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婚臨近,李墨內(nèi)心越來越忐忑不安,她是一名普通女子,幻想過婚后的生活,和黑衣大俠兩個人恩愛如初,互相扶持,生一對可愛的兒女,一些攜手相伴迎接日出,送走晚霞,相愛一生,多美的畫面。
當(dāng)腦海中閃過段青冷酷帶著不屑、鄙夷的神情,反復(fù)勾勒的美好一片一片開裂、剝落、不復(fù)存在,無限幻想沉入黑暗的谷底。
三次見面,彼此印象差到極點,他嫌她不懂規(guī)矩、貪財好色,她厭他狂妄自大、自以為是,兩生相厭的人會像爹娘那樣深愛著彼此嗎?該期待嗎?
鬼使神差般,李墨又踏進(jìn)那座破落不堪的寺廟,廟里寂靜冷清,四處布滿蜘蛛網(wǎng),破磚爛瓦隨處可見,屋頂破了幾個大洞,光束帶著棱角從瓦楞間隙中投射進(jìn)來,陰暗的寺廟變得亮堂。
鈴鐺站在外面守著,留她一人獨處。
環(huán)顧四周,眼睛留戀在黑色斑駁的墻邊,是與黑衣大俠彼此依靠,為她療傷的地方,那一夜的事情歷歷在目,銘記于心,清晰記得他的每一字一句,柔聲細(xì)語,溫暖情真。
“我相信我們會再見?!?p> 仿佛人就在眼前,回憶的情網(wǎng)模糊了雙眸,伸手去抓,兩手空空,心中一悲,淚流兩行。
不敢相信已過去兩年,按照約定,她傻傻等了三天,冒著被父親責(zé)罰的風(fēng)險,等來的不過是絕望,從此以后,再未敢踏足此地,滿心期待的落空害怕再經(jīng)歷一次,不想觸及。
明天我要嫁人,你可知道?新郎不是你!有沒有像我想你一樣想起我?那個夜里,我們躲過劍雨,彼此相依,你忘了吧!或許你已經(jīng)娶妻生子,把我忘得干干凈凈。三日的約定,我從清晨站到黑夜,整整三天,千方百計騙自己,想各種為你開脫的理由,時間告訴我,不過是一廂情愿,不然你為什么不出現(xiàn)?無法再騙自己,你已不記得,可我不曾忘,等你,念你兩年了,從今以后再也不會,我將成為別人的妻,不該再想你,我來跟你告別,跟我自己告別,你不再是我的黑衣大俠,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和詩一般的落霞,酒一般的夕陽一起消失,我青澀凄美的愛戀。
李墨自言自語,仿佛和某人對話談心,擦干臉頰上溫?zé)岬臏I,踏出破廟。
陽光極為刺眼,一晃神,抬頭迎向那抹燦爛,天空依舊一片蔚藍(lán),清風(fēng)添上了無限溫柔。
“我們走吧!”
破廟又恢復(fù)寂靜,像不曾被人打擾過,蒙著厚厚一層灰的臺階上,一顆暗紅的紅豆孤零零地綻放著,它帶著回憶和祝愿留在這,像一顆種子種在回憶的麥田里。
李墨答應(yīng)送黑衣大俠的手串,忠于承諾留在這,世上再無黑衣大俠,再無紅豆系相思。
和鈴鐺繞了一段路,來到熟悉的院落門口,想不到又遇到故人,欣喜地踏進(jìn)院子。
“大爺,原來您一直在,我在城里還打聽您的消息,害我惦念很久?!?p> 大爺見到李墨,高興地迎進(jìn)屋里,倒了一杯熱茶。
“家,走,走,走到哪,都想,想,想,想著?!?p> “看到您沒事,我放心了,有什么困難盡管說,畢竟是我害了您無家可歸?!?p> “我,我,我還要謝,謝,謝你,拿著你,你,你的錢把生,生,生意越做越,越,越大?!?p> 和老人談了許久,了解到當(dāng)年他避過風(fēng)頭,把玉墜子當(dāng)了銀兩,有了本錢,生意越做越大,在城里置辦了宅子,每年回來住段日子收拾收拾,今天正巧遇到。
談了許久,李墨起身向大爺告辭,走出很遠(yuǎn),隱約聽見他在呼喊著,轉(zhuǎn)過身,大爺向她揮手,結(jié)巴半天,急得小臉通紅,李墨以為只是說些告別的話,便揮手向大爺告別。
“大爺真熱情,就是話說得費勁,也不知道那個窮秀才考上科舉沒有?”
“少爺,你看好像有馬車來過?!扁忚K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心細(xì)地指著小道上被馬車碾過的痕跡。
“這么偏僻什么人來?”
“少爺,你看!”
路邊整排整排的杏樹枝上開滿粉紅色的小花,千姿百態(tài),一陣陣清香撲鼻而來,陽光灑在一簇簇的杏花上甚是好看,兩個小姑娘一時興起鉆進(jìn)路邊的樹林里。
“日日春光斗日光,山城斜路杏花香?!崩钅珜W(xué)著詩人的窮酸相,搖頭晃腦念起詩來,隨手摘下一朵,插在鈴鐺的發(fā)髻上,“妞甚是美,給大爺笑一個!”
“少爺!”
兩個人蹦蹦跳跳穿梭在杏樹叢中,歡聲笑語。
小路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車聲,她倆無心再嬉鬧,好奇地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輛豪華的馬車急速奔馳,揚起沙塵,轉(zhuǎn)眼消失在路的盡頭,應(yīng)該是剛才那輛馬車折回,誰這么急性子,放棄欣賞沿途美麗的風(fēng)景,真是不懂欣賞。
夕陽西下,日漸黃昏,兩個人收拾好美麗心情返回府中。
在李府門口,停著一輛豪華氣派的馬車,李墨不禁好奇,父親性子淡漠,很少與官員富商走動,會是誰呢?像是謎一樣深深揪著心,不斷猜測,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下車,心中的大石落了地,有一絲失望,可是又在失望著什么呢?李墨自嘲。
“你怎么來了?”要說段黎,李墨一肚子氣,這些日子碰面清晰地記得,他的熟視無睹,漠不關(guān)心,仿佛不曾認(rèn)識,他不是南山的他,李墨無法笑臉相迎。
段黎癡癡地望著她,許久才擠出一個沙啞的聲音:“明天你要嫁人了,我要去別的地方不能出席,今天來看看你。”
“你要去哪里嗎?”對于他突然離開,有些詫異。
“很遠(yuǎn)的地方?!?p> “什么時候走?”
“今晚。”
聽說他要離開,心里柔軟下來,無法再強(qiáng)硬,他苦澀的笑容,和南山的溫柔比起來,難看許多,因她要嫁人嗎?想想,心中萬分愧疚,要不是她,他不會為情所困,雖然無心,但他人因自己傷心,該說句抱歉。
“我想幫你,護(hù)你,每一次,我恨不得不顧一切擋在你身前,可是我的關(guān)心會害了你,事情太復(fù)雜,無法一一解釋給你聽,只希望你不要恨我,原諒我的不得已。”
風(fēng)吹動他鬢角的發(fā)絲,一個笑得溫柔,令人心暖洋洋的人,現(xiàn)在圍繞著濃烈的悲傷。
原來他是身不由己,有不得已的苦衷,李墨就知道他不是那么冷酷的人,之前的埋怨蕩然無存,雖然不理解事情到底是怎樣,但他說的,李墨信。
會心一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有東西要送我?”望著他背在后面的雙手,似是握著什么東西。
他猶豫片刻,終是搖搖頭。
“辦完事快些回來?!?p> “好?!?p> 李墨緩緩走進(jìn)府內(nèi),大門慢慢合上,見他手中攥著一方繡帕,他久久未動,欲言又止的模樣,直到再看不到彼此,被厚重的門阻隔。
他們從此相忘于江湖,各自活在自己的世界,不再有交集,再見面,是他的五嫂,而他成為了親人。
所有感傷轉(zhuǎn)瞬即逝,被府內(nèi)熱鬧非凡的景象吸引。
府內(nèi)擺了大大小小的箱子,是她的嫁妝,由張伯逐一清點。
“我的天啊!老頭子把家底都搬出來啦?”李墨的表情極為夸張,不敢置信。
“小姐回來啦!”張伯執(zhí)筆在賬本上寫寫畫畫,見李墨在嫁妝周圍打轉(zhuǎn),停下手中的事,滿臉笑容。
“我爹有名的鐵公雞,送出去這些,還不得夜夜心疼得睡不著?!?p> “您可是老爺?shù)男母螌氊悾@些東西早準(zhǔn)備好,只等小姐嫁人這天?!?p> “這么多?不用啦,換成錢給我不是更好?”
“錢串子!哎呦,錢串子!”李瀟神出鬼沒地出現(xiàn)在身側(cè)。
頭被他硬敲了兩下,有點痛,李墨捂著額頭,惡狠狠地瞪著他。
“一整天跑瘋哪去啦?娘找你半天?!?p> “懶的理你。”李墨蹦蹦跳跳跑回大屋。
“娘!我回來了!”
“馬上成為青王側(cè)妃,還這么莽撞。”李夫人嘴里訓(xùn)斥著,卻面帶笑容,把她拉到梳妝桌坐下。
“可我還是娘的墨兒。”一頭扎進(jìn)李夫人懷里,雙手摟著她的細(xì)腰,從小到大這是最溫暖的港灣,保護(hù)著她,終有一天會離開,想不到來得如此匆忙,毫無準(zhǔn)備,她還舍不得。
“一轉(zhuǎn)眼變成大姑娘,娘為你高興。”李夫人寵溺地拍著她的背,“以后要懂事,聽你爹說青王為人正直,會對你好?!?p> “好什么好!府上有四個侍妾,這又大操大辦娶妻,還同時娶兩個過門,不是什么好東西。”
“不得胡說!他是王爺,自與尋常百姓不同,有三妻四妾是常事?!?p> 雖李夫人用盡言辭安慰,眼眸中的擔(dān)心卻隱藏不住,李墨選擇沉默,后悔一時嘴快的宣泄,她嫁進(jìn)皇家,娘應(yīng)該更難過,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幸福,說這些惹她煩心太不應(yīng)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