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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案

第一回 馮公公的褂子

三案 那成那滿天 3006 2019-01-24 17:15:06

  1898年春天的某一天。

  大晴天,今天內(nèi)務(wù)府領(lǐng)來了一個小太監(jiān),叫曾春,大名叫的人少,大家伙都叫他小春子公公,小春子特別聰明,來了才一旬,就跟著整個織造局的管事大太監(jiān)馮公公。馮公公當年的師爺是小德張,但是這都是他這么說,宮里這樣拜來拜去的多了去了,小德張的徒弟就不少,更別提徒孫了。

  馮公公,是宮里的織造主管。按照他的話說:“就是盯著這些猴崽子們,別偷懶,藏奸?!痹谶@些看著,他就覺得很舒服,他不是那種不明白事的太監(jiān),他很明白,這里有幾個人是不可以得罪的,主要就是這些有本事的大匠,個個脾氣臭,誰還不服,但是有活的時候也只能靠他們。

  馮公公走到制造局綺華館的時候,小春子向前邁了一步,腦袋勾著,恰好就在馮公公身側(cè)半步的位置,高度也恰恰好讓右手那么輕輕的搭上,馮公公可以大步走,但是小春子必然是小碎步,馮公公一大步,小春子三小步,就這么和諧。

  今天來,馮公公就是為了拿樣?xùn)|西——給慶王大福晉的壽誕禮物,宮里待過的人都知道,這些權(quán)貴,特別是掌權(quán)權(quán)貴需要巴結(jié),但是也不能輕易巴結(jié),需要有自己的方法——對于福晉,要給重禮,而王爺一是不在意二是見的多,都看慣了,求人的多了……眼窩里也就沒有誰了。但是福晉不一樣,送東西的人少,難免有一些求人的時候,從福晉的家人著手,搭上扣子,也就成了一半。

  把小春子指使到偏房去,自己進了綺華館的內(nèi)堂。

  “齊頭,最近有大匠做的東西沒有?就是小件的?!?p>  齊匠頭,是個小心眼,但是眼光不錯,雖然手藝退化厲害,主要是年歲大了,手抖。但是,眼光一直很不錯,馮公公舉薦了他兒子去了北洋學(xué)堂后,齊匠頭就對馮公公死心塌地了。

  “有一個,看著還不錯的。”齊匠頭起身到了后堂,馮公公把玩著一個茶盞,齊匠頭回來的時候依然在那么端詳著沒,一個粉彩的盞,都似乎看出了花來。

  撐開了看,就是一塊素綢,切口很齊整,瞧出來就是一匹綢子上裁切下來的,而且還很隨意。

  “這個有名堂?!饼R匠頭看著馮公公戲謔的眼神趕緊遮了窗戶,拿了一柄大蠟來,點著。

  在燭光下,綢子是粉色的……,馮公公一把奪過來……,一晌午就這么在屋里,跑到院兒里,再回到屋里……,十幾趟,他不好說這綢子到底是什么顏色的了。

  在京城,有一些胡同是比較有意思的,西四北面,過了靈境,末角拐彎就到了豬粑粑胡同,豬粑粑胡同頭里,有一人家,姓許。門上有一塊不大,但是誰都得正眼瞧著的牌子:《御賜敕封織造許》。在整個織造局里,只有一家可以用織造來說的大匠——許家。

  馮公公輕易的不愿意來,別扭。

  進了大門,就是一個五福的影壁,過了影壁是一進的正堂,但是這個正堂一般不對外人,因為正堂內(nèi)算是許家的家祠。馮公公第一次來祠堂,以前沒有進來過,之所以不樂意來,也覺得別扭就是祠堂一般都供著死人,而祠堂都在后院,許家的在正堂。

  今天,織造許請馮公公進了門,甚至還撤了家祠的門檻,在蝦米須的幔帳后面,供著兩個字:本事。本字寫的圓潤,事字寫的剛勁,特別是本來勾折的最后一筆,好像一把刀劈下來似的,就那么投到了地面上??椩煸S把馮公公請到偏廳,自己續(xù)了長明燈油,然后規(guī)規(guī)矩矩的跪了下去,口中念念有詞,但是似乎不是什么佛經(jīng),更像是一種口訣。

  “許家沒酒,也就是茶還管夠,”織造許似乎一直就是這么個脾性,除非看到開眼的東西,要不然就是一副清淡的模樣。

  “茶就好,茶就好,”說這,馮公公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塊綢布。

  織造許家的女人個子都高,按照現(xiàn)在來說大多都在一米七開外,在過去就是大個子了。許三丫上來續(xù)茶的時候,看見了綢布,一把拿過去,脫口而出:“爹爹,你怎么把閨女做的綢給切了?”

  “上次沾了水,齊匠頭來打秋風(fēng)的時候,你二娘切了一塊去,就扔在廊下了,誰知道齊匠頭蒙了什么心給了馮大總管。”織造許用眼神把許三丫推了出去。

  “孩子,別走啊。”馮公公一臉的喜慶:“這個綢布,是一整匹?”

  “沒錯,我的出閣喜,媽媽說,本事差不多了,養(yǎng)了一茬的蠶,專門只做了一匹,就為了顯顯我的本事。”許三丫人來瘋。

  “能拿來看看么?”這句對許三丫:“許大匠,今天小弟來此,就是來拜訪,想結(jié)交,您是不是看不起咱們這樣的殘疾?”這句是給織造許,一句話撐到了肺頭上,您還能怎么說?織造許尷尬的笑笑:“拿去吧,”許三丫去了。

  “就是怕濁了您眼,您是宮里的大拿,皇上用的東西,您都看了不少了,一個胡同丫頭的玩意,不頂事兒啊,”織造許說這番話的時候終于眼鏡盯著馮公公,馮公公滿眼真誠。其實,織造許不了家馮太監(jiān),馮太監(jiān)打小就佩服一種人——有本事的。

  一匹綢布拿來了,許三丫也退了出去。遠遠就聽見她媽媽數(shù)落她的聲音,漸漸不聞,深宅就是如此,偶爾還有幾句撒嬌一樣的回嘴。

  當馮公公從豬粑粑胡同走的時候,都已經(jīng)上了燈,不能留了。

  兩天后,在慶王府的門房里,馮公公已經(jīng)喝了三道茶了??粗柰肜锏牟铚?,已經(jīng)幾乎沒有了顏色,他也不惱。摸著旁邊的薄匣子,馮公公是真心的喜歡,慶王奕劻現(xiàn)在可是大權(quán)在握,雖然說內(nèi)臣不可以結(jié)交外臣,但是慶王是宗室,這一點上一切還好。薄匣子是昨天下午織造許送來的,要說織造許也算是知情識趣,馮公公算是知道了什么是事事煉達皆文章。上次去織造許的家里,其實并沒有說的那么白,但是許大匠簡單打聽一下就可以知道慶王福晉的壽誕,也知道自己的目的,人家就去打聽了,不得不讓馮太監(jiān)有了推心置腹的感覺。

  慶王出來了,其實慶王不是那種一般的王爺,是有學(xué)識的。愛新覺羅奕劻,走路的時候沒有踏著四方步,而是走的那種新文人的跟腳步,步幅窄,但是很有力,馮公公看著一身緞打扮的素色長衫,下面偶爾閃出的一雙英吉利的漁夫鞋,站定的時候,奕劻調(diào)整了一下,長袍恰好遮蓋住。

  “王爺,您萬事順著呢?”馮太監(jiān)和奕劻是有交情的。

  “順什么順,老馮,你來干什么?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模俊?p>  馮公公一躬到底:“聽說福晉怹壽誕,給了您一個禮,您看看?!?p>  “你一切都順利?”

  “有您照應(yīng)著,還有什么不順心的。”

  馮太監(jiān)來回都是安步當車,緩緩的往回走,他心思現(xiàn)在還都在織造許孩子許三丫給的那一卷布上。

  “老馮怎么來的?”奕劻問了旁邊的管家。

  “走來的”

  “不近呢。”

  “還是的,不近呢?!?p>  “送了什么?”奕劻摸了摸新到手的懷表。

  “一款朝服的紗罩子,按照福晉的尺寸來的?!?p>  “馮太監(jiān)有個侄子?”

  “誰說不是呢,在天津大營呢?!?p>  “調(diào)回京吧,你看總理衙門有什么抄抄寫寫的安排一個,也別低了,從六吧。”說到這里,奕劻打了個哈欠進了內(nèi)堂。

  管家匆匆的向門房去了。

  這事情,撂下就放了有那么半個多月。要說王爺府里好東西多了,誰會看上一個紗罩子,慶王合佳福晉轉(zhuǎn)手就送給了四福晉劉佳氏。老佛爺在圓明園開大戲,指明了要奕劻帶著福晉一起,可把劉佳氏給愁壞了——沒有新衣服,親王的側(cè)福晉也有品階,不能失了身份。但是,老的花團朝袍有一個油漬,怎么也掉不了,急的直轉(zhuǎn)悠,兒子載掄來了,給了主意,穿上這個紗罩子。

  下午的陽光,從廊子里傳了過來,紗罩子從素青色,騰出一種七彩的云紋,在朝袍上的孔雀,一下子從枝頭似乎在仙境一樣,并且云紋隨著光明暗不同,還有幾種變色,但是,卻迎著朝袍里的紋飾。載掄驚呆了,看著劉佳氏囁囁呆呆的半晌說不出話來,只是抹身就跑,在二堂的時候沖著了慶王。

  “阿瑪,您,您快去看看吧!”

  “你娘心悸又犯了?”奕劻心里也是一驚,劉佳氏生了兒子以后就一直身體不好,奕劻也不知道怎么了,女兒一堆一堆,兒子只有倆。

  “不是,您看看吧?!?p>  劉佳氏站在門口迎接奕劻,這時候劉佳氏也心定了定。

  “這……,”奕劻也是呆了,不因為人,自然劉佳氏不會是丑的那種,王爺娶妻不用那么多想法,但是,那光影中反射的團花云紋是怎么回事?

那成那滿天

章節(jié)號怎么改?實在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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