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住了幾日,不知不覺間已是十月二十。按照禮節(jié),李天勤和陳怡容該回鏢局了。陳怡容雖然有萬般不舍,但畢竟是嫁入了李家,自然要和李天勤一同回去。兩人商定,翌日回鏢局。
一連三天都下著細雨,天氣異常寒冷。眾人都穿上了襖子,晚飯后圍著炭火聊天。
“哎,師兄、師姐,你們明天就要回去了,真舍不得你們啊?!笔畮煹茑嵧┑馈?p> “舍不得你就跟去唄。我們李公子和少奶奶正好缺個打雜的下人。到時候還可以伺候少奶奶沐浴更衣,多好的美差。”八師弟馬遠笑道。
“去你的?!标愨萜笋R遠一把。他們倆只要見面,總是嗆嗆不斷,熱鬧得很。
“師弟?!彼膸熜值溃吧洗魏湍阏f的那個事,不知行不行啊?!?p> 李天勤忽然想起之前四師兄和五師兄私下里和自己說過,想到鏢局去走鏢,掙點錢好娶一房媳婦。
李天勤一忙竟然忘了個干干凈凈,于是當下陪著笑臉說:“沒事,這個事我現(xiàn)在就可以答應你們?!?p> 四師兄和五師兄聞言大喜,他們伸手拍了拍李天勤的肩膀,表示感謝。
“是什么事啊?!贝髱熜忠娝麄兩衩刭赓獾?,問道。
“沒事,一點小事。”李天勤笑道。
大師兄正準備再問,忽然見師父陳沐風走了過來。于是他連忙起身,將位子讓給師父,眾師兄弟也連忙起身,向師父鞠躬行禮。
陳沐風招手讓大家都坐下。他一邊伸手烤火一邊笑瞇瞇地說:“今日難得大家這么齊整,不喝幾杯豈不是浪費了。鄭桐,你去弄一壇酒來?!?p> 鄭桐得令而去,不一會抱來一大壇子酒,旁邊跟著一名下人,端著一摞酒碗。
下人給每天倒了一碗酒。李天勤端起來,先深深吸了一口酒的香氣,然后喝了一口,心滿意足地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陳沐風笑道:“勤兒文采斐然,頗有你師公于鎮(zhèn)遠的風采?!?p> 陳怡容問道:“于公當年高中進士,做了大官,后來又怎么成了鎮(zhèn)遠鏢局的總鏢頭呢?”
“二十學文通古今,三十習武冠三秦;人生有夢終不晚,三分天定七分勤。”陳沐風吟道。
“于公可是當年的風云人物。二十歲之前他默默無聞,在街邊賣包子。二十歲開始考科舉,一舉中第。三十歲棄文習武,冠蓋三秦。后來創(chuàng)建了鎮(zhèn)遠鏢局,如今云游四海,飄然似仙?!标愩屣L道。
眾人贊嘆不已,連聽過師公故事多次的李天勤都激動地干了一碗酒。
“你們可知于公為何這般經(jīng)歷豐富?”陳沐風問道。
眾弟子搖了搖頭。
陳沐風喝了口酒,緩緩說道:“為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是他一生的摯愛?!?p> “可是姑奶奶陳月華?”陳怡容問道。
“正是。”陳沐風答道。
居然是太師叔陳月華!眾人內心驚嘆道。他們眼巴巴地望著師父,想聽他繼續(xù)講太師叔和于公的動人往事。
“賣包子的那段往事我就長話短說了?!标愩屣L笑道,“不過如果不是于公的包子夠香的話,也不會引得你們太師叔前去購買,后面的故事也就沒有了,所以這包子倒是紅娘為他二人牽的紅線?!?p> “于公對你們太師叔一見鐘情。從此開始了鍥而不舍的追求。你們太師叔為了讓他知難而退,便說自己的夫婿必須是‘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趨’的達官貴人。誰知于公卻當真了,他用賣包子賺來的錢買了各種書,沒日沒夜的看。三年后,他進士及第,在官場呆了不到三年,便已是五品大員。于公信心滿滿地去找你們太師叔,誰知你們太師叔又說道,自己的夫婿必須是武功蓋世之人?!标愩屣L說道這里停了下,喝了口酒。
“太師叔既然不喜歡于公,為何不名言,又何必讓他這般辛苦呢?”三師兄問道。
“你太師叔就是這樣拉不下面子的人,她不好當面拒絕于公,想讓他知難而退,可于公偏偏又是一個較真的人。所以你們太師叔說要嫁給武功蓋世之人后,于公毅然辭官,棄文習武。那時候他已經(jīng)年近三十,毫無武功根基,要練到武功蓋世談何容易?”陳沐風道。
陳沐風接著說:“可于公就是于公,他只用了五年時間就做到了武功蓋世。沒有人知道五年里他經(jīng)歷了什么,但李總鏢頭曾和我說過,于公為了增加功力,曾不遠萬里去西域尋找那傳說中的‘昆侖血池’?!?p> “‘昆侖血池’?”眾弟子異口同聲地問。
“是的。傳說‘昆侖血池’乃昆侖山的龍脈精華。如果有幸能找到并在里面泡上一個時辰,可以脫胎換骨、功力大增。但泡在里面那種將人凌遲般的痛苦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于公不但有幸找到了‘昆侖血池’,而且以驚人的毅力在里面泡了好幾個時辰,據(jù)說他當時差點就死在了血池里?!标愩屣L道。
“回來后,于公向各大門派挑戰(zhàn),未嘗敗績。那一年的武林大會,于公大勝四方,而且勝了你們太師叔。你們太師叔被他執(zhí)著的精神感動,終于答應嫁給他。二人決定,第二天就成親,讓參加武林大會的各路英雄再喝一頓喜酒?!标愩屣L道。
“太好了,有情人終成眷屬!”十師弟高興地說。
“不要插嘴,聽師父講!”八師弟敲了他腦瓜一下。
“誰也不知道當晚發(fā)生了什么,只知道第二天天還未亮,你們太師叔便不辭而別。只留給于公一封信,信里說她配不上于公。她說這輩子欠于公的太多太多,今生已無機會償還,來世做牛做馬,再來還債?!标愩屣L道。
“于公雖然傷心,卻沒有心灰意冷。為了打探你們太師叔的消息,他創(chuàng)立了鎮(zhèn)遠鏢局,全國各地廣設分局。眾鏢師一邊走鏢,一邊打探你們太師叔的下落,可這些年過去了,只打探到你太師叔曾到過咸寧通山牛家莊,其他的便再無消息。找尋多年后,于公終于心灰意冷,他將鏢局交給李總鏢頭,從此云游四海,如今亦是多年不知所蹤?!标愩屣L喝了口酒,嘆道:“唉,有些人注定了不能在一起,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孽緣吧?!?p> 好半天,眾人都不說話,大家一碗接一碗地喝酒,很快便將那一壇子酒喝了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