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梨花落
出了城門,幾人走了一段路,又坐了會兒馬車,才到達目的地。
春意融融,草地上、池塘邊,三三兩兩聚著一些人,才子佳人,黃發(fā)垂髫,觥籌交錯,怡然自樂。鳥兒在樹梢上輕快的啁啾,一群野鶴打池塘那邊掠過,撲騰起一陣水花飛濺。
萬里無云的天氣,微風(fēng)和暖,空氣中夾著青草和野花的芬芳氣息,令人心神滌蕩,內(nèi)心積攢下來的陰郁一掃而空。
女子們的環(huán)佩叮當,裙袂飛揚,或采來枝條編制草帽花環(huán),或手執(zhí)團扇互訴心聲。性情爽朗的,舉辦一場小型蹴鞠比賽,汗沾粉面花含露,塵拂峨眉柳帶煙。實在一幅美不勝收的圖景。男子們則聚在一塊,談笑風(fēng)生,吟詩作對,飲酒作樂,好不風(fēng)流快活。
張昭奕不愿在人多的地方,便尋了一處僻靜的梨花樹底下。
顧景蕪笑他:“怎么不去與那些人打招呼,單撿了這么一處冷清地兒待著?人家姑娘可注意不到這個地方啊?!辈贿^,她心里也是不喜歡那么多人一起的,太過嘈雜了。
她讓馬車夫從馬車里面拿出了郊游準備的一些東西,寶琴和小六幫忙著在地上鋪了席子,擺上水果糕點等一些吃的,酒水則被寶琴全放在了張昭奕那邊了。
顧景蕪見了忙喊住寶琴,“這桃花釀可是我特地從二哥那邊討過來的,怎的全給他面前了?寶琴,你擺一些在我這邊呀!”
寶琴道:“姑娘,您可不能飲酒。您身子才大好,若是喝酒再受了涼,那可如何是好?”
“酒水是暖身子的。何況這桃花釀是難得的好酒,我若不喝上一口,便全便宜了張小五了?!闭f著就要自己動手去拿。
寶琴真是的!
她和張小五一起喝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要說她。
“我看吶,你這貼身的小丫鬟怕是和老媽子有的一拼了,什么都操心?!睆堈艳纫婎櫨笆徥謮虿坏教一ㄡ劦木茐兀隳昧艘粔剡f到她手里。
顧景蕪接過酒壺,坐回原來的位置,為自己倒了一杯酒,點頭附和著,“你倒是和我想一塊兒去了?!?p> 張昭奕笑了笑,斟上一杯桃花釀,“來,干一杯?!?p> “干?!?p> 兩人毫無嫌隙、沒有男女之別又心照不宣的舉動,氣的寶琴直瞪眼。
小六坐在一邊,悠閑地磕著瓜子,翹著二郎腿勸道:“寶琴姐姐,您就閑著點吧,顧大小姐和我們家少爺在一起,能有你什么事兒呀!來這邊坐著歇會兒唄?!?p> 寶琴不理他,還是站在顧景蕪身后。
“哎呀,郊游郊游,你那么嚴肅干嘛?快來坐著?!毙×移ばδ樀厝ダ?p> “別動手動腳的?!睂毲贀]開他的手,不過到底坐了下來。
小六捧著一捧瓜子給她,“來,寶琴姐姐,您吃瓜子。這瓜子可香了,保準你吃了還想吃!”
寶琴沒好氣的瞅著小六,“說的好像這瓜子是你帶來的一樣。吃了還想吃的人是你吧!”寶琴無情的揭穿了真相。
小六“嘿嘿”地笑著。反正顧大小姐和少爺關(guān)系那么好,顧大小姐帶來那么多東西,不就是給大家分享的嘛!
無意中聽到小六和寶琴的對話,顧景蕪才反應(yīng)過來,張小五約她郊游,竟然什么東西都沒帶!全指望她帶呢吧!
“張小五,你可真摳門!”于是乎,顧景蕪得出了這么一個結(jié)論,心中感慨萬千。
“怎么了?你一個京都首富的嫡長女,竟然和我計較這一點點吃的?”張昭奕故作驚訝地瞪她,“摳門的是你吧!”
“那你也不能什么都沒帶呀!你不是還開著糕點鋪子么,那么多糕點,你隨便帶一點來,也夠我們吃了啊?!鳖櫨笆?fù)虏壑?,轉(zhuǎn)而在張昭奕身上上下打量了一圈,質(zhì)疑的目光盯著張昭奕的臉,道,“你不會真的約了哪家美人兒,興奮過頭,所以忘了吧?”
“……”
張昭奕扶額,“那你還是覺得我摳門吧?!?p> “嗤!我信你有鬼!”
顧景蕪沖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捻起一塊青團細細品嘗著。
一陣風(fēng)吹來,梨花紛紛揚揚落下。
梨花樹下,二人相向而坐,舉酒對飲。男子眉目俊朗,放蕩不羈,眉眼含情,女子容顏傾國,超凡脫俗,氣質(zhì)絕塵。旁邊坐著丫鬟小廝,不知說了什么,二人笑著打作一團。馬車停靠在一邊,車夫拿著草帽作為扇子,慢慢扇著。梨花落進了草帽里,他一片一片取了出來,也笑了。
他們仿佛隔絕了世人,那種渾然的和諧,讓遠遠觀望的人羨慕不已。
剛剛比完一場蹴鞠的鎮(zhèn)遠將軍府嫡出大小姐容雎兒到池塘邊找自家妹子。兩人走著走著,忽然看見了梨花樹下的景象。
她“哇”了一聲,道了句:“這場景,真美!洛兒,你覺得呢?”
容洛兒也被驚住了,不過她性子不似姐姐那般活潑,只點了點頭,目光中含著羨慕。
“要不,我們?nèi)ズ退麄兇騻€招呼,認識一下吧?”容雎兒當即拉著容洛兒的手腕,往梨花樹走去。
不過,沒走兩步,就聽到一聲不屑一顧的嗤笑聲傳來。
身后走出來兩個女孩兒,一個穿著粉色衣裙,高挑的身材,標準的瓜子臉,是侍郎府的女兒趙姍姍。另一個臉蛋偏圓,不高,眼里滿是不屑與嘲諷,是御史府的小姐錢秋月,那聲嗤笑就是她發(fā)出來的。
“你們有事么?”容雎兒自然認識她們,不過因為性格不合,所以不常接觸,當下也沒給她們什么好臉色。
錢秋月雙手抱在胸前,下巴挑著顧景蕪他們所在的方向,道:“容大小姐,我奉勸你一句,還是少與那些人接觸。認識什么的,還是省省吧!”
“本小姐想交什么朋友,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要你勸告?”容雎兒毫不留情地對錢秋月說著。這錢秋月,自個兒沒什么本事,還老是喜歡在背后說人閑話。她最討厭這種說三道四的人了。
“容大小姐,我也是好心。你可知,那邊坐著的,都不是什么好惹的。那男的,是京都有名的小霸王,地痞無賴。那女子,仗著家里富貴,為所欲為,毫不知禮。我怕啊,你過去之后會惹麻煩喲!”錢秋月笑道。
事實上,她最想看的就是惹麻煩的鬧劇了,到時候她再從中攪和攪和,豈不有趣得很?
容洛兒知曉姐姐性子比較直,禁不起激將法,怕她沖動之下做了不該做的事,便暗中拉了拉姐姐的衣袖,“姐姐,我看還是算了吧——”
“算什么算?我倒是覺得那邊兩位都是不錯的,總比某些人背地里嚼別人舌頭根子強。別怕,咱們?nèi)フJ識一下。”說著,容雎兒強硬拉著容洛兒就去了。
錢秋月自然也跟了過去,只顧著看笑話,沒注意到身邊趙姍姍看著梨花樹下的男子一瞬間癡迷的神情。
“珊珊,咱們有好戲看了?!卞X秋月幸災(zāi)樂禍地對趙姍姍小聲說道。
趙姍姍望著她臉上的表情,忽然生出了一些惡心厭惡的感覺。
“你別再這樣了?!彼f。
“我怎么樣了?你不是說你討厭那容大小姐么,我這不是給你出氣么!你看著吧,不需要我們出手,那邊的,自然就幫我們解決啦。快快快,我們也過去看看。這好戲,不看白不看。”
錢秋月也不看趙姍姍的神情,一把抓住趙姍姍的手腕,將她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