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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傻的，沒有見過你這么傻的人！
她趴在桌面上，無聲的哭著，彼此相處的一幕幕一一從她腦海中劃過……
“蕉娘。”紅凌忽然站了起來，抹了眼淚也不管地上飄了一地的東西，拉開門就道，“鰲大哥走了沒有？”
蕉娘剛回來，見紅凌眼睛紅腫，知道她心里難過，遂道：“熬相公在廚房吃飯，說是一會兒就動身趕回去，還讓我給他準備點外傷用的內(nèi)服外敷的藥帶走。”話落，她問道，“小姐，您有事找他。”
紅凌目光堅定，回道：“您幫我收拾東西，我今晚和鰲大哥一起走?！?p> 蕉娘怔?。骸澳踩ァ！彼氲侥沁吺擒姞I，軍營中都是男子，可轉(zhuǎn)念又想到了齊宵生死未知，頓時收了心思，豁出去似的道，“那好，我收拾一下陪你一起去?！?p> 紅凌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回到房里，將床頭放的銀票拿出來，抽了幾張塞進衣襟里，又找鹿子讓他去一趟太子府，求楊氏遣一個太醫(yī)和她一起去濟南，鹿子應是而去，紅凌又轉(zhuǎn)身回到房里，看見地上凌亂散了一地的地契，她一一收了起來放回匣子里，又找了布包好放進蕉娘收拾的衣物里……
不一會兒鹿子回了信，楊氏說世子爺還沒有回來，不過她已經(jīng)和王妃說了情況，王妃遣了個擅外傷的太醫(yī)和鰲立一起回去，還派了兩輛馬車幾個侍衛(wèi)護送他們。
鰲立過來和她辭行，進門時正瞧見紅凌帶著蕉娘和明蘭明期出門，幾個人手里都提了個包袱，他驚訝的問道：“八小姐要出門？”
“是！”紅凌點了點頭，不見方才的悲傷，神色堅定的道，“我隨你一起去濟南！”
鰲立不敢置信，繼而狂喜，他木訥的點著頭：“好，好！”五爺一直惦記著八小姐，若是八小姐去，五爺一定會轉(zhuǎn)危為安的，“只是馬車過去，至少要要十來天的時間，所以我們只能連夜趕路，八小姐可能吃得消？！”
“我們也不是嬌弱的人?！奔t凌看了眼蕉娘，蕉娘朝她點點頭，紅凌又道，“那就別耽誤時間了，我們現(xiàn)在就啟程?！?p> 鰲立點頭不迭，紅凌就回頭吩咐青竹和紅梅：“你們留在家里看家，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的就去商量鹿子，實在不行等我回來再說?！?p> 青竹和紅梅點頭應是：“小姐放心，我們一定看好家?！?p> 紅凌微微頷首，幾個人連夜上了馬車，帶著王府出來的太醫(yī)，兩車一馬叫開了城門，星夜趕路！
上一次從家里偷偷出來時，他們就是這樣趕路的，所以幾個人都能適應，輪流著抓緊時間休息，鰲立騎馬在前帶路，等天亮時他們已經(jīng)到了涿州，并未停下而是直接往固城而去，晚上他們應王府太醫(yī)要求，在永清縣歇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繼續(xù)趕路，就這樣隔著兩天歇一夜，中途換了三次馬之后，終于到了一個叫吳家堡的地方。
紅凌已近虛脫，蕉娘更是瘦了許多，強撐著靠在明期身上。
鰲立興奮的在車外道：“八小姐，我們到了?！奔t凌激動的掀開車簾，遠遠的就能看到用籬笆圍城的一座軍營，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打仗時行軍的陣勢，密密麻麻數(shù)不清的軍帳，來來往往巡邏的士兵……
“走！”鰲立一揮鞭子，車又往前行了一里路，立刻有侍衛(wèi)過來攔住他們，又看清是鰲立，立刻將他們放行進去。
紅凌是女子，總要有所避忌，所以他們在車中換了小廝的男裝，雖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可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
等鰲立告訴她，眼前的軍帳就是齊宵歇息的地方時，她的心又提了起來，從他受傷到今天已過了十來天，那么重的傷勢便是在現(xiàn)代亦是要妥善處理，何況在這里條件艱苦，她一路上都不敢深想。
鰲立遣散了巡崗的侍衛(wèi)，紅凌由明蘭扶著下了車，她飛快的進了軍帳，正與周老迎面相撞，周老也不看人，煩躁的破口大罵：“哪里來的臭小子，橫沖直撞的尋死呢。”
“周老！”紅凌紅了眼睛，一向講究的周老，這會兒頭發(fā)雞窩似的堆在頭上，雙目血紅，衣服也是皺巴巴的不知多久沒有換洗，看來，這些天他守著齊宵未離開才是，周老會一直守著，看來齊宵的情況并不太好，她哽咽著又喊了聲，“周老，是我！”
周老聞言一怔，打量著紅凌繼而瞪大了眼睛：“丫頭！”紅凌點著頭，問道，“您還好吧？”
“我很好，很好。”周老語無倫次，回頭去看屏風后頭，“五……五爺在里面呢?！奔t凌點了頭，飛快的穿過屏風……
就看見床上趴著一人，腰腹以下蓋了件薄薄的毯子，后背上纏著一層層的白細棉紗，點點猩紅滲透出來，雖看不到傷的如何，但已經(jīng)過了十來日還有血絲滲出來，可想當初傷的有多嚴重。
她止步于與床前，不敢再往前走，看著埋頭在枕頭上，頭面朝外的齊宵，閉著眼睛呼吸沉重，人也瘦了不少面色泛黃，劍眉橫在臉上仿佛連夢中也不安穩(wěn)，紅凌的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了下來，想開口卻是咬住了唇瓣……
她見過許多模樣的齊宵，有冷酷俠氣的，有玉樹凌風的，有溫潤清朗的，有無賴逗貧的，還有意氣風發(fā)運籌帷幄的……卻從來沒有見過脆弱的他。
像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身后，蕉娘幾人也低聲嚶嚶哭了起來。
“周老。”紅凌回頭看著周老，“他傷勢如何了？”她聲音壓的很低，生怕把他吵醒。
周老卻讓她不用擔心：“剛剛給他用了點軍中常用的麻夫桑，他剛剛睡著，不會吵醒他的。”周老說完又道，“一連燒了幾日，后背疼的睡不著，可還強撐著攻了一次城，雖只是假意造勢可也費了不少體力，致使傷口惡化了?！?p> 紅凌嘆氣，明明知道自己受傷了，還要逞強上戰(zhàn)場。
“讓太醫(yī)先看看吧?！奔t凌退了出來，請隨他們來的太醫(yī)給齊宵診脈，等著的時候她打量了一眼齊宵的軍帳，一張床一架屏風，一張方桌，桌上擺了許多信件和奏章，還有兩把半舊的椅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章節(jié)目錄第317章心念(1)
“你們趕路也累了，快坐下歇歇?！奔t凌能來，周老當然很高興，他提了茶壺出去接了水進來，給紅凌幾人倒了茶，紅凌謝過問道，“我們貿(mào)貿(mào)然的來，不會給你們添亂吧？”
“不會！”周老朝外頭看了看，“一會兒我打個招呼，讓大家沒事不要過來?！庇挚纯疵魈m和明期，“不要隨意走動即可?！?p> 紅凌點了點頭，雖知道不妥，可她若是不來一趟，心里怎么也不會安心。
說話的間隙，太醫(yī)已經(jīng)診好脈出來，紅凌立刻問道：“王太醫(yī)怎么樣？”王太醫(yī)擰了眉頭回道，“情況不太好，傷口有幾處已經(jīng)化膿，只能等五爺醒來把膿和腐肉去掉，再重上一層傷藥?！彼麖乃幭淅锬昧藗€瓷白細頸的瓶子來，“幸好來前王妃讓老夫帶了幾瓶御賜的傷藥，應該會比普通的傷藥管用?！?p> 紅凌心又提了起來，沒有消毒，哪怕再小的手術都有極大的風險！
“我先去準備一下?！蓖跆t(yī)看了眼鰲立，“鰲大人，能否陪老夫去準備些東西？”
鰲立點了點頭，和紅凌打了招呼就出了門。
周老和蕉娘道：“我在隔壁給你們再準備一頂帳子，離的近方便走動。”蕉娘謝過，又仔細問了些軍中禁忌，才放了心。
紅凌穿過屏風在床前坐了下來，心疼的看著齊宵，周老說的麻夫桑，是一種類似于止疼麻醉的藥物，給他用這個，一定是非常疼的緣故吧？！她伸出手去卻又收了回來，眼淚簌簌的落了下來，嘟噥道：“你怎么那么傻，避開就是，何必要做的這么絕呢?！币活D又道，“最后吃虧的還不是你?！?p> 齊宵依舊熟睡，紅凌抹了眼淚，又道：“還送這么多鋪子給我，誰要你的東西！”
她又心疼又惱怒，嘀嘀咕咕說了許多話，卻不曾覺察，床上的人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怔怔的看著她，仿佛不相信似的閉上了眼睛猛地又睜開……耳邊就聽到眼前小廝模樣打扮，卻依舊遮不住俏麗容顏的女子，恨恨的道：“把我做的那件道袍也打沒了，以后若再想求我做衣服，看我可還答應你！”
紅凌話落，擦了眼淚，無奈的看著齊宵。
這個傻子，有那么多辦法，卻獨獨選擇了最委屈自己的。
輕嘆了一聲，她咕噥道：“怎么還沒有醒，不會是麻夫桑用多了吧。”她知道這種藥用多了會有副作用的，以前她就接過一例麻醉過量致傷的醫(yī)患糾紛，心思轉(zhuǎn)過，她回頭隔著屏風問周老，“周老，什么時候給他用的麻夫桑，怎么還沒有醒？”又不放心的看了看齊宵，咬著牙將手指輕輕探在了他的鼻尖……
氣息微沉，但還有，她松了一口氣。
“半個時辰不到?！敝芾弦贿吅徒赌镎f著話，一邊回道，“這些藥軍醫(yī)都有數(shù)，你就放心吧。”滿臉堆著笑，八小姐來了五爺怎么還會有事。
紅凌哦了一聲，又回頭打量著齊宵，或許是看他背上的傷情，她有些草木皆兵了。
齊宵闔著眼睛，就聞到鼻尖突然而至的一股幽香，微微一想就明白她在做什么，她是怕自己死了，所以才來探他的鼻息吧。
他做夢也沒有想過，紅凌會趕這么遠的路，到軍營來看他！
紅凌，紅凌，你心里一定是和我一樣，日夜念著的吧，所以才這樣不顧一切的到軍營來……
他恨不得立刻一躍而起，將她擁在懷里，告訴她自己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罷了。
想到這里，他又睜開了眼睛，想要將她看個清楚，細細的眉，大大的眼睛像明月一樣襯托在小臉上，依舊清秀妍麗，可卻比他離開時又瘦了一些，是因為擔心他的緣故嗎？
目光又落在她擺在膝蓋的手上，兩只手緊緊揪在一起，激退了血色泛著青紅，很焦急煩躁的樣子。
紅凌看著他后背上的傷，方才王太醫(yī)拆開了一些，她能透過縫隙看見里面的紅肉，觸目驚心的令她心寒，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五臟六腑，胡思亂間手突然被人握住，她一驚朝齊宵看去，就瞧見狹長明亮的鳳眼，正滿眼心疼的看著自己。
“你醒了？！”紅凌立刻急著問道，“身上還疼不疼？我從王府求了太醫(yī)來，他說一會兒要給你將后背上的腐肉和膿去掉，你怎么這么不在乎自己，竟然生生將傷口弄成這樣……”又道，“一會兒刮肉的時候肯定很痛，你忍著點……麻夫桑你剛剛用過，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接著用?！?p> 她一口氣說了一堆的話，齊宵趴在哪里也不接話，心疼的面色的一點一點被笑容代替！
紅凌擰了眉頭，啐道：“你傻笑個什么勁兒，都成這個樣子了，還好意思笑！”
齊宵還是笑！
紅凌卻是眼睛一紅，推開他的手道：“還能笑，就該再添一百軍棍！”說完又覺得有些后悔，不該拿這件事開玩笑，她正想解釋，齊宵卻已經(jīng)點著頭道，“能見到你，便是再添兩百我也愿意?！?p> 紅凌被他的樣子氣沒了話，真不知道他這副樣子，怎么成為全軍主帥的。
外面?zhèn)鱽碇芾蠋е蠹页鋈サ哪_步聲，紅凌的臉驀地的紅了起來，將手抽了出來，齊宵看著她面頰上飛上一團紅暈，嬌怯的垂了面，他的心里轟的一下，仿佛塌陷了一塊，軟的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怔怔的看著紅凌，聲音不自覺的放柔和了許多：“我自小跟著祖父練內(nèi)家功夫，這點傷也只是皮肉傷罷了?！?p> “你說的輕松?！奔t凌皺眉道，“你合該后腦勺長個眼睛，也自己瞧瞧現(xiàn)在都成什么樣子了，看你還能這樣輕松說話?！?p> 齊宵哄著她：“我知道，我知道，你別生氣?！币活D又道，“只是有點疼，等過些日子結了痂就沒事了?！?p> “合著你就仗著自己會功夫，就豁出性命了？”紅凌氣了，“自己的死活自己都不在乎，旁人又怎么會在意！”說完側過臉去不看他。
齊宵慌了：“對不起，再不會有下次了?！庇值溃拔艺娴臎]事，真的！”紅凌還是不說話，齊宵眼睛一轉(zhuǎn)，就是哎呦一聲，紅凌聽著立刻擔憂的道：“你怎么了？可是麻藥過去了，又開始疼了？”
章節(jié)目錄第318章心念(2)
齊宵擰了眉頭，很順勢又自然的又抓了她手攥在手心里：“若是知道會讓你傷心，我一定不會這么做！”
紅凌聽著一愣，就長長的嘆了口氣，問道：“你這樣做，往后和國公爺還要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