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三日郭老漢是被病三郎的大呼小叫吵醒的,睡夢中他半睡半醒間嘀咕地說了一句:“都大半夜了,咋還咋呼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接著昏昏沉沉的郭老漢又睡了過去。但他剛做起夢來,就聽到自家房子屋頂上“哐哐”響了幾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自家屋頂上的樣子。接著又是兩陣哐哐聲,這回郭老漢聽清楚了!
這是有人在自己房頂上呢!郭老漢打了一個激靈徹底醒了,他不僅聽到了有人踩在自家屋頂上經(jīng)過的腳步聲,還聽見了幾聲喊叫聲。
那兩人說的太快,他不靈光的耳朵沒有聽清。害怕是有賊在自家屋頂上的郭老漢趕忙點起蠟燭,借著燭火抬頭瞧瞧自家屋頂上到底怎么回事。
過了很久沒有動靜后,郭老漢長長吁了一口氣,左右環(huán)視了一下屋子里不像是進了賊的樣子,他這才放下心來。
這個時候,他也才想起來,剛剛幾聲說話聲好像是在追什么人來著。郭老漢嘴上罵罵咧咧說了幾句“有病”后,正要回到床上繼續(xù)睡覺。
誰知這個時候,自家的屋頂上又是一陣瓦片聲。郭老漢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
他正要破口大罵房頂上的的人,忽的一聲“嘩啦聲”連著一聲“咣當(dāng)聲”響起來。一個壯碩的身影從他家的屋頂上掉了下來。目瞪口呆的他那聲大罵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宋憨子撓著自己的腦袋,一臉疑惑地看著屋頂上的大洞。在透過大洞照下來的月亮的光芒下,宋憨子嘴角動了動說了什么。
郭老漢側(cè)耳聽了聽,沒聽清,聲音太小了。他聽不清宋憨子說的是什么??墒撬桓覇枺吹剿魏┳幽巧聿犊旆罅⒖涕]嚴實了自己的嘴。對宋憨子踩壞了他家屋頂瓦片的事情也一個字都不敢說,他只希望這個捕快能趕緊的走人。
麻煩的是郭老漢越希望宋憨子離開,宋憨子越不動彈。郭老漢的臉上都快急得哭出來了。
這時,宋憨子又嘀咕了幾句。這次聚精會神的郭老漢聽到了。這個從自家屋頂上掉下來的捕快說的是:“怎么上去呢?”
“差爺!那邊是門,您老要是實在上不去了,從門里出去也行?。 惫蠞h急了道??刹荒茏屵@個高大的捕快再在自己家里了,于是他指著門的方向說道。
讓郭老漢無語的是,宋憨子顯然是一根筋,他怎么從屋頂?shù)粝聛淼?,就要怎么回到屋頂上?p> 宋憨子原地起跳嘗試了幾下,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上不去后的他在屋子里找了一圈,這才搬過來一張桌子、幾張椅子搭在了一起,借助這些東西借力跳上屋頂。在他踩上屋頂?shù)耐咂臅r候,幾張瓦片沒有撐住他的重量碎了從屋頂?shù)袅讼聛?,把郭老漢心疼的要捶胸。
好在宋憨子反應(yīng)了快了一些,及時踩到了其他的瓦片上。這樣,宋憨子才沒有又一下的掉下來。
郭老漢拿著蠟燭看著屋里破碎的瓦片,還有被宋憨子摞在一起的桌子椅子,欲哭無淚的同時,踢了幾下地上的瓦片,發(fā)現(xiàn)這些瓦片一個完整的都沒有了,全碎了。
剛要再次罵人的他這回又聽到一陣踩過瓦片的聲音,而且這一次聲音更密集,這是有好多人又來踩自家屋頂了!
“他娘的!這里怎么有一個大洞?。俊庇质沁郛?dāng)一聲,宮瓊玉從宋憨子摔下來的那個洞里掉了下來。
“哎呦!這日子可怎么過了???!”看到又從屋頂上掉下來了一個人的郭老漢崩潰了,他彎下腰雙手拍著自己的兩條大腿嚎啕大哭了起來?!皼]法過了呀!”
......
“寇幽!趕快把你這頭該死的牛拉走!”病三郎踩著胭脂煞形成的氣旋飛躍到一間屋子的屋頂上對著跟在大黃牛屁股后面的寇幽說道:“你要是不把它拉走,別怪小爺我不客氣了!”
追在大黃牛后面的寇幽眉頭一皺,大黃今天有點失控了,平日里它是很聽話的。
這時聽到了病三郎的話后,他猶豫起來,病三郎為什么這么害怕大黃呢?要不要讓大黃試試看?說不定能捉住他呢?
可是一想到病三郎已經(jīng)是五品氣宗了,他那身粉紅色的煞氣雖然不知道什么品種的煞氣,可但凡是煞氣都是有毒、對身體有害的!貿(mào)然讓大黃追擊病三郎可是有危險的!
寇幽這邊一猶豫,病三郎見寇幽不答話,認為寇幽今天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抓住自己了。
故此,病三郎手上胭脂煞再次凝聚,又是一道虛掌打出。粉紅色的胭脂煞直奔大黃牛而去。
“大黃!小心!”寇幽尖聲驚叫了起來。
但沒想到的是,大黃牛對著迎面而來的胭脂煞沒有一點在乎的樣子,氣呼呼的它一心一意的只想捅穿病三郎的屁股。
見狀的寇幽下意識地就想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大黃牛被煞氣傷到的樣子。
可誰想,胭脂煞只是在大黃身上一晃而過,就像一陣風(fēng)吹過了大黃的身體一樣,居然沒有對大黃造成任何傷害。
也不是沒有傷害,被胭脂煞拂過的大黃氣呼呼的打了一個噴嚏,繼續(xù)向著病三郎追去。
病三郎打了一掌后馬上就繼續(xù)跑,他甚至都不敢回頭看。過了半天也沒有聽到想聽的慘叫聲,他就知道胭脂煞對那該死的牛也沒有作用。
此時的病三郎心里一陣郁悶,他在六品的時候真氣對這頭牛沒有效果就罷了,今天這煞氣也對這頭牛沒有一點效果,真是邪門了。
但凡是血肉之軀,就沒有不怕這煞氣的,哪怕他病三郎凝聚的胭脂煞不以殺傷為主,也不該一點效果沒有???
病三郎在奇怪為什么胭脂煞對大黃牛無效的同時,寇幽也在奇怪他的大黃為什么沒事。
漸漸地,寇幽想起來了剛剛得到大黃那天的事情。
那天,六歲的他被鄰居家的小孩子們孤立了。傷心的他把這件事告訴了師父,師父聽了后,安慰他的同時笑了笑,說他會給自己一個禮物,以后就不會一個人了。
從那天之后,寇幽身邊就多了一只小小黃牛。真的是一只小小黃牛,那個時候的大黃和剛出生的小狗一般大,只有三四寸長短。
渾然不知道這么小的牛犢子怎么被生下來的。須知道,一般來說其他剛出生的小牛犢子也有一只成年的狼狗大了。
啞巴見到這么小的牛犢子最初也是奇怪的,直到寇幽說是師父送的后,啞巴才不管了。
啞巴樂得寇幽有一個玩伴陪著他,因為自己的原因周圍的小伙伴孤立欺負寇幽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而那時候,有了小小黃牛陪著的寇幽明顯地開心了起來??苡拈_心了,這才是啞巴心里最重要的事情。小小黃牛,小就小吧,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
有了小小黃牛的寇幽后來因為被小伙伴們嘲笑他的小小黃牛太小了,便給小小黃牛起了一個名字:大黃!
讓寇幽歡喜的是,大黃雖然最初的時候很小,還是會長大的。到了現(xiàn)在,大黃甚至比起其他的牛來,要壯上不少,成了名副其實的“大黃”!
想到這里,寇幽心里有了疑問,師父可沒有說過大黃不怕煞氣。這件事師父他知道嗎?
胭脂煞沒有對大黃牛造成傷害在病三郎的意料中,他一邊盡量帶著大黃牛在城里兜著大圈子,一邊苦苦思索對策怎么甩掉身后那只該死的又邪門的牛!
病三郎抬頭看了看夜空的月亮,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過了深夜子時了,再這般拖下去甩不脫那牛,馬上就要見天光了。
見天光后,追著他病三郎的人會更多,再想甩掉這牛更難了。
病三郎還在苦思冥想的時候,他沒有注意到自己來到了一戶大戶人家的屋頂上,而前面沒有了聳立的屋子。
前面就是這戶人家好大一片的空曠院子了。院子里尚有幾根雜草頑強的對抗著秋夜里的涼風(fēng),舒展著葉面。
“哎呦!”病三郎腳下一空,纏繞在腿上的胭脂煞讓病三郎半空延遲了兩三個呼吸才掉進了院子里。
跟著他的大黃牛踩在了屋頂?shù)牧鹆咂?,忽然眼前消失了病三郎的身影。它歪著腦袋看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病三郎掉進了院子里。也看到了院子里那幾株稀稀落落、打了蔫了的雜草。
它激動了,四只蹄子同時用力一蹬蹬碎了踩著的琉璃瓦片,像一顆炮彈一樣撞在了正要逃跑的病三郎身上!
......
病三郎一時不查,沒有注意到腳下沒有了借力物,摔倒?jié)L落在了院子里,他痛苦的低呼了一聲。原來掉下來了之后,他的腳崴到了。顧不上腳上的紅腫的他,站起身來一瘸一拐的就要繼續(xù)逃跑。
而也是這時,激動高興的大黃牛撞到了他的身上。他又一次趴著摔在了地上。
更讓他難受的是這頭該死的牛整個身子成大字型壓在了他身上后,好像是覺得這么趴著不舒服。竟敢在他、在他病三郎的身上一頓扭來扭去的,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后腰上。
他堂堂的病三郎居然被一頭牛用屁股坐在了地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病三郎劇烈地掙扎了起來。然而他掙扎了好一會兒后,發(fā)現(xiàn)掙扎不動,這牛太重了。病三郎可不是三河越的艾邁內(nèi)遲那種天生神力的壯漢。
更可氣的是,這頭該死的牛在屁股坐在他身上的時候,居然還能用嘴夠到一株雜草咀嚼了起來。而他在這期間也沒有成功掙脫開。
他病三郎可是真的“病三郎”!
修煉天人法的氣宗不是說說而已,他們的本事和手段都在這一個“氣”字上,所以才叫“氣宗”,可不是那種只會蠻力的莽夫!
發(fā)現(xiàn)不能掙脫了大黃牛的病三郎一只手一邊拄著自己的下巴,一只手的食指一邊敲著地面。生無可戀的看著寇幽驚喜的從屋頂上跳下來。
在寇幽跳下來后沒多久,宋憨子也一腳一個碎瓦片的從這戶大戶人家的屋頂跳了下來。
再過了一會兒后,宮瓊玉、吳錦一等人呼啦啦一大片也跳了下來。
院子的主人家在病三郎和大黃牛掉進院子里時候已經(jīng)開始大罵了。十幾個護院本來要在主人家的命令下,教訓(xùn)一下這個穿白衣服的小白臉和那頭稀奇古怪的牛,誰知寇幽和宋憨子先后落了下來,再就是宮瓊玉一群人。
幾十個捕快捕頭的黑色衣服、藍色勁裝讓護院們閉上了嘴,狠狠的咽了一口吐沫。躲在了一旁。官家的人!這么多人,一定是捉拿什么要犯、大犯了!
“宮大人,你這腿怎么了?”宋憨子在宮瓊玉跳下了屋頂后,看到他一條腿上的褲子劃開一條口子、小腿上也有一道傷口流著血說道。
宮瓊玉臉色一黑,氣憤道:“也不知道哪個烏龜王八在前面一戶人家踩了一個洞出來!害的老子掉下去了!”
接著宮瓊玉咬牙切齒道:“也不知道那個烏龜王八怎么想的!他居然摞了一堆桌子椅子在那個大洞的下面!老子掉下去的時候沒反應(yīng)過來,被斷了的椅子腿割了一個大口子出來!”
“唔......那宮大人你今天是有夠倒霉的!怎么就掉到了洞里了呢?”宋憨子皺著眉認真地想了想后說道,他是不記得自己之前掉在洞里了,而那些疊著的桌椅也是他擺起來的。
這還不算,宋憨子想了一會兒后又補了一句:“我看其他人都沒有掉下去,怎么就你這么倒霉?”
宮瓊玉一聽這話,臉色更黑了起來。
“兩位大人,病三郎已經(jīng)抓到了!”寇幽在看到了所有人都來了后,出聲打斷了宋憨子和宮瓊玉之間的對話,提起了病三郎來。
“小子來燕京城就是來協(xié)助京兆尹和二位大人緝拿病三郎歸案的,如今病三郎已經(jīng)落網(wǎng)。而小子今天一路舟車勞碌,還受了一些傷勢......”
說著,寇幽把兩柄牛角刀并在一只手里拿著,一只手在宮、吳二人眼前晃了晃,只見那只手因為之前使用天人法殺招——鴉鳴已經(jīng)紅腫了起來,虎口的傷勢倒是其次??吹脤m、吳二人一陣皺眉。
“小子就不帶著病三郎回去向京兆尹徐大人復(fù)命去了,還請二位勞煩一下。小的要找家客棧休息去了?!?p> 宮瓊玉聽到寇幽這話黑了的臉紅潤了起來,他心里想著沒想到這揚州來的娃娃這么知趣,竟然肯把這個功勞讓給自己。
可不是么,病三郎現(xiàn)在被捉住了,寇幽反而要走了,之后去領(lǐng)了功勞的只能是他宮瓊玉二人了。
宮瓊玉一臉喜色和得意,看著寇幽的眼神也順眼了幾分,言語里也不像白天里那樣咄咄逼人了。
他告訴寇幽大可放心去休息,剩下的就交給他和吳錦一了。并且再三保證走不了病三郎的。
吳錦一見到寇幽要走,有心想說什么。但同僚宮瓊玉已經(jīng)開口,他反而不好要說什么了,只能對寇幽感激的點了點頭,謝謝寇幽把功勞讓給自己。
于是,寇幽再三提醒了幾句小心病三郎逃走后,找主人家要了一個護院引路去找客棧休息去了。
宋憨子見到寇幽走后,想了一會兒,突然喊了一聲,他要先去給徐樂年徐大人報喜去,沒等宮、吳二人答應(yīng)便已經(jīng)跑出了院子。
......
五更時分,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熱鬧了一夜的翠玉樓安靜了下來。
雖然被京兆尹的捕快們鬧了一下,但是也沒有擋住重陽節(jié)里的喜慶。老鴇子數(shù)著柜面上進項,臉上的褶皺都笑得化開了。
反倒是她的招財金絲雀、揚州來的花魁蝶戀姑娘嘟著小嘴一副不樂意又煩悶著急的樣子正要躺在床上入睡。
這時候,有人輕輕地敲響了她屋子的窗子。
“誰?”
“是我!三郎!快讓我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