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濛慢慢半蹲著走到木毅的墓前,撿起地上的劍。
她緊皺眉頭,這個(gè)時(shí)候山上怎么還會有人?
深山里多野獸,尤其夜晚最是危險(xiǎn),尋常人家上山打獵的不會呆到這么晚。
等人徹底走近時(shí),木一濛抬眼望去,入目是個(gè)穿著月牙白錦緞長衫的男人。
男人正面走來,視線也恰好落在木一濛身上。
他打著灰質(zhì)的油紙傘,背上還背著一個(gè)竹制的背簍。
給人的第一感覺不像是壞人,因?yàn)樗w給人的感覺太干凈。但木一濛還是緊了緊手里的劍,以防萬一。
畢竟,人不可貌相,外表看起來善良的人未必真的心腸慈悲,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人也未必就真的作惡多端。
倆人無聲對視著,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木一濛的眼神里充斥著警告,男人沉默盯著看了會兒,隨后,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徑直朝著她這邊走來,然后,錯(cuò)身而過。
什么也沒發(fā)生。
而且,他不會武功。
木一濛松了松手中握著劍的力度,迅速做出初步判斷。
他背簍里背的是新鮮的藥草,應(yīng)該是上山來采藥。
但是看他的穿著,那種布料并不是普通人家能穿得起的。難道是鎮(zhèn)上哪家的公子哥兒?可他又沒有隨從跟著。
沉默思考一會兒,她忽然撐著劍站起來,猛然回頭,叫了聲:“公子!”
她看見前面緩步走著的男人驀地停了下來,回頭看向她。
木一濛收斂鋒芒,撿起不遠(yuǎn)處的包袱,做出柔弱的姿態(tài),眼波流轉(zhuǎn),“公子,如今這雨越下越大,深山里又常有野獸出沒,小女子無處可去,可否到公子的住處借宿一宿?”
她身無分文,雨勢愈來愈大,未免傷口惡化,能夠借宿自然最好。
況且面前的男人她有絕對的把握能夠控制。
溟濛的雨幕下,兩人相對而立。
她也不急,隨手抹開因雨水淋濕而貼在額頭的碎發(fā),靜靜等著答案。
雖然她剛才的貿(mào)然開口,話里話外聽起來感覺像民間鬼故事里要勾人吸血的狐貍精。
但是大多男人不都吃這一套?
果然,男人并未沉默多久,清冷地說了句“跟我來”,算是同意。
木一濛揚(yáng)唇笑了笑,邁腳便跟了上去。
她的傷口處貼著濕潤的衣物,疼痛加劇,她必須盡快處理。
等木一濛走上前,看見身處自己右側(cè)的男人彎下腰把傘放在了地上,然后伸手從腰間取下一雙用繩子綁在腰側(cè)的黑色手套,動作嫻熟地戴上。
戴好后,他偏過頭來,漆黑的眸子定眼望著她,嗓音清脆,“傘,借你。”
近距離下,木一濛看清了他的容貌。
倒是多清秀的一張臉,輪廓分明,像個(gè)柔弱書生。
惹人注意的是他的眉尾是比較上揚(yáng)的,而且左眉眉尾不遠(yuǎn)處有一顆小小的黑色的痣,與他的眉勢走向恰好連成一線。
他很快轉(zhuǎn)頭過去,木一濛并沒來得及多看。
雖然他在這種情況下突然戴手套的行為有點(diǎn)兒反常,但她還是彎腰下去把傘拿起來,打在頭頂。
再次與他并排而走,木一濛客氣地道了謝,“多謝公子。”
男女有別,同撐一傘不合禮數(shù),想來這個(gè)男人也是考慮到了這點(diǎn)。
不過讓人冒雨前進(jìn),木一濛還真有點(diǎn)兒愧疚。
尤其這深秋的雨,稍不小心可是會落了風(fēng)寒的。
他沒有回話,悄然間與她隔開了些距離。
木一濛看著,眉尾挑了挑卻沒說什么,跟著他朝前走。
大約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抵達(dá)了男人的住處。
木一濛原本以為這男人的家在山下的,但他走著走著就偏離了下山的路,木一濛還懷疑他是不是故意引她往山林更深的地界走。
哪成想他還真就住在這深山老林里。
他住的地方距離他們相遇的地方有點(diǎn)兒遠(yuǎn)。
木一濛站在柵欄外,抬眼朝里看去。簡單地竹籬二層小樓,外欄的竹柵又粗又長,把里面的小樓圍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仿佛與世隔絕。
柵欄上纏繞著刺藤,枝葉和銳刺交雜,雨水滴滴答答的敲打。
此時(shí)天已黑,周遭黑乎乎的看不真切。
男人已經(jīng)拿著鑰匙站在竹門前開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