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董卓的幽怨(3000+求收藏推薦)
高踞在主位上的董卓,一雙眼睛陰沉而冷漠。但若是有人仔細觀瞧,便可看出他眼窩深處,流轉(zhuǎn)著一絲不忿的糾結(jié)——此時的他,真不知究竟該以何等態(tài)度對待這個公孫昱。
既怕自己驕橫兇戾,嚇得這商戶子不敢開口;又怕自己一旦放下威勢后,會令這商戶子不知天高地厚。一時間,這位縱橫西北的兇悍野狼,也覺得很委屈憋悶:畢竟,若在邊塞之地,如公孫昱這種家伙,他董卓說殺早就殺了,根本無需如此。
好在一看到公孫昱那畏頭畏尾的模樣,董卓那糾結(jié)的心忽然便放松了。此時的公孫昱,舉止神態(tài)就好似受了天大委屈卻又無可奈何的小媳婦兒一樣,那等比董卓更糾結(jié)的姿態(tài),令董卓一看到,心中不由便止不住想笑。
還未開口,公孫昱主動就拜倒在了堂下,用一種異樣尷尬的聲調(diào)施禮道:“屬下拜見董公。”
“哼!”雖然心中的怒氣在看到公孫昱的時候就已經(jīng)消了一半,但聽著公孫昱那不情不愿的語調(diào),董卓還是沒給公孫昱好臉色看:“思伯,此番去而復(fù)返,究竟所為何事?”
“屬下,屬下……”公孫昱扭捏了片刻,仿佛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硬著頭皮咬著牙說道:“屬下此番前來,是來向董公請罪的。”
“哦?”董卓這下有些發(fā)愣了,不由開口問道:“你何罪之有?”
“屬下對董校尉所為,實乃深惡痛絕。然回到府中之后,想到董校尉畢竟乃董家人,屬下與董校尉為敵,便是與董公為敵。故而……”說到這里,公孫昱抬起頭,小心翼翼看了一臉董卓臉色后,才又繼續(xù)說道:“故而屬下怕董公一怒之下,將小人處斬,小人在府中驚懼莫名,思來想去便來向董公求情了?!?p> 這話一出口,非但主位上董卓一臉詫異,就連一旁的李儒和田儀都憋得差不多要笑出來:這公孫昱究竟在搞什么鬼,如何直白的話語,也太……耿直了些吧?
無語的董卓停頓了足有兩息的時間,深深吸了一口氣后才怒道:“混賬!老夫在你眼中,便是那等是非不分、公報私仇之人?”
“當(dāng)然……”公孫昱脫口而出,可瞬間反應(yīng)過來后,又急忙改口道:“當(dāng)然不是!董公威名赫赫、龍行虎步,正乃予殺予奪之人……不對,屬下的意思是董公威名播于海內(nèi),誰人敢杵逆……也不對,屬下的意思其實是……”
“夠了!”董卓這時都被公孫昱給氣暈了,不過,經(jīng)公孫昱這么無厘頭的一搞,驀然間他倒發(fā)現(xiàn)自己對這個瘦弱的商戶子真沒什么殺機了。想著公孫昱也算有趣之人,不由便逗著他來了一句道:“你既然前來求情,難道就這般空口白牙前來?”
董卓本也是喜怒由心之人,這句話其實不過無心之言,根本也沒想著公孫昱能說出什么來。然而,就當(dāng)他準(zhǔn)備再訓(xùn)斥勉勵公孫昱兩句,便讓他回去時。卻見公孫昱猛然抬頭,用異常凝重而認真的聲音說道:“為求董公赦免,屬下特意帶來了四十萬斤黃金?!?p> “四十萬斤黃金……!”董卓臉上那剛剛準(zhǔn)備綻放出的笑意,立時凝固了。陡然間他豁然起身,抽出腰間利劍喝道:“公孫昱,你莫非以為老夫整日無所事事,需要你來這般消遣不成?!”
“董公息怒!”公孫昱慌忙將頭伏在地上,聲音惶恐:“屬下所言句句屬實,萬不敢同董公說笑?!?p> “混賬!”
董卓勃然大怒,大步走向堂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公孫昱。看樣子,他真有可能就此一劍斬了公孫昱。
然而,就在這一刻,蹙眉沉思的李儒也忍不住開口了:“思伯,董公如今執(zhí)掌朝堂,公事繁重,你豈可如此大放厥詞?”
“郎中令明鑒,屬下在府中校對良久,若未有確實證據(jù),豈敢拿項上人頭前來戲弄董公?”
“校對良久?”這個詞令李儒驀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頭看向公孫昱,失口言道:“你所說那四十萬斤黃金,莫非是指?”后面那四個字實在太過大逆不道,以如今董卓尚未一手遮天的權(quán)勢,使得李儒還不敢輕易訴諸口外。
但公孫昱卻沒有那個忌諱,直言不諱道:“不錯,正是司隸一帶那大大小小的皇陵墓葬!”說罷這句,公孫昱又捋了捋思路,將沈萬三告知他的證據(jù),向董卓等人轉(zhuǎn)述了一番。
“這?……”董卓聽罷兩眼發(fā)直,忍不住喃喃自語道:“自老夫執(zhí)掌國帑之后,見先帝存儲十萬斤黃金便覺貪婪無度??上氩坏剿倦`一帶,竟然還埋藏如此巨量寶藏……”
一旁的田儀也早就傻眼了,表現(xiàn)還不如董卓。唯有李儒還能保持住幾分沉穩(wěn)策士的風(fēng)采,思忖片刻后向公孫昱問道:“思伯,你今日無故道出如此巨量寶藏,究竟意欲何為?”
“屬下早知董公治世如逆水行舟,艱難異常。尤其屬下提出親黎庶、穩(wěn)根基的治世之策,更惹得那些從涼州追隨董公而來的兵將心生不滿。早在廢立大典之前,涼并兵將便有洗劫雒陽之意,全賴董公順應(yīng)民心,關(guān)心民事,不得不強令勒止。”
“然此番廢立之后,董公為拉攏親近士大夫,便并未大肆以官職封賞那些將校,卻惹得全營上下心生怨念?!惫珜O昱一字一句斟酌著用詞,最后松了一口氣才一語道盡:“屬下心念此事久矣,直至今日才想出此策,期望可將功抵罪?!?p> “公孫昱,你是欲置董公于大逆不道之地嗎?毀人陵墓,褻瀆前人,你這是要讓董公成為眾矢之的,與全天下為敵!”李儒驀然大喝,聲色俱厲??茨乔榫埃液盟种袥]有利器,否則必然會替董卓斬下公孫昱的腦袋。
然而,面對李儒如此殺氣十足的呵斥,公孫昱非但沒有退縮,反而在嘴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容:“郎中令此言差矣,董公乃漢室擎天保駕之人,豈能做出如此悖逆人倫的丑事?然君憂臣辱、君辱臣死,我等身為董公屬下,必然要替董公分憂……”
“思伯,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在下怎么一點都聽不懂?”田儀越發(fā)覺得周遭的氣氛怪異無比,如此這等心思純樸之人,還真的不適應(yīng)這樣陰謀的氛圍。
他這一開口,也正好提醒了董卓。
環(huán)視一周,董卓發(fā)現(xiàn)堂中也并未他人后,才微微松了一口氣,對田儀擺擺手說道:“偉正,此間無事,你暫且退下。記得吩咐侍衛(wèi),任何人等皆不可入此堂。有敢強闖者,殺無赦!”
聽到董卓口中那殺機凜然的話語,田儀驀然明白了些什么,垂首快步退下。并且,走到堂門之時,他還貼心地掩好了大門,并吩咐門外侍衛(wèi)退出太尉府之外。
如此一來,整個大堂中便只剩下董卓、李儒、公孫昱三人。堂中的光線,也瞬間昏暗了下來,正適合將人心底中的陰暗道出。
“思伯,你究竟何意,此番你可直言了吧?”董卓悠悠走回主位,語氣異常復(fù)雜陰冷。
公孫昱也只敢膽怯地抬頭看了一眼董卓,隨后匆匆垂首,忽然說出了一句與此事完全不相干的話:“屬下聞聽董公麾下涼、并兩派兵士爭斗不休,沖突不斷。虓虎呂布更是屢屢挑釁涼州將領(lǐng),令董公嫡系將校大為不滿……”
李儒聞言悚然一驚,不由雙目炯炯地看向公孫昱,果然發(fā)現(xiàn)公孫昱那雙眼中,也正閃爍著幽幽的冷光。由此,李儒忍不住開口道:“呂都尉何時得罪了思伯?”
“素不相識,更談不上得罪。”公孫昱如實回答。
李儒回想著自己密探送來的情報,也的確未聽說過公孫昱與呂布有任何交集。故而,他才悠悠一笑:“如此看來,思伯果然乃一心為董卓著想之人。”
可這時候主位上的董卓,卻已經(jīng)忍受不了李儒和公孫昱二人打啞謎,不由怒哼一聲,一臉不爽的問道:“文優(yōu)、思伯二人究竟有何妙策,何不直言?”
真的是,你倆合伙來欺負我了?真的是,我是聽不懂,但是你倆得給我解釋清楚!不然......
于是,董卓下意識看向了李儒。
李儒感受到董卓的那蘊含幽怨地目光,忍不住汗毛豎起,想要開口回答董卓的問題。
可是,見李儒欲開口回復(fù),公孫昱卻早有準(zhǔn)備,搶先一步將自己早就想好的計策道出:“董公,如今涼、并兩州之兵爭斗不休,董公可命令調(diào)并州兵馬駐扎營外,暗地里卻可令騎都尉呂布盜掘皇陵。如此一來,呂布有此罪責(zé)在身,必然只能傾心依附董公。而一旦東窗事發(fā),董公也可……”
后面的話,公孫昱其實已不用再說,他相信董卓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不過,他這句話的重點其實也不在最后一句,故而最后又畫蛇添足地補充了一句道:“只要將涼、并二州兵馬分開,董公便可進退自如,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分開之后?便可進退自如,皆在掌握中嗎?”董卓悠悠看著公孫昱,一時間,他非但意識到了公孫昱對自己的巨大價值,更明白了該如何處置這個商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