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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星閣

妖道(三)

沉星閣 嵐越 4021 2019-02-24 07:38:08

  怎么說呢,仙人們隨著修為的加深,身體的生長也會緩下來,至飛升后便蛻去凡胎得以長生。因此修行進益愈快的人愈是看著年輕,像賀文這般的天資不佳的外門弟子看著年紀便大些,可一到了凡間,這便成了世人眼中沉穩(wěn)的仙者。

  賀文一到,便有人將他認了出來,當下熱淚盈眶。

  “是賀仙師,君羽山的賀仙師,我在郡王府見過仙師的,君羽果真來仙人了,我們有救了?!?p>  旁人聽了,見他一身霜色云紋衫,腰配九玄玉,君羽的標配,再想他方才從天而降宛如神祗般的模樣,一個個感動的簡直涕泗橫流。

  “仙人不敢當,這位是我君羽山叢云峰峰主既零,親自下山來助你們降妖的?!?p>  照妖鏡碎掉,既零很快就穩(wěn)下了氣息,斂了妖相恢復如常。

  眾人這才信了七分,小心翼翼的問道:“可賀仙師,她是妖?!?p>  既零冷笑:“若非本座這只妖,便就剛剛被云霄仙師那一推,你早已死在我徒兒劍下了?!?p>  她可看清了,說話這人剛剛可還差點跪下謝她救命之恩了呢。

  那人一噎,臉色青一會兒紫一會兒,半晌說不出話來。

  既零不愿與他們計較,左右人對妖的成見一時半會兒是改不了的。

  “這山中做亂的槐樹妖已然被本座收了,倘若你們再燒山,被一山鳥獸蟲魚冤魂纏繞,本座可不再過來自討無趣了?!?p>  便讓這群凡人當做山中已無妖靈,從此也好兩相安。

  “那我們的妖毒呢?”

  “那毒是你們的云霄仙師下的,自個兒找他去要解藥啊?!?p>  這群人哪里聽不出話里的諷刺,可既不敢出言反駁,又不敢去找一旁半死不活的云霄,只得一雙雙眼睛干巴巴瞅著賀文。

  “大家莫慌,我君羽山定會醫(yī)好大家的?!辟R文常年在外門處理事務(wù),多的是與這些世人打交道,話說的中氣十足,一眾凡人聽了像是吃了顆定心丸,慢慢安定下來了。

  云霄一個無門無派的野道人,手里也不會有什么了不得的毒物,既零雖未習過岐黃之術(shù),卻看得出這些人面上未有衰敗之氣,這毒想來也好解。既零見也沒自個兒什么事了,方才那么一折騰,雖是壓下了暴走的妖力,卻也需再好好調(diào)理一下,便沖賀文點了點頭道:“此處便交與你善后了。盡快將云霄壓回君羽,我擔心千重山會找來?!?p>  若論妖界來說,這里屬千重山狼君桀傲管轄,好好一個樹妖被欺負了,定是要管的。若云霄到了他們手里,只怕會更慘,畢竟妖類比之仙人少了幾分慈悲,更多的是恩怨分明。

  賀文應(yīng)了下來,既零便欲走,卻見山上小念趕了下來,跑的很是歡快。

  “既零姐姐,青爺爺說想要見見你們,還好你們沒走?!?p>  既零只覺得眼皮跳了下,心道我這邊剛說除了妖你便冒了出來是想怎樣??梢慌苑踩藚s無動于衷。既零這才想起,以往小念都是帶著面具的,從沒露過臉。

  不過還是小心點的好,既零趕緊跟著小念上了山,生怕他再說兩句便有人認了出來,邊走還邊抱怨著。

  “誰讓你喊我姐姐的。你叫我姐姐,卻叫青愿爺爺,我不就平白比他小了兩輩嗎。”論年紀既零長了一個半的青愿,論資歷她也是君羽山的峰主了,這輩分論的怎么算怎么虧。

  小念苦了一張臉,糾結(jié)了好一陣,竟叫出了聲“既零奶奶”。

  既零悚然,洛云川則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你還是叫姐姐好了。”奶奶這稱呼怎么聽怎么詭異。

  三人山路上走著,初晨的陽光恰恰好的靜淡,所經(jīng)之地草木讓行。

  “你怎么知道是水凝花的。”既零忽然問道。這問題憋了許久了,莫非是青愿告訴洛云川的,沒道理呀。

  洛云川解釋道:“川澤之地最易生出水妖,這地方樹妖都四百歲了,怎會沒有水妖,除非身死了。再加之云霄對青愿的妖丹都不感興趣,精心籌謀,想來該是水凝花了?!?p>  他當然不會說他一來就感受到了濃重的水靈氣,以他所謂筑基中期的修為是萬萬覺察不到的。

  既零“哦”了聲,覺得蠻有道理的。

  青愿元身被焚,元氣不濟,只能倚在槐樹下等著,見既零上來了才起身相迎。

  雖知道青愿不能離開原身太久,可既零看著他悠閑的坐在山上,冷眼旁觀她擒了云霄,爾后想見她了,又一句話遣了小念尋她,而自個兒也竟這邊趕了過來,心里很是不痛快,說出口的話也帶了幾分諷刺。

  “這會兒怎么又找本座了,莫不是感念本座救了你這南山,打算把水凝花獻出來?也正巧我叢云峰的靈脈是該溫養(yǎng)一下了?!?p>  青愿也不惱,笑道:“峰主說笑了。水凝花干系重大,青愿也是不好交出的?!?p>  既零哼了聲:“那你找本座何事?若只是口頭上感念兩句還是算了吧,本座好歹是一峰之主,事務(wù)繁多著呢。”

  “方才我見峰主妖氣中纏著炎毒,想來是當年鳳凰浴火時被紅蓮業(yè)火侵襲所致吧。我雖無法為峰主除了炎毒,卻有法子壓制它。”

  “哦?”既零興致提起了幾分。畢竟這炎毒是個禍患,纏著妖氣,使她不得動用妖力,一旦發(fā)作痛楚徹骨徹髓。

  “百年前山下祁水水妖祁玉身死,她生前常攜一塊玉石,身死之后靈氣附著于玉石之上,生出水凝花。我雖無法將水凝花相贈,這塊玉石也含了些靈氣,想必對峰主該有所助益?!?p>  既零聞言,很是不屑。

  一塊沾了水妖靈氣石頭能抵得住紅蓮業(yè)火?她還不如去東海找龍君處討幾顆珠子呢。

  青愿也看出既零的不屑,卻仍伸出手來。

  “峰主若是信我,便隨我來?!?p>  既零見他目光澄明不似作偽,心下倒有幾分好奇了。洛云川見青愿伸出手來,卻皺了皺眉。

  “師父,當心有詐?!?p>  “無礙,不過是只四百年的槐樹精,還受了傷,動不了為師的?!?p>  話畢,便搭上了青愿的手。

  洛云川只覺得心中一股子戾氣上來,看著那貼在一處的手愈發(fā)的刺目了。卻又不好說什么,只得威脅道:“你若敢傷我?guī)煾福叶四?。?p>  依著他在魔界的性子,且不說無人敢犯他,便真是輪到他威脅人了,也定是要說燒了這一座山的,可既零聽了定會不喜的,話到嘴邊這么一轉(zhuǎn),莫說威懾了,倒像是個小孩子在賭氣。

  既零聽了卻是心下一暖,有個人記掛總是不錯的,不由自主的拍了拍洛云川的腦袋道:“莫要擔心,為師去去就來?!?p>  洛云川臉色卻更不好了。

  既零沒再管洛云川,跟著青愿走到了他的原身里去。

  也難怪云霄翻遍了整個南山也沒找見水凝花,這花竟生在青愿根系里。

  幽暗的地下,槐樹根系交錯,纏成一張網(wǎng),中間便是一朵繞著絲絲血紅的七瓣蓮花,生于一塊赤紅玉佩之上。

  水凝花成行極難,既零是頭一遭見著,卻也察覺出不對了。這般充裕的靈氣,絕非一只小小的祁水水妖能有的。

  “七百年前渺靈山掌門陸致堯身隕,東海三公主隨之遁走再無蹤跡。百年前東海龍君告諸六界,三公主命牌破碎身隕。這祁水水妖和三公主是何關(guān)系?”

  青愿聽了一愣,神色卻無明顯異常,只嘆息道:“我只知祁玉不是尋常妖靈,卻不想原是龍族公主?!?p>  自青愿得了祁玉靈氣浸潤開了靈識來,祁玉便從未離開過南山,只道是祁水水妖。百年前祁玉自覺千年天劫難渡,找了青愿,于他根系之下化陣自囚,封了近千年妖力,結(jié)成水凝花溫養(yǎng)一山生靈。

  既零只覺一陣唏噓。她哪里是溫養(yǎng)一山生靈,分明只為一人。

  七百年前仙妖兩界正是水火不容,名動妖界的東海三公主卻愛上了仙門中人,自是愛而不得。陸致堯于一場大戰(zhàn)后重傷身隕,而傷他之人便是祁三公主的二哥,而今的東海之主,龍君長澤。三公主自那之后離開東海,斂了氣息,音訊全無,妖界也是唏噓了一陣。當年三公主姿容艷麗,天資也是極佳的,為東海龍君掌上明珠,卻愛上了仙人,自甘落入泥潭,不欲回轉(zhuǎn)。

  青愿將那玉佩取來,既零看去,正是渺靈山的九重青蓮紋,可本該清澈的水玉卻如浸染了血般赤紅,其內(nèi)水汽氤氳,分明入手溫潤,既零卻只覺一陣寒涼。

  六界之中,凡人肉體凡胎,養(yǎng)魄納魂卻最是得天獨厚,其次便是樹木。當年陸致堯身死,鬼界曾被外人入侵,千百魂魄逃散,十殿閻羅耗了百年才尋個差不多,也曾懷疑過闖入者便是東海三公主,畢竟六界之內(nèi)能入鬼門的不多,時間又恰恰對的上,卻苦于沒有證據(jù),又不好惹了東海,最終不了了之。而今看來,這青愿八成就是陸致堯了。

  陸致堯生前是仙門尊者,最恨妖靈奪魂占舍,祁玉便在這偏遠之地尋了株樹木寄存魂魄,日夜溫養(yǎng),連身隕也要鎖住靈氣護佑于他。只是魂魄過了忘川,前塵種種皆如云煙,早已忘卻。上一世他是仙門中人,一生為凡世蒼生奔走,未曾憐她一眼,而今化為妖靈,寧舍了一山生靈,也要護住靈脈以求昌盛。而今連這塊她視若珍寶日日相攜的玉佩,他也能毫不猶豫贈與他人。

  他既不在意,既零便不客氣了。東西是極好的,東海龍族千年修為,精血浸染,壓制鳳凰一族紅蓮業(yè)火再好不過,但卻留不得,畢竟是人家妹子的東西,總還是東海的,得找個時間給龍君長澤送去了。東海龍族底蘊深厚,天下珍寶占了三成,此次也正好去換幾樣寶貝。

  “如此,多謝了?!奔攘銓⒛茄窦{入了袖里乾坤。

  青愿笑笑,帶著既零離開了。

  既零一出來,洛云川便趕緊的上前來,見著那搭在一起的手,只覺得分外刺眼,卻又不好說什么,還好既零一出來便松了開來。

  “師父,如何?”

  “挺好。”既零點點頭,“回去吧?!?p>  洛云川對這里沒什么好印象,自是從善如流,答了聲“好”,召了玄鐵劍出來,隨既零離開。

  既零看了眼洛云川玄鐵劍運的嫻熟,點了點頭,心里頭卻有更多的思量。

  回了叢云峰,既零自然是不去管云霄的事情,安安靜靜待在叢云峰上調(diào)理身子。本依著她的性子,任務(wù)完了定是要多逗留個三五日才肯回來的,可這次不僅受了傷,還露了妖相,救了人也不討好。

  洛云川也知道既零不快,取了釀好的梅子酒,時不時陪著喝幾杯。期間余安來探望過幾次,總也想著再把洛云川挖去峰回峰幾天,洛云川自是不去的,卻也難得的偶爾問兩招,余安也因此跑的越發(fā)勤快了。

  入了秋,天氣也涼的快了。既零在叢云峰上呆的無趣,瞅了個時間,遞了拜帖,去了趟東海龍宮。

  近年來仙界同妖界交好,既零以往隨著師父來過東海幾次。于仙界她不過是個新繼任的小峰主,論妖靈她那一身妖力也受限,可卻正是因著仙不仙妖不妖的,于兩界都是個極特殊的存在,敬雖稱不上,倒是挺得兩界重視的。

  龍君見了玉佩,一陣恍惚。當年仙妖二界敵對,戰(zhàn)亂不斷,各有傷亡,論不上孰對孰錯。陸致堯身隕,到底傷了祁玉的心,可她至死不回未免無情。長澤此次得了消息,去了南山望了眼便回來了。本想著將妹妹尸骨移入龍冢,可見著她被青愿根須纏繞,想來該是開心的吧,便不在打擾。索性便當他東海從未有過三公主罷。

  除去東海一行,槐云鎮(zhèn)后既零竟在叢云峰上窩了小半年沒出去,直到叢云峰上落了場雪,才舍得動一下懶散的身子骨,取了瓶四方水,喚了洛云川下山來了。

  這次無既零沒接什么祈愿,她有著明確的目的地。

  不歸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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