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無論是針對孔熙還是孔然都是至關(guān)重要的一夜,顧熠原本想留下來幫忙,卻被孔然拒絕,孔然將顧熠送到門口,看著重傷未愈的孔然,再想著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孔熙,顧熠也不知道應(yīng)該怎么勸慰眼前的孔然,只能留下了一句我明日再來,就離開了。
顧熠剛回到張府,就聽見張夫人著急的聲音。
“還不快去找,管家多派些人一起去找少爺”
“誰要找我”
顧熠一出現(xiàn)就被張夫人拉住,張夫人前后打量,確定顧熠沒有受傷之后,雙手合十,念了幾句阿彌陀佛,神佛保佑。
“你嚇?biāo)罏槟锪?,最近燕京不太平,昨日許多家的公子都遭人暗害,甚至有人被殺,你今日一個人出門,沒有帶奉安也沒有帶仆人侍從,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讓為娘怎么辦?”
張夫人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后甚至哭了出來,顧熠只能不停的安慰著張夫人,最后只能答應(yīng)張夫人,日后出門一定會帶著奉安和三個侍衛(wèi),就算去東宮當(dāng)值,也會帶著他們直到進入東宮,輪值結(jié)束之后再由他們保護著回來。這樣,張夫人才安心了一些。這時候崔子榆也接到了顧熠回來的消息,匆匆趕了過來,后面跟著張云嬌和敘兒??吹筋欖谄桨矡o事的回來,幾人才安心下來。
“今日是拜月節(jié),但是昨日之事,只怕今晚的燈會只會是人心惶惶”
“那今夜我們就在府中賞月就行”
顧熠這才知道今日已經(jīng)是八月十五拜月節(jié),不知不自覺自己成為張云郎已經(jīng)大半年了,可是不僅下毒的兇手一無所知,沈朝暉登基之事更是遙遙無期,想到沈朝暉在護國寺對慧明大師說的那番話,顧熠只覺得前路漫長,艱難險阻。
張夫人認為最近燕京不太安全,今夜拜月節(jié)原本應(yīng)該是舉府出游,賞花燈,猜燈謎的好日子,最后張夫人還是決定就在府中賞月,顧熠、崔子榆和張云嬌自然沒有意見,只是敘兒看起來卻不大高興。
東宮之中,顧昭坐在在沈朝暉左手一側(cè),而張丞相和謝大人則坐在沈朝暉右邊,齊銘站在沈朝暉的身后,李大人站在殿中匯報著昨日世家子弟遇襲之事,張丞相和謝大人都坐在一旁。
“昨日一共有八位世家子弟遇襲,除了張丞相家的公子、謝大人家的大公子。孔大人家中的兩位公子,還有李家公子、唐家公子等八人,其中唐家公子今日找了他的尸體,在南城。而孔家小公子如今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顧將軍、李大人,你們一人掌控南巡營負責(zé)燕京守衛(wèi),一人身為京兆尹負責(zé)燕京城內(nèi)外大小事宜,此事你們有何看法?”
看著李大人求助的眼神,顧昭只得站起來先回答沈朝暉。
“回稟殿下,世家子弟遇襲之事,南巡營與京兆尹皆有失責(zé),微臣已經(jīng)和李大人商議,今日起加強對于燕京城內(nèi)外的巡邏,并且暗中安排人手查找兇手,微臣認為,此事與漠北之人有關(guān)”
“漠北?”
“是,微臣認為,此事正是漠北的陰謀,意在攪亂燕京安定,讓燕京人心惶惶,甚至讓燕京百姓失去對南巡營和京兆尹的信任?!?p> “不知道顧將軍這話有何證據(jù)”一旁坐著的謝大人忍不住先開口問道,張丞相聽見謝大人的話,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下沈朝暉,只見沈朝暉正看著謝大人,眼神似笑非笑。
“丞相之子張云郎昨日也同樣遇襲,不過張云郎運氣較好,被人發(fā)現(xiàn)得救,今日清醒的遇襲之人就只有張云郎一人,張云郎說挾持他的人口音不似燕京人,并且在挾制他的人身上,聞見了漠北之人身上獨有的腥味以及漠北貴族通常用來熏制衣服的草木之氣,所以微臣斷定,這次事件的主謀一定是漠北之人”
“僅憑口音以及一些氣味就斷定是漠北之人,顧將軍未免有些武斷了吧”謝大人這話一說出口就發(fā)現(xiàn)不妙,發(fā)現(xiàn)沈朝暉正在看著自己之后,謝大人趕緊站了出來,跪在了殿中?!暗钕拢边@些年一直與大宣并無交惡,大宣如今僅憑著一些沒有依據(jù)的事情,就向漠北出兵,必定生靈涂炭,民不聊生。還請殿下三思”
“謝大人此言差矣,漠北一族十六部落皆是善戰(zhàn)之人,二十年前,我父王也只能將漠北一族趕進北域深處,而不能徹底擊垮。微臣收到北域傳來的消息,這幾年漠北有一位皇子,手段了得,漠北十六部落竟有十四個部落臣服與他,近些年來漠北一族都在秣馬厲兵,雖然與我大宣并未正式開戰(zhàn),卻在不停的騷擾我北域邊境,狼子野心,昭然若揭?!?p> “既然漠北一族有意針對我大宣,那為何只是向世家子弟動手,而不是朝中眾臣,畢竟群臣可比世家子弟有地位的多?!?p> “很簡單,朝中眾臣出入皆有隨侍之人,漠北就算派人能混進燕京,想來人數(shù)一定不多,有侍衛(wèi)相護,漠北之人未必能傷到諸位大人,但是世家公子就不一樣了,燕京許多世家公子出門都不帶或者帶著極少的隨侍,漠北之人想要造成燕京混亂,襲擊世家公子和襲擊大臣都能達到這樣的效果,當(dāng)然會選擇比較容易得手的世家公子了。不僅如此,這次遇襲的世家公子皆是有能力之人,再過十年,必定是大宣的股肱之臣,漠北這是要斷我大宣的前路啊”
“但是”
“夠了”謝大人還打算反駁,就被沈朝暉制止“此事本宮心中自有定奪,今日就是拜月節(jié),本應(yīng)該賞花燈,望明月。既然漠北襲擊世家子弟的,是為了引起燕京騷動,那顧將軍與李大人務(wù)必要將今夜的花燈節(jié)置辦妥當(dāng),不要讓百姓覺得不安。當(dāng)然,本宮不希望聽見今夜又有人受傷殞命?!?p> “是”
“是”顧昭和李大人同聲回答道。
確定好了事情,沈朝暉擺擺手,眾人告退。張丞相在謝大人之后離開,才剛走出東宮,就聽見背后有人在喊自己。
“丞相留步”顧昭大步走到張衡旁邊,與張衡并肩走向了皇宮出口。
“剛才在殿上,張丞相一句話未說。不知道丞相對于今日顧某說的話,有何看法”
“顧將軍聰慧過人,不會看不出來,今日謝大人在殿上分明是為漠北一族開脫”
“聽丞相這么說,若是大宣與漠北一戰(zhàn),不知道丞相是主戰(zhàn)還是主和呢”
“那要問將軍了,若是大宣與漠北一戰(zhàn),將軍又有幾分勝算呢”
顧昭沒有回答張衡,只是看著張衡那張與張云郎相似的臉。
“丞相有個好兒子”
“云郎是個好孩子”聽見顧昭稱贊自己的兒子,就算張衡是只老狐貍也難得的露出了真實的笑意。
“不知道丞相是否安排好了張公子的前路呢”
“顧將軍的意思,老夫不明白”
“學(xué)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句話丞相應(yīng)該比我更明白”
皇宮大門近在眼前,張衡沒有回答顧昭的問題,直接向顧昭告辭,顧昭也沒有繼續(xù)追問,與張丞相辭別之后,站在原地,看著張丞相坐上了張家馬車。
“看來顧將軍很看重張云郎啊”齊銘從顧昭身后站了出來,與顧昭并排站著。
“張云郎是個難得的將帥之才”
“你難得對一個人這么高的評價,難道只是因為那日考核,他贏了你”
“不,那日考核之事一個小小的原因,是張云郎這個人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張云郎大有可為”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對了,殿下今夜會出宮,與民同樂,共賞明月,南巡營需要多做準備了”
“恩”
張衡回到府中,天色已經(jīng)暗下來,大家坐在一起吃了晚飯之后,眾人在院中賞月,張衡一人獨自回了書房。張夫人端著月餅糕點走進書房時,就看著張衡坐在椅子上一手端著茶杯,一只手撥弄著茶蓋,端茶卻未飲。
“老爺可是有什么心事”
“被夫人看出來了”
“今晚你吃不得多,我給你送一下小點心來?!睆埛蛉俗叩綇埡饷媲?,在張衡旁邊的位置上坐下“如果老爺不嫌棄我是個婦道人家,心中有什么事,也可以對我說上一二,我雖然不懂,但是愿意一聽?!?p> “夫人聰慧”張衡看著桌子上的小點心“夫人認為云郎如何?”
“云郎?我兒自然是聰慧過人,能力不凡”
“是啊,不僅夫人與我這般覺得,顧昭也是這樣覺得的”
“顧昭?顧將軍”
“今日顧昭問我,可為我兒謀劃前路,言語之間,幾次表明看中云郎,甚至想要栽培云郎?!?p> “不行,我不同意,顧將軍看中云郎,想要將云郎歸于麾下,那就是要云郎上陣殺敵,老爺,云郎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啊,刀劍無眼,要是云郎有個不測,你要我如何是好啊”
“以前,云郎就有從軍之心,我一直不愿意原因有二、一是刀劍無眼,怕傷了云郎,二則是我張家是文人世家,族中無人從軍,再加上顧家把持軍政,云郎從軍未必有出頭之日??墒侨缃?。。。”
“如今顧家表明看中云郎,有顧將軍的賞識,云郎從軍必定大有所為??墒抢蠣?,你如今貴為丞相,位極人臣。婉兒也是太子側(cè)妃,我張家一門已經(jīng)是繁華富貴,何必要去掙得軍功呢”
“夫人此言差矣,張氏一族先因皇后成為外戚,后因我成為燕京一頂一的世家望族,但是顧家有軍功在手,顧家才是燕京第一的世家,如果張家想成為第一的世家,軍功必不可少。學(xué)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云郎聰慧,但是燕京之中聰慧的人太多了,孔家孔然,謝家謝思洋皆是燕京才子。云郎從文未必能有一個好的前程,保住我張家屹立不倒。我百年之后,張家和云琬又能依靠誰呢。子桓畢竟姓崔,撐不起我張家一門。”
“可是,云郎從軍也未必能出人頭地啊”
“大宣安逸了數(shù)十年,除了顧家,其他的武將都已經(jīng)年紀大了,哪還有年輕時候的一腔熱血,武臣青黃不接,云郎未必不行”
“老爺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嗎?”
張衡沒有回答張夫人的話,只是看著茶杯中的茶葉浮浮沉沉,放下了茶杯,張衡看著張夫人說到。
“告訴孩子們,今夜我們出府賞燈游街”
“可是外面”
“夫人放心,今夜不會出現(xiàn)什么危險的”
張夫人也只能順從的點點頭,只是離開的時候步履卻比來時沉重。張夫人告訴眾人,今夜出府游玩時,最高興的還是敘兒。雖然惦記著孔然的傷勢,但是看著敘兒請求的小眼神,顧熠還是決定同張夫人她們一起出門賞月。張夫人為了確保安全,多帶著幾名侍衛(wèi)。等張衡出現(xiàn)在張府門口,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往熱鬧繁華的花燈節(jié),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馬車也從皇宮中行使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