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她即使還活著也一樣不能為自己討價還價。
一想到仆婦生前就失去了舌頭,沃伊塔突然想到了今日暫時的應(yīng)對之法。
按照朗度的慣例,如果獻祭頭顱的話,必須是完整的頭顱,這仆婦少了舌頭,怎么也談不上是完整的。
她冷笑了一聲,盯著似乎正在找她破綻的孔杜的眼睛,沉聲背誦了一段黑經(jīng)的內(nèi)容。
“把你們敵人的頭顱完整的帶來給我,他們就不能再能夠砍下你的頭顱?!?p> 孔杜也算是個中行家,立馬反應(yīng)過來,仆婦的頭作為祭品的缺陷。但他又馬上鎮(zhèn)定下來,就當(dāng)這是見面禮好了,喜歡和人做交易的神沒理由不喜歡免費的貢品,即使貢品有那么一點點缺陷。
“這只是一點心意而已,用來慶祝大神蘇醒,不敢奢望大神賜福。時間緊迫,準(zhǔn)備不足,改日一定加倍補上?!?p> 他虔誠地匍匐在地時,開始在內(nèi)心仔細盤算,下次該送來誰的頭顱,才能讓這個挑剔的古神滿意。
沃伊塔從在場的其他人的閃爍的眼神中,看到了他們的畏懼,想必他們心里也都知道,他們自己在孔杜眼中,和盤子里這個仆婦并沒有區(qū)別。
孔杜跪拜了數(shù)次才從地上爬起來,領(lǐng)著他的手下們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退出了屋子。然而,還是照例落了鎖。
房間里安靜下來之后,沃伊塔開始認真思考之后的事情。
好消息是,這個宅邸里,包括孔杜在內(nèi)的所有人,已經(jīng)信了自己這個偽神。
接下來的關(guān)鍵就是,如何越過孔杜這個中介,直接控制孔杜的手下們。要讓他們明白,在神面前,司令的頭顱也不比仆婦的頭顱高貴。
這一層想通了的話,不愁沒人暗地里起小心思。他們自己內(nèi)部亂起來的話,無論是外面的人進來救援還是自己想辦法逃出去都會容易很多。
然而,沃伊塔再怎么裝神弄鬼,本人始終也還是個肉體凡胎,吃香火供奉什么的也不會飽??锥乓蔷痛藬嗔怂募Z和水,她這個大神也跳不了幾天。
所以,還是要想一個辦法,讓孔杜既心甘情愿地讓她吃飽喝足,又不對魄羅母降世這件事產(chǎn)生懷疑。
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什么萬全的應(yīng)對手段來,她心一橫,干脆用米茹斯語大聲叫罵起來。
夜晚的莊園很是安靜,沃伊塔這么一鬧把很多人都吵醒了。
孔杜原本美滋滋地睡在三個姬妾的懷里,突然聽見米茹斯語,嚇得從床上一躍而起,抓過旁邊不知是誰的裙褲草草套上,也不顧那三個女人的哭喊,從陽臺跳到了樓下,一溜煙跑進他的書房。
那間書房里,有密道通往莊園后面的樹林,他在那邊藏了一臺不起眼的皮卡車,油箱里加滿了油,足夠他逃到形勢更復(fù)雜的朗度南部去。
他還別出心裁的,把存放貴重物品的保險箱也放在了密道旁,一來方便他跑路時拿些路費。二來,追兵們也是人,少不得要被敞開的保險箱所吸引,也可以為他的逃跑到爭取更多時間。
進了書房,孔杜強自鎮(zhèn)定下來。他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面的動靜。聽到了此起彼伏地朗度語的叫罵聲,以及他手下們來回跑動的聲音。
如果真是米茹斯人攻進來了,恐怕動靜不會這么單純,現(xiàn)在外面雖然混亂,但也沒有場面失控的跡象。
這么想著,孔杜松了口氣。
他一低頭,看見自己驚慌之下竟然穿了一條女式裙褲,褲腰上還繡了一圈保佑女子多產(chǎn)的濕娃神圖案。
在朗度,只有女人才拜濕娃,這讓孔杜感覺分外晦氣。
幸好,他在書房里有準(zhǔn)備逃跑用的行李,不然現(xiàn)在這幅模樣被下面人看到了,要顏面盡失。
趁手下人找過來之前,他快速地換好了衣服。
守衛(wèi)隊長是少數(shù)知道書房秘密的人,他熟門熟路地找了過來,告訴了孔杜騷亂的原因。
孔杜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好好的魄羅母怎么又出問題了。
孔杜跟著守衛(wèi)隊長匆匆來到關(guān)著沃伊塔的屋子門口時,發(fā)現(xiàn)一堆人正站在那里,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干什么的樣子。
孔杜快步走上前,有些粗魯?shù)匕阉麄兌纪崎_,進了屋子。
在孔杜進屋之前,沃伊塔已經(jīng)消停了一陣了,很輕松地就從門外的動靜里判斷出是孔杜來了。
她讓自己舒服地斜靠在墻上,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不等孔杜開口,就先壓低了嗓音,用朗度語質(zhì)問起他來。
“為什么這是一個無信者?”
孔杜愣了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沃伊塔所指的是她自己。
在場的人,包括孔杜在內(nèi),都自然而然地把講話的人當(dāng)成是魄羅母。
孔杜仔細一想,雖然魄羅母附身的故事有很多,可是的確沒有聽過附身在非朗度人身上的。傳言中,也的確提到虔誠的信徒才能做神的容器。
奈何他本來只準(zhǔn)備演場戲,根本不想召來真神,所以并沒有做準(zhǔn)備,現(xiàn)在被問了,一時也想不出什么好答案來。
其他在場的人雖然出于對孔杜的恐懼沒敢吭聲,但內(nèi)心里卻都產(chǎn)生了疑問:如果孔杜真如他自己所說是神的代行人,為什么會想不到這一點?
“把我的祭司叫來,我需要進行一些儀式,在那之前,你得想辦法讓這個無信者活著。”
沃伊塔的語氣非常強硬,沒有給孔杜留下思索的余地,他甚至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恐慌,就像得知自己買的彩票中了頭獎,卻突然想起,裝著彩票那件外衣被自己隨手扔進了洗衣機一樣。
找祭司這事,沃伊塔是臨時想出來的,她想要離開這里光靠騙騙院子里這些人是不夠的。她還是需要和外界聯(lián)系,最好能夠想辦法和亞辛聯(lián)絡(luò)上。
孔杜是個疑心病這件事情,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那個給孔杜幫忙,指鹿為馬的祭司沒有再出現(xiàn)過,是否說明他和孔杜之間已經(jīng)生了嫌隙了呢?如果是的話,想辦法把他找來是最好不過的。
沃伊塔一邊這么想著,一邊假裝翻個白眼又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