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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云情仇

四十七、桃?guī)X救敵

風(fēng)云情仇 富庶 3494 2019-03-14 00:06:25

  夜晚定更以后,包世仇飄出了夜影下的越虎莊,直奔莊西山坎下的左家墳場,隱身在最上邊一座石砌大墳旁的樹枝間。

  山間夜風(fēng)送爽,草內(nèi)蟲聲唧唧,偌大的墳場里顯得有些陰氣森森。自受師伯母相助完成拔地參天以后,包世仇日覺功力突飛猛進,有時上來好奇心,真想找條大河試一試,能不能登萍渡水、御氣凌波?又想找泠姐姐比比,還能不能像抓小雞似的把自己夾起來就走?更想早日回山跟師父修大乘功法?!?p>  果然不出所料,未到二更,包世仇聽腳下這座越虎莊開山鼻祖的大墳里有了響動,禽獸不如的左悅行真挖了自己的祖墳。墳前石雕香案那桌面大小的底座,緩緩向后移動,從西南角露出一個腦袋,一動不動地聽了好久,才探出半截身子,低頭對下面說:

  “鬼都沒有一個,上來吧?!?p>  石案又向后移開一些下面露出一點火亮,先后爬上來四個黑衣人,接著下面響起了一個女人聲音:

  “你們莊主確實足智多謀,竟在祖墳里開了個后門,頗有雞鳴狗盜之風(fēng)。”

  包世仇聽出聲音,真的是沙月桃。四個黑衣人聽了沙月桃冷嘲熱諷的挖苦話,干嘿嘿不敢接話茬。

  沙月桃一縱而出,后面又跟著竄出一個人,是天魔女胡蘭香。包世仇這才想起來無邪也叫天魔女。江湖上一南一北,同時出現(xiàn)兩個天魔女,這個天魔女比五毒教主可差的多了。

  六個人走出墳場直奔西邊山口馳去。在香案底下最先探出腦袋的人愛多嘴,沙月桃剛問了一句:“我們?nèi)ツ睦???p>  他立刻接口說:“去桃?guī)X?!?p>  “桃?guī)X?”

  “那地方是莊上的桃園,有好幾百顆桃樹,你叫月桃,他叫雁鳴,桃園里正有一種桃子叫雁過青,你倆打累了,坐在桃樹下吃……”

  啪的一聲,把下半截話打回去了,那人飛出一丈多遠,捂著下巴直往外吐血沫子。沙月桃怒斥一聲:

  “多嘴的奴才,你滾回去!不要你跟著礙眼。”

  這老處女性如烈火,稍不如意立即翻臉。被打的黑衣人好像掉了兩個牙,說話直漏風(fēng),含糊不清地剛嘟囔兩句,便被另個黑衣人攔住了:

  “老四,你回去吧,莊主問起來就說沙前輩不用你跟著?!?p>  看來黑衣人是兄弟四個,哥哥說話了,弟弟雖然心里不憤,也只好狠狠而退。直到前面五人轉(zhuǎn)過山口,他才使勁一跺腳,狠狠罵了出來:

  “老乞婆,一輩子嫁不出去的老妖婆,死到臨頭還逞兇,等一會兒毒死你們,把你們一老一小都扒光了掛在樹上,讓黑道朋友們看看九指羅剎的老屁股白不白?……”

  他的話沒罵完,突覺玉枕穴一震,嗡的一下昏死過去了。

  沙月桃?guī)熗诫S三個黑衣人走了十多里山路,才走進一個大山窩里,淡淡的月影下,果有一片茂密的桃林。

  領(lǐng)頭的黑衣人說:“月前我弟兄往峨眉下書時,曾當(dāng)面對峨眉派掌門宮雁鳴說,桃林南邊,有五顆大杏樹,八月五日,就是今夜子時,沙前輩在此專侯。宮雁鳴親口答應(yīng),屆時必到?!?p>  不知怎的,沙月桃聽這粗俗不堪的稷山四獸,對宮雁鳴直呼其名,總覺得像褻瀆了什么,心里一陣不舒服,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聲。

  那黑衣人繼續(xù)說:“那五棵大杏樹就在前面不遠,我弟兄不便旁觀,暫且告退。”

  說完便向來路慢慢退走。

  胡蘭香說:“師父,我陪您一起去吧?”

  沙月桃說:“不用,省的叫宮雁鳴看我?guī)褪帧!?p>  她也直呼其名,但心里反生出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胡蘭香看師傅默默地向南方凝望,好似心不在焉,便悄悄回身向來路退去。

  胡蘭香走出桃林,登上山坡,聽見身旁微有聲息,側(cè)臉一看,一個黑衣人從右邊山洞里探出頭來說:

  “這里居高臨下,看的清楚?!?p>  胡蘭香走到洞口向南瞭望,遠遠望見桃林南邊果有五棵高大的樹影。不久,從南邊山路上馳來一條人影。剛到大樹前,便隱約聽見沙月桃的聲音:

  “雁鳴果是信人?!?p>  一個清朗的聲音說:“月妹相召,焉能爽約?!?p>  胡蘭香一聽,這哪里像一對勢不兩立的仇人?又聽沙月桃說:

  “今夜你我再決一戰(zhàn)?!?p>  那個清朗聲音回答:“敬如遵命?!?p>  兩人一同走到大樹西側(cè)一塊平坦的空地上,兩條人影一閃動,立刻像兩條淡淡地灰煙,在夜影中蜿蜒糾結(jié),相對飛旋起來。胡蘭香看出師父用的是七禽掌法,但不知為何,仿佛并未運用玄冰掌。僅僅一盞茶功夫,雙方身法都慢了下來。突然,宮雁鳴驚叫一聲:

  “月桃,我中毒了!”

  沙月桃也一聲驚叫:“我們上當(dāng)了!”

  胡蘭香大吃一驚,方要縱身下坡,突然一陣香氣撲鼻,立覺腿軟無力,渾身困乏,腦子里剛想到宮雁鳴那句話:“我中毒了!”一只毛手伸過來,猛地將她拉倒,哧哧兩聲,羅衫和胸衣被撕開,胡蘭香大叫一聲,想抬手捂住胸口,不料兩臂竟軟的舉不起來了。

  一個黑衣人吃吃地嬉笑說:“想不到艷絕江湖的天魔女竟是個黃花大姑娘,活該我們弟兄有口福?!?p>  另個黑衣人淫邪地直咂嘴說:“快。收拾完了小的,再去收拾老的,快……”

  胡蘭香氣憤交加,素以用毒迷人聞名江湖,竟被無名之輩用毒迷倒,空自心急欲厥,大瞪兩眼無計可施。猛然間三個黑衣人一下子全倒了,一條淡影飄過來,扔下手中提著的黑衣人,將一粒藥丸塞進胡蘭香嘴里,立即失去蹤影。

  胡蘭香原是寶雞農(nóng)村一個童養(yǎng)媳,受虐待幾死,被沙月桃救出收為徒弟,天性孤傲,外邪內(nèi)正,出淤泥而不染,包世仇塞入他口中的是五毒教解藥,服下后中毒立解,她一個高跳起來,不顧坦胸露腹,拔出長劍一陣亂砍亂剁,一邊砍一邊罵,不但把撕他衣服的那只毛手剁了個稀巴爛,還連包世仇提來那個“老四”的腦袋也剁下來了。

  桃林南邊那兩個老人,仗著內(nèi)功精純,勉強支持著沒有倒下,相對長嘆一聲,緩緩坐在草地上。

  宮雁鳴頹然說:“一念之差,竟為宵小所乘。據(jù)傳陰山赤身教有一種蝕功散,略有腐草味,中毒后內(nèi)力盡失,如同常人……”

  沙月桃不等他說完,便搶過話去:“兩面仙姬于妙妙正在越虎莊內(nèi)?!?p>  宮雁鳴問:“什么于妙妙、越虎莊?”

  沙月桃說:“于妙妙就是赤身教主,越虎莊就在這北邊,離這兒不到十里?!?p>  “你怎么知道?”

  “我就住在越虎莊?!?p>  “??!”宮雁鳴大吃一驚:“月桃啊月桃,你怎么和東廠爪牙混到一起了?”

  “我不知道什么東廠西廠的,是我?guī)熜謼钪\安排我來這里的?!?p>  “楊謀并非善類,聽說他早已作了朝廷鷹犬。”

  “為朝廷效力何罪之有?我知道你嫉恨他。”

  “月桃啊,我們都已是行將就木之年,為何還如此意氣用事?我只問你,平生潔身自好,因何與宵小為伍?”

  沙月桃有點不好意思了:“我……只幫了他一次忙。我看不慣裴岳那假仁假義的神氣,也看不起齊凌云那目空一切的臭架子,所以幫他劫了齊凌云門人保的一趟鏢,后來就打了一次仗,還敗在一個后生小輩手里?!?p>  “玉手鐘馗?”

  “誰知是不是他?眉清目秀,白白凈凈的,不到二十歲……”

  宮雁鳴有點急躁的說:“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何幫楊謀劫鏢?他劫鏢干什么?他為何不自己去劫?”

  沙月桃也有點不耐煩了:“你問這些有什么用?劫了就是劫了,我也不為銀子不為錢,高興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為你,我還不幫他這個忙呢?!?p>  “為我?”

  “我身邊沒有人跑腿學(xué)舌,不容易去找你,他說他能幫忙,所以我就幫了他一點小忙?!?p>  “找我做什么?”

  “問你一句話?!?p>  “什么話?”

  “當(dāng)年楊謀說的那話是怎么回事?”

  “楊謀說什么了?”

  “他說你說的,寧可一生不娶,也決不娶我沙月桃。”

  “?。 睂m雁鳴驚得大叫一聲:“我?guī)讜r說過這種混賬話?我倒是對楊謀說過,我一生除非不娶,要娶就娶沙月桃?!?p>  這回輪到沙月桃大聲驚叫:“啊!你再說一遍?!?p>  宮雁鳴一字一頓的說:“我一生除非不娶,要娶就娶沙月桃?!?p>  沙月桃放聲大哭起來:“想不到我沙月桃臨死還能聽到你這句話,這一生也不算白活了。”

  忽然身邊有人接話說:“你們死不了,至少還能作三十年好夫妻?!?p>  宮雁鳴和沙月桃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問:“什么人?”

  包世仇說:“月下老兒?”

  沙月桃一回頭,看清了包世仇的面目,驚詫地說:“你是玉手……”

  底下兩個字沒說出來,被包世仇捏住下巴,硬往嘴里塞進一粒藥丸。沙月桃不愧是老江湖,藥一入口,立即叫出名來:

  “九轉(zhuǎn)回生丹?”

  包世仇笑笑說:“你倒挺識貨。”

  沙月桃一把扯住包世仇的衣襟,大聲問:“活報應(yīng)高老爺子和你怎么稱呼?”

  又遇見一個知道師父姓高的人,包世仇奇異地問:“你怎么知道他老人家姓高?”

  沙月桃說:“他老人家是我遠房的舅太爺爺?!?p>  包世仇覺得這個怪癖自是的沙月桃忽然可愛起來了,一伸手把老姑娘拉起來,像對待小孩似的拍拍他后衣襟的土說:

  “你舅太爺爺是我?guī)煾福撈饋砦业媒心阃鈱O女,來,老外孫女,這還有一丸回生丹,你如果愿意嫁宮雁鳴這個傻瓜,就把這丸藥當(dāng)嫁妝送到他嘴里;不愿意,我們就不管他,扔在這里讓越虎莊的爪牙來收拾他?!?p>  沙月桃老臉一熱,像小姑娘一樣忸怩起來了,兩手接過回生丹,相隔兩步遠,她蹭了七八步才走到近前,把那辛辣無比的藥丸送進宮雁鳴嘴里。

  包世仇哈哈大笑說:“老外孫女,舅爺爺為你主婚,天作父,地作娘,回生丹,作嫁妝,六十多歲黃花女,七十來歲作新郎。唔哩哇,唔哩哇……還不滾出來給你師父道喜?”

  最后一句話是對藏在大杏樹后面的胡蘭香說的。胡蘭香跑出來剛要叩謝救命之恩,一眨眼,人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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