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姐妹敘舊
孟云婳回到孟府的第二日，姜洇墨便急切地上門拜訪了。
孟云婳讓孟六福挑了兩個老實本分的侍女專門負(fù)責(zé)內(nèi)院。姜洇墨來后，孟云婳在內(nèi)院恢復(fù)女裝接待了姜洇墨。
短短半年時間，同樣的裝扮，氣質(zhì)卻與以前不同了。姜洇墨一邊入座，一邊仔細(xì)地打量孟云婳。還是一樣的眉眼含笑，眼神真誠，但卻溫婉有禮，沉著大方了很多。這已經(jīng)不是原來俏皮無賴的小姑娘，隱隱已有上位者的風(fēng)采。洇墨心中暗自感慨。
昨日在慈寧宮，姐妹倆不便敘話。今日再見到這位唯一的閨中好友，孟云婳很是高興，拖著姜洇墨的手說個不停。
太后面前，自然不方便將自己那些血淋淋的經(jīng)歷說得太詳細(xì)，免得驚嚇了太后。見洇墨好奇，孟云婳便詳詳細(xì)細(xì)說了那些刀光劍影，死里逃生的種種，還說了與楚琮之間的愛恨糾葛。
這半年，孟云婳經(jīng)歷過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些事可以和青嵐說，有些事卻是親如青嵐也不便說。如今見到這個閨中密友，孟云婳憋了一肚子的話終于有地方傾訴了。
之前在戰(zhàn)場，無人談?wù)擄L(fēng)月之事，齊青嵐又刻意回避這個話題。孟云婳才回東都，也還尚未聽說姜洇墨和齊青嵐的傳言，不然，恐怕就不會這么毫無保留地與姜洇墨談?wù)摳星橹铝恕?p> “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睿王，你不顧危險救他，我就知道你喜歡上了睿王，我還說，讓你不要對他動心。只是沒想到，你們后來竟又走到了一起，還差點成就了一段姻緣。唉，好神奇的緣分?！?p> “是孽緣吧。悔不該沒聽你的話。”孟云婳嘆道。
姜洇墨也嘆氣。她沒想到，云婳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危險，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本來一樣的無憂少女，一個至今仍然被家人寵著護著，一個卻家破人亡，已經(jīng)從地獄里走回來了一遭，不由得為她心疼。
敘完別后離情，兩人又回憶了以前共同學(xué)女紅、彈琴等舊事。往事歷歷在目，兩人窗邊執(zhí)手笑談，仿佛昨日重現(xiàn)。昔日友情又暖心頭。
洇墨看著多災(zāi)多難卻依然堅強豁達(dá)的孟云婳，又同情又佩服?？粗茓O淡然地說著那些可怕的經(jīng)歷，恍惚間似乎看見了齊青嵐的影子。
洇墨被自己的聯(lián)想猛地一驚，隨即心里自嘲地笑，有些方面孟云婳和陛下很像啊，他們在一起，確實更配。昨日他倆站在一起，一樣的風(fēng)姿卓然，無比默契，怎么看都是一對天造地設(shè)的璧人。原以為云婳和睿王會是一對，如今看來，或許陛下才是真正適合她的人。
云婳和楚琮兩情相悅，勉強在一起最后都還是勞燕分飛。青嵐對自己無意，自己這么堅持不是更沒有意義。更何況，那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吃了那么多苦，自己怎么能再去搶她的幸福。
姜洇墨終于決定放棄，成全孟云婳和齊青嵐。
孟云婳回都不久，便是中秋。因為戰(zhàn)事未平，國庫空虛，齊青嵐沒有大操大辦，僅在祭天祭英靈后，簡單辦了個午宴。
考慮到孟云婳父母雙亡，齊青嵐邀請孟云婳進宮一起過節(jié)。云婳婉拒了，這是孟家重建后的第一個中秋，她想在自己府中過。
這是公府主人回來后的第一個節(jié)日，又恰逢打仗大勝，公府再次增光添彩，闔府上下興奮不已。忠勇公府張燈結(jié)彩，制作食物，熱熱鬧鬧地籌備過節(jié)。
齊青嵐已經(jīng)將胡府賜還胡家，由被取名為取義的胡崇禮遺腹子繼承。白天林婉娘抱著胡取義回胡府祭奠，孟云婳在祠堂里祭奠了父母和師父師娘。
晚上，忠勇公府在花廳開宴，闔府上下齊聚一堂共慶佳節(jié)。
父母已去，孟云婳如今是一府之主。孟云婳一身男裝新衣，坐在主位上，接受著婉娘及下人們的敬酒。
席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新仆從們?yōu)橹靖墓饷髑巴練g欣雀躍。舊仆從們卻是既高興，又感慨，有幾個甚至酒后忍不住嗚咽出聲，被旁邊的人趕緊勸住。
因取義尚小，簡單用了飯，向孟云婳敬了一杯酒后，婉娘便帶著取義休息去了。府中老人不多，大多是新招募的下人?？粗@些或熟悉或生疏的面孔，或笑或悲的表情，聽著盈耳的歡聲笑語，明明是熱鬧的場景，孟云婳卻覺得說不出的寂寥。
孟云婳笑著，喝著，來者不拒。然而奇怪的是，卻是越喝越清醒。
酒宴過半，孟云婳就離了席，回了自己的小院。
如果孟家沒有遇到變故，父母還在的話，此時孟云影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而孟云婳則已經(jīng)恢復(fù)了女兒身，甚至可能已經(jīng)談婚論嫁了。
孟云婳回到自己的閨房，坐在梳妝臺前，對著鏡中男裝的自己，想起母親一向來的愿望，怔怔地流下淚來。
她默默地?fù)Q上了女裝，自己動手梳了一個望月髻。手藝不熟，梳了好一會才梳好。又打開母親早就準(zhǔn)備好的首飾盒，將母親給自己準(zhǔn)備的尚未有機會戴的美麗首飾一一戴上，最后畫了一個精致的妝。鏡中出現(xiàn)的，是一位清麗俏皮的美嬌娘。
云婳拎了席上帶過來的好酒去了花園。
今夜天公作美，萬里無云，月色明朗。云婳倒了酒，一個人對月獨酌。
多好的月色?。∩钌囊鼓?，襯得那輪圓月格外奪目。云婳向來喜歡看月亮燈火一類明亮閃耀的東西，那些亮光在黑夜的襯托下顯得特別迷人，上元燈火如是，洛神節(jié)星海如是，流螢光海亦如是。
“自古多情空余恨”，謎底是“悵”。云婳想起上元節(jié)初見時，楚琮猜的燈謎，自嘲地笑了一下。真是沒有想到，這條讓兩人相識的燈謎，竟然一語成讖！
此時的楚琮在做什么呢？應(yīng)該和王妃側(cè)妃在一起慶祝吧，也不知道身體好些了沒有。云婳想起楚琮，心中又是酸澀又是擔(dān)憂。
想起楚琮的絕世容顏，想起他誘惑的磁性聲音，想起那些共同經(jīng)歷過的美好回憶，還有那些海誓山盟，兩行清淚滑落臉頰。
孟云婳這段時間一直壓抑著對楚琮的思念。如今四下無人，酒意上涌，思念便不受控地肆意泛濫開來。只是除了對楚琮的思念之外，似乎還有個人影在心中若隱若現(xiàn)，似乎還有什么隱隱的期待和埋怨。
回憶著楚琮松風(fēng)清泉般的琴音，云婳起身，在月下跳起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