再去管那么多,只是感嘆了一下沒有姚惜顏處處作對倒是略微輕松了一些就作罷了。
只是如今看來,姚惜顏的行徑恐怕不止她以為的那些小心機那么簡單,否則以父親對她的寵愛,她也決不會被匆忙嫁給一個不入流的嫡次子。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陪她玩玩,反正這些日子太安逸了些,倒是有些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