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陰陽怪氣
馬車到了城門口。
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著少年立在一匹高頭大馬旁邊，身著一襲黑衣。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烏發(fā)中。英俊的側(cè)臉，面部輪廓完美的無可挑剔。
馬呼哧呼哧噴著熱氣，前蹄撥了撥地面，甩了甩脖頸后的毛發(fā)。
小六也牽了一匹馬，不過那馬不如張昭奕的高大精神。
他先見到顧府的馬車，便興沖沖地提醒張昭奕，“少爺，您瞧，顧大小姐來了。”
張昭奕轉(zhuǎn)頭看去，還真是。他牽著馬往前迎了兩步，直等馬車在面前緩緩?fù)Ａ讼聛恚熥右幌?，露出女子明媚姣好的容顏?p> 她頭上簪著一只玉蘭簪子，斜斜挽住了那一頭亮麗的秀發(fā)，露出的白嫩的耳垂上掛著亦是玉蘭花瓣模樣的墜子。通身氣質(zhì)高潔神圣，不容人生出一絲褻瀆之心。她的嘴臉噙著一抹淡淡的微笑，讓人不覺聯(lián)想到盛夏雨過天晴之后傍晚那迤邐的晚霞，美而不自知，卻能夠奪人心魄。
車夫搬來腳凳，她踩著凳子慢慢下了馬車，來到張昭奕跟前。
“等很久了么？”她問，清凌凌的聲音帶著笑意，如珠落玉盤。
張昭奕突然發(fā)現(xiàn)，陪自己從小打鬧著長大的那個(gè)人不知何時(shí)已經(jīng)出落得亭亭玉立了。以往他還可以忽略了她的性別與她隨意相處，現(xiàn)下卻無論如何也忽略不了了。
她比一般女子漂亮不知多少倍，她通身氣派讓人不容懈怠，她沒有其他閨秀的矯揉造作，她時(shí)而理智沉著，時(shí)而又狡詐靈動(dòng)。她敢愛敢恨，不拘泥于世俗。她的身上有一種令人著迷的氣息，一旦沾染，便無法自拔。
而他，早已習(xí)慣了她的存在。
她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他自己也不清楚?？墒?，他知道，如果她的身邊出現(xiàn)了別人，他會很不高興。不高興到想要?dú)纭?p> 張昭奕也被自己自己內(nèi)心的波動(dòng)震驚了。
不對不對，這一切都是不對的。
他告訴自己，顧小妮兒永遠(yuǎn)只是顧小妮兒而已，他有這些亂七八糟心思單純是因?yàn)樽约菏畮啄陙斫佑|的女子太少了而已。
一定是這樣的。
為了不讓顧景蕪看出他內(nèi)心的躁動(dòng)，他故意板著臉抱怨著：“怎么這么遲才來？烏龜怕都比你快多了，真是的！害得爺在這兒曬了半天大太陽?！?p> 小六抬頭望了望天。萬里無云，碧空如洗。莫說太陽了，就是只鳥都沒有。
少爺又胡扯了！
顧景蕪也笑了，不點(diǎn)破他的話中的漏洞，遷就著說道：“是是是，大少爺您身子金貴，可得好好兒護(hù)著。一切都怪奴家，行了吧？”
一聲“奴家”，叫的張昭奕心肝兒亂顫，酥到了骨子里去了。
他霍的轉(zhuǎn)身牽馬就走，邊走邊嘟囔著，“沒事兒干嘛陰陽怪氣的，惡心死了。”
他打死都不會承認(rèn)自己心跳加速了的！
“哎，你等等我哎，急什么？”顧景蕪提著裙子跑到她身邊，與他并排往城門外走去。
“你沒看到都快晌午了么？”張昭奕依舊沉著臉沒看顧景蕪一眼，不過他的步伐稍微放慢了一些，配合著女子輕快的步調(diào)。
“晌午么？沒有啊，你看城外那些人，有的現(xiàn)在才進(jìn)城賣東西呢。”顧景蕪無辜的指著進(jìn)城的人。
一些小販模樣的挑著擔(dān)子穿過城門，擔(dān)子里放置著各種農(nóng)家蔬菜水果，新鮮的很。這些人一看就是要去集市上售賣的。這些人一般都要趕早進(jìn)城，搶到好的攤位。再晚也不會很遲的，所以證明，顧景蕪來的也不算很遲。
顧景蕪側(cè)頭望了望少年的側(cè)臉。少年面如瓷玉，此時(shí)瓷玉上面卻無端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緋紅，都染到耳朵尖上去了。
“張小五，你沒事兒吧？”這也沒太陽啊，他怎么被曬得臉紅了呢？
“我能有什么事！”張昭奕不看她。
“那你臉怎么紅了一大片？”顧景蕪伸頭想要看他整張臉，看看是不是整張臉都是紅的。
張昭奕：……
他能怎么解釋？總不能說他想她想到臉紅吧？他的一世英名！
不待張昭奕想好回答，顧景蕪?fù)蝗换形?，“啊，你不會是過敏了吧！這個(gè)天又是柳絮，又是花粉的，是挺容易過敏的。你轉(zhuǎn)過頭來，我看看是不是?！彼龝稽c(diǎn)醫(yī)術(shù)，若他真的過敏，她能及時(shí)幫他簡單治療。
“誰過敏了？你煩死人了，聒噪得很！快走吧！”張昭奕無語了，沖顧景蕪吼了一聲，加快了步伐，將顧景蕪等人甩在了身后。
后面，小六牽著馬和寶琴一起走著，車夫駕著馬車跟在他們一行人。
顧景蕪回頭問小六，“你家少爺今兒是怎么了？”
“沒怎么呀，和平時(shí)一樣啊?！毙×幻魉?。
“那他沒事發(fā)什么火？我來的很遲么？”顧景蕪想，即使她來的遲了一會兒，張小五也沒必要態(tài)度這么惡劣吧。
可小六卻說，“沒有，顧大小姐您來的剛好，我們少爺也才來不久的——少爺在府里換了好一會兒衣服，好不容易才弄出這么一身搭配。”
“喲，這次郊游，張小五還挺重視?！彪y怪今兒他給人的感覺不一樣呢！不過，就是那氣人的性子死都改不掉。
“嗯，少爺好像是挺重視的，好像還在衣服上熏了香呢，我聞著還挺好聞的。少爺平時(shí)可最煩這些東西的。”小六說的一本正經(jīng)。
“嘖，小六，你老實(shí)說，你家少爺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準(zhǔn)備借著和我郊游的名頭，偷偷去見人家姑娘？我見著今日出城游玩的人還不少?！鳖櫨笆徬氲綇堈艳饶樕系募t，加上小六的話，她覺得張昭奕一定是思春了！
果然啊，情動(dòng)時(shí)候的少男心就是復(fù)雜，變臉和翻書似的。
有了心愛的姑娘，就忘了她這個(gè)從小玩到大的摯友啦！
那也不太對呀，上一輩子張小五貌似也沒鬧出什么緋色傳聞呀，除了后來娶了容洛兒，他再也沒有沾染過什么女子了。莫非，他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思慕容洛兒了？
什么時(shí)候的事兒？她都沒發(fā)現(xiàn)。
小六一臉懵，“少爺有喜歡的姑娘了么？沒聽他說過??！”
寶琴瞟了小六一眼，“哎呀，笨！你家少爺說不定偷偷暗戀人家姑娘，埋在心里，不好意說呢！”
“也是哦！”小六恍悟，“原來少爺也有不敢說的時(shí)候呀！”
三個(gè)人對視一眼，望著張昭奕遠(yuǎn)去的背影，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在感情面前也成縮頭烏龜了！
張昭奕一個(gè)人走在前面，有些不是滋味。
后面那三個(gè)人在說什么呢，笑得那么開心？
顧小妮兒真是的，明明是和他一起郊游，干嘛一直和小六走一塊兒？
她都沒看到他放慢腳步等她很久了么？
她怎么還不跟上來！
顧景蕪和小六寶琴正笑著想要繼續(xù)聊天呢，忽然聽見前方某少年黑著臉沖這邊喊：“小六，爺牽馬累了，你過來幫爺牽一會兒。”
“啊——”小六笑著的臉頓時(shí)苦了下來，“哦”了一聲，不情不愿地走過去，一人牽了兩匹馬，這樣一來，他再?zèng)]辦法和顧大小姐還有寶琴說話了。
張昭奕見顧景蕪一直瞇著眼沖他笑，那笑容別有深意，笑得讓他心虛。
他故意沉著臉道：“干嘛一直看著我笑？”
“我在想，放肆慣了的張小五喜歡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樣兒的。”顧景蕪老實(shí)說道。
“什么姑娘？”張昭奕一愣。怎么扯到他喜歡的姑娘了？
“你不就是借著和我出游，約見人家姑娘的么？不然你干嘛搞得那么正式？你以前可不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也不喜歡熏香的?！鳖櫨笆彍惖剿媲奥劻寺劊茨鞠阄?。
“亂想什么呢！我什么時(shí)候有喜歡的姑娘了？我身邊不就你一個(gè)姑娘么！”說完，張昭奕就愣住了。
他說了什么鬼東西！
好在顧景蕪壓根沒多想，直點(diǎn)著頭，“是是，您說沒有就沒有。”敷衍得意味，傻子都聽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