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晴空塔
入夜時分,空氣已經(jīng)略微轉(zhuǎn)涼,晴空塔下依舊聚集了不少旅人和原住民,有些人伏在地面,妄圖借助這個角度,將整個釋放著湛藍色微光的晴空塔拍入照片之中,有些年輕人三三兩兩的圍坐在新修的平臺之上,同樣以仰視的角度,觀賞著天穹之下的龐然大物。
被修剪得異常平整的花圃前,夏彥仰躺在貼滿白色瓷磚的長凳之上,以他現(xiàn)在這個角度,倒是可以一窺這座號稱‘東京天空樹’的瑰麗建筑。
“真不知道坐上去的人會不會雙腳打顫。”夏彥自言自語,將手拼成一個三角形,從他手的輪廓看過去,整個夜空都被渲染成了一片湛藍之色。
“以為到了你的城市,就可以離你更近,沒想到這么多天了,依舊是毫無頭緒,我的懷石料理怕是要等到猴年馬月啦!”夏彥翻身坐起,手機隨即一陣猛烈搖顫。
“喲!妹夫,在哪兒玩兒吶?”
電話那頭混合著HIGH炸了的舞曲,可以想象,著裝特異的DJ在臺上瘋狂打碟,炒熱現(xiàn)場,臺下群魔亂舞,釋放著有色的荷爾蒙氣息。
“拜托,你能不能找個稍微安靜點的地方打電話?”夏彥對于過于騷氣又有潔癖的男人,一向是和對待蒼蠅沒什么區(qū)別,恨不能一拍子打下去,然后肚破腸流,不杠上兩句,心里就是不爽。
“這里每個角落都在躁動,妹夫,習慣就好了?!?p> “有屁快放!”
“喲,今兒這語氣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啊,怎么,要不要過來放肆一下?放心,我以人品擔保,絕不會打你小報告?!?p> “你的人品不值錢,對了,打電話來總該有什么事吧?”自從進入日本分部之后,他們?nèi)齻€還從沒有被分配過任務(wù),呂夜嵐整天悶在格斗場、武道館里,而韓少淵則混跡于燈紅酒綠之地,只有夏彥,像個傻子似的四處瞎轉(zhuǎn)悠。
“恩,是有點屁事兒,說是伊豆某個小村落里,死了兩個小孩兒?!?p> “意思是讓我們過去調(diào)查?”夏彥對日本地理幾乎沒什么概念,只是聽說來了任務(wù),而小小的激動了片刻,至少,不用龜縮在人口密集、讓人覺得無比壓抑的東京了。
“算是,不過,你知道我是沒興趣的,不知道那個姓呂的小子有沒有興趣?!彪娫捘穷^的韓少淵像是劃拳輸了,猛灌了一口酒,喉嚨里的咕咚聲透過傳話筒,交織成奇怪的雜音。
“我其實可以自己去的,畢竟兩位師兄相當忙?!毕膹┫肫饏我箥?4戰(zhàn)全勝的海報還貼在武道館的頂燈之上,聽說他要挑戰(zhàn)108戰(zhàn)全勝,所以,他覺得這位志向遠大的師兄不見得有時間管這閑事。
“果然是我的好妹夫,那么,就要勞煩你親自走一趟了,相關(guān)資料嘛,等我睡醒了傳給你,好了,掛了啊?!?p> “嘟嘟嘟……”
電話被掛斷的瞬間,天空樹驀地散發(fā)出五彩斑斕的光,那光里,有人離散、有人生死,只是,這一切,似乎和夏彥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今早,他還跟胖子通了電話,那小子果然加入了吉他社,聽說還練得相當起勁,53231323已經(jīng)練得爐火純青了,下一步便開始爬格子,只是,這一切對夏彥來說,卻越來越遙遠了。
……
次日
夏彥從自治宿舍(校方不監(jiān)管,完全由學生自主管理的宿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8點多了,他看了看個人郵箱,里面的確多出來了一份關(guān)于伊豆之國市死亡男孩的事件報告,另外還有一串代碼,那是學員向裝備部調(diào)取裝備的串碼。
他隨意整理了幾件衣物,便去取了裝備,對于第一次在日本分部正式出勤的他來說,一切都是新鮮的。由于‘天羽羽斬’的不穩(wěn)定性,他還是向裝備部要了兩柄代用的太刀,以備不時之需。
……
驅(qū)車行進了一上午,夏彥終于在一邊詢問一邊打探的狀態(tài)下,到達了目的地。
這個地方南鄰大海,位于東京的西南方,郵件里附帶了一張本地地圖,標識了紅叉的地點,便是此次任務(wù)的調(diào)查點。
“又是深山老林,真是山野多精怪。”夏彥嘆了口氣,隨即將地圖放大,離事發(fā)地點約莫兩里的地方,竟然還有一座古廟,“最近妖怪們好像特別囂張啊。”他拍了拍屁股,下了車,準備去右手邊的小報攤問問情況。
“老板,我想問一下,”夏彥剛剛掏出手機地圖,把手指向那座古廟的時候,這個中年大叔便露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朝夏彥擺了擺手,眼神有些閃爍。
“欸,老板,我還什么都沒問吶?”
“小伙子,我實在沒有什么可以告訴你的,你去別的店問問吧。”
“欸……”夏彥正待說話,中年男人假裝沒聽到,把頭瞥向了令一側(cè),和路過的人打起來招呼。
夏彥也不再自討沒趣,隨即又換了家飄著熱氣的關(guān)東煮店,先點了一些魚丸,準備循序漸進。
狹窄的過道里站著兩個人,年齡稍長的,做著一些配料的工作,稍小的負責打撈燉煮,這個點并不是正餐時間,所以整個店面只有他一個人,夏彥其實挺喜歡這種地道的關(guān)東煮,尤其是天氣并不那么熱的時候,能有一碗透著馨香氣味的熱湯和魚丸下肚,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吃到一半,夏彥已經(jīng)記不得自己夸贊了店家好多次了,他清楚的從兩人身上嗅到了‘放松警惕’的味道,于是,他旁敲側(cè)擊的詢問起來。
“阿姨,這里有什么能爬山或是攀沿的地方嗎?”
“爬山嘛,吶,就那座咯,不過,最近還是別去了。”
“哦?”夏彥故作一驚的模樣,隨即抖了抖自己的背包,里面想起一陣金屬碰撞之聲,他接著說道:“阿姨,您看吶,我可是個登山愛好者,來一個地方就爬一座山,您老說別去了,這……”
“這座山還是別去的好,”一臉慈祥的老婦人,將身子往夏彥的方向探了探,故作神秘的道:“不干凈,剛死了人。”
“欸?阿姨,您說這話我聽不明白,是山里本身就不干凈,還是因為死了人之后,才變得不干凈的?”夏彥又要了兩串魚丸,表情顯得很鎮(zhèn)定。
“這個問題倒是有些為難我啦,總之呢,還是別去的好,尤其露營什么的,想都不要去想。”老婦人言語有些閃躲,夏彥這才注意到,他身旁稍顯年輕的男人,眼神有些閃爍,看來,多半是在剛才撈魚丸的時候,暗示了一下老婦人。
正當夏彥略帶失望地吞下兩粒魚丸的時候,兩個背著包的男女也緩緩走進了這家店,從他們風塵仆仆的模樣上看,有點像是徒步旅行者。
那兩人要了些高蛋白的魚丸和蘿卜、竹輪,又要了一瓶小酒,這才卸下背包,找了個轉(zhuǎn)角坐了下來。男的臉上似乎還帶著擦傷,他并沒有先吃東西,而是先狎了一口酒,過程中,起碼有兩次回頭看了一眼黛青色的山巒,眼神里帶著說不清的味道,那個女人則雙手捧著碗,似乎想要借碗里的熱氣,來溫暖她那略顯慘白的手。
本來已經(jīng)吃飽了的夏彥,看到這副光景,逼不得已,又加了兩串海帶,試圖從兩人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訊息。
“琴美,你好些了吧?”男人把手伸向身側(cè)喚作琴美的女人的手,冰冷的觸感和細微抖動,還有她那微皺的眉頭,這一切都說明,這個女人還沒有從某種陰影或是恐懼中走出來。
琴美并沒有愣神太長時間,而是略微往男人的另一側(cè)挪了挪,想和他保持一定距離,瞳孔始終注視著湯里面的那張臉,因為手抖的關(guān)系,湯面上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她的臉也在漣漪之下,顯得有些飄渺起來,有那么一瞬,她感覺湯水之上的那張臉,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
突然,琴美像是受到某種驚嚇似的,猛的往后一退,毫無血色的嘴唇只是不停的顫抖,而說不出半句話來!
老婦人關(guān)切的探出身子,詢問道,“小姐,是湯水太燙了嗎?”
琴美沒有答話,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然后把手指向盛滿湯水的碗里,舌頭像是打結(jié)般帶著驚恐莫名的語氣,反復說道:“臉……臉……!”
“鎮(zhèn)定一點,琴美,沒事的,沒事的。”男人將她抱緊,不停撫弄著她的背,等琴美稍微緩和下來之后,男人付了錢,便一個人提著背包,在眾人注視下離開了。
夏彥也付了錢,小心翼翼地跟在兩人身后。
那兩人沒往前走幾步,便轉(zhuǎn)進了一個背向陽光的巷道。
“琴美,都過去了,你答應過我,陪你走完日本的每一個地方后,咱們就結(jié)婚,你看,我們這些年來,已經(jīng)繞了好大一圈了,你看,終點近在咫尺,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的,明白嗎?”男人將破舊的羊皮紙做成的地圖鋪開,那上面滿是紅色的小點,也是他們存在過的痕跡。
“真是個浪漫的男人?!毕膹┒阍谝粋€水果攤前,不停地將并不太新鮮的水果往紙袋里裝。
“可是,裕太,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