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還能回到從前嗎
清早,她醒的時候,黎禹蕘在換這朝服,一身玄色秀金龍的龍袍,金冠玉頂。眼神冷酷而威嚴(yán),早就沒有了昨日的朦朧,嘴角緊緊抿著,不怒自威。
他好像看到崔錦繡醒了,嘴角松弛一笑,眼里立刻噬滿松弛。
而崔錦繡,心里早已清明,卻還是裝作一臉茫然的看著她,眼里懵懂而純真,宛若初生的嬰兒,干凈,沒有一絲雜念。
崔錦繡都佩服自己,都沒有練習(xí)過,卻可以裝的這樣像。
黎禹蕘微微一愣,笑得更開了,他不知道,崔錦繡為何會漏出這樣的神情,或許說睡懵了吧!
可是這樣的她,許久不見了,她就像最初的她,眼里沒有一絲戒備,沒有怨念,沒有仇恨。
那些一切一切,都像是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好好吃藥,朕晚上再過來!”他走過去,觸摸著她的臉,想要證明這一切,都不是虛幻,還好還好,觸感那樣真實,且,最難得的是,崔錦繡并沒有厭惡的躲開,雖然也變現(xiàn)出了一些抗拒。
可是,這樣,就好了,他昨天晚上的掏心挖肺,還是起到了一丁點的作用,她終于是聽進了一些了!
“等著朕!”他傾身,在她光潔的額上輕輕一吻,又說“:再睡會!”話說的那樣輕柔且纏綿。崔錦繡也有些觸動,她厭惡這樣的自己,怎么又可以一時心軟?
看著黎禹蕘走后,芬芳還有連翹提著的心總算是落地了,還好,還好,她們家娘娘這一次,沒有再讓陛下發(fā)著火走,不知道是終于想通了。
讓崔錦繡沒想到的是,黎禹蕘真的當(dāng)朝下旨,追封那個胎死腹中的孩子為靖親王,并葬入皇陵,享廟堂!
這可是前無古人且很有可能后無來者的,不光是孩子根本就沒有出生就胎死腹中了,而且生母還是廢后,罪臣之女!
當(dāng)下朝堂上一片嘩然,幾乎是人人都放對,就連一直隱形著的鎏王,也就是當(dāng)初的大皇子也以一個兄長的身份,搬出祖宗家訓(xùn)來斥責(zé),黎禹蕘依舊不為所動,還當(dāng)朝發(fā)了火!
眾人無奈,也只好隨著去,誰讓人家是皇帝呢!
“什么?此話當(dāng)真?”蕓蘿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珠兒。
“是真的,娘娘,大臣們不同意,陛下還發(fā)火了呢!”
“真是陰魂不散!”一字一句,都怨毒無比,她又恨又氣,還有油然而生的悲涼,以前還不確定,她還可以騙自己,或許黎禹蕘對她好,只是因為利用而愧疚,可是現(xiàn)在呢?
他怕是愛慘了崔錦繡,才會對一個都還沒有正式落地的小雜種如此厚待!
靖親王!
還入葬皇陵,供了牌位。
這不就是在昭告天下,他黎禹蕘對崔錦繡的情深義重嗎?
那么她呢?她算什么?
她為她放棄了后位,最后,她得到了什么?區(qū)區(qū)一個貴人,那些女人,人前人后,哪一個不是冷嘲熱諷?不,她不能坐以待斃下去了,崔錦繡必須死!最好是那個什么草永遠也不要找到!她恨恨的想著,眼里是盡是瘋狂,駭人的瘋狂!
另一邊
“麗妃姐姐,你聽說了嗎?陛下竟然追封那個賤人的孩子為靖親王誒!那個孩子還沒落地呢!這可是普天之下的第一詔呢!”柳淑嬪氣的直拍桌子。
這得多重視才會做到這地步!不顧天下人放對,冒著天下大不惟的下旨。
“哼!真是死都不安分!”麗妃也沒有想到,黎禹蕘會做出如此驚人的舉措,她沒想到,害崔錦繡不成,到反還給了她助攻!
不過,一個死了的孩子,不管是封王,還是封太子,都掀不起大浪!
而且崔錦繡以后可都不能再生了!最多是得到黎禹蕘的愛和他的心,而這些,她都不需要!
她只需要鞏固家族地位就夠了!所以根本不足為據(jù)!她現(xiàn)在也懶得動手了,不是還有這個傻瓜嗎?
她撇了一眼柳淑嬪,眼里一閃而過的輕蔑!
“妹妹,別生氣,對付她,以后多的是時間,但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她可正得圣寵,多少眼睛盯著呢!千萬不要惹一身騷!”麗妃喝了一口茶,漫不經(jīng)心的說。
也不知道那笨蛋柳淑嬪聽沒聽得進去,只是一副很懂的樣子,跟著笑著點頭。
麗妃暗中翻了個白眼,這么笨,真不知道怎么會活到現(xiàn)在!
臨近中午了,天氣是燥熱的像是不曬死人不罷休一樣,火辣辣的太陽烤得人難受,即使呆在屋子里,還是熱得不行。
崔錦繡無力的趴在桌子上,手里拿著一本書,沒有看進一個字,她以為,黎禹蕘只是說著哄哄她,可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頒旨下詔了。
他這是在昭告天下,他認(rèn)這個孩子,也是在告訴她,他信她!
崔錦繡突然不知道,自己改如何了,好不容易筑起的墻,似乎又有了松動。不,他該很他!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不是嗎?他前前后后騙了自己多少次。
哪一次不是情深義重?她不會再相信他了!可是內(nèi)心的最深處還是有了松動!
“娘娘,看不進去,就不要看了!來吃點酸梅膏,很爽口呢!”香菱端著盅子放在她面前,笑嘻嘻的說。
“芝清也很會做酸梅膏呢!”她放下手中的書,償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要比芝清做的甜上幾分,不過也是好吃的。
可她還是很想念芝清,她見自己這么久都不出去,一定很著急吧!
正在洗碗的芝清打了一個噴嚏,奇怪的揉了揉鼻子。
傍晚的時候用晚膳的時候,黎禹蕘果然來了,神色輕松,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看得出來,心情不錯。
不快不慢的朝屋里走來。
“今天感覺怎么樣?”他落座,握起崔錦繡的手,問道。
“還不錯?!贝掊\繡沒有抽出自己的手,只是略微生硬的說。她今天一身淡綠的衣裳,臉色有了一絲紅潤,樣子淡然,竟有些楚楚可憐的味道,讓人不禁想咬一口。
黎禹蕘看著她,今天異常乖順,眼里雖然淡然,卻沒了生疏,他知道,今天的事她知道了,她終于有了一些松動。
黎禹蕘自己心里也有些釋然,那件事,毫無疑問,就像淑妃說道,沒有疑點,就是最大的疑點。
還有,他讓捷越去調(diào)差芝清,她那里地這件事更是一無所知,芝清可是她最親近的人?。∵B她都不知道,那還能有假?
還有那個一家子都死了的李太醫(yī)!呵,害她之人真是處心積慮!
用膳期間,兩人皆是相顧無言,直到崔錦繡泡好藥浴出來,見黎禹蕘靠在塌上,正看著她那本長福從集市上淘來的話本,皺著眉頭的看著。
“你還不走?”崔錦繡坐在梳妝臺前,讓芬芳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淡淡的問。
這讓芬芳的手微微一頓,她還以為今天晚上就會這樣風(fēng)平浪靜的過去,可她家娘娘怎么又趕人了?
陛下千萬不要發(fā)火才好?。?p> “朕不走了,留下來陪你!”說著就放下說,走過來,從芬芳手里拿過帕子,比芬芳還要輕柔幾分的。
崔錦繡忽然有一些恍然,他以前也為自己這樣擦過頭發(fā),她還記得,那時候,他笨拙的扯掉了他好些頭發(fā),現(xiàn)在呢?
果然物是人非了。
接連幾天,黎禹蕘都是宿在靜言宮,要么是不管議事多晚都要過去,要么就干脆一整天都呆在靜言宮,這是就連崔錦繡還是皇后的時候,都不曾有過的事情,一時間,圣寵無極,但沒有給任何位分,這讓后宮的那些女人稍稍有些松氣。
這樣的做法,大臣們又不滿了,尤其是有女兒在后宮為妃為嬪的,紛紛旁敲側(cè)擊的提出來,最后干脆直言不諱的上書。
一開始還以為陛下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可接連幾日都去,還有什么稀奇玩意都先送過去讓她先挑,剩下的,才賞賜給各宮。
這可不行啊!追封靖親王已經(jīng)史無前例,為所不容了,現(xiàn)在又如此盛寵一個廢后,并且還是罪臣之女,這怎么可以?
但黎禹蕘不出所料的當(dāng)朝斥責(zé)眾人。
“朕要誰,寵誰,那是朕的事,爾等何出此言?今后誰要敢再提此事,朕抄他全家!”黎禹蕘聽著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在說著他的不是,生氣的砸下茶盅,呵斥道。
嚇得眾人趕緊跪下高呼萬歲!
而后,又有人提出,應(yīng)該立后,并列出幾名宮妃的名號,認(rèn)為這些人時候當(dāng)選皇后,協(xié)理后宮。
黎禹蕘在聽到這幾個妃子的名號時,不自覺的嗤笑,沒有答應(yīng),也沒有當(dāng)場反駁。
這讓那些拉幫結(jié)派朝臣官員,看到了一絲希望,紛紛進言推舉。
麗妃,珍妃還有瑩妃等都在皇后的候選之列,而這些妃子背后對應(yīng)的,則是太尉,新晉的丞相,兵馬大將軍,都是朝中一等一的勢力所在!
黎禹蕘眼神陰郁的看著這些前朝后宮都要插手,都要安插勢力的朝臣,心里早已經(jīng)是滔天怒火。
片刻之后,輕笑到“:眾愛卿的提議朕會好好考慮,定給一個令眾人滿意的答復(fù)!退朝吧!”不知為何,雖然黎禹蕘笑得如浴春風(fēng),可眾人卻覺得陰沉沉的,后背脊梁骨都發(fā)涼的那種。
“爺!”早上的陽光已經(jīng)有些毒辣了,可那個穿著淡黃色衣裙的女子依舊站在烈日下,額頭上已經(jīng)有了汗珠,顯然是站了好久,那人便是蕓蘿。
她見黎禹蕘走過來,小心翼翼的開口叫道,今天,她身后只跟著秋菊,整個人有些形只單影,看上去很是可憐。
“這么熱的天,怎么站在這兒?”黎禹蕘見到這樣的他,心里抽動了一下,他有些難過,有些震驚,他好像很久沒有主動的想起這個女子了,現(xiàn)在她這樣可憐的站在他面前,那樣哀怨的看著他,委屈的叫了一聲爺,就再也不說活了。
他過去,牽起他的手,擦掉她額上的汗珠,安慰的說“:委屈你了,蕓兒!”
“我還以為爺不要臣妾了呢!”她破涕而笑,任由黎禹蕘將她擁入懷中。
“怎么會?”黎禹蕘自己說的都有些心虛,還有不確定,但他還是那樣肯定的回答,表現(xiàn)得毫無破綻。
“妹妹這段日子好些了嗎?”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來到了黎禹蕘的昭陽殿,蕓蘿一邊斟茶,一邊問。
她實在是想聽到黎禹蕘說,找不到靈草,所以崔錦繡就要死了的消息!那樣,就不勞她挖空心思的想計策動手了。
“最近氣色好了不少!倒是你,瘦了些,得好好補補了!”黎禹蕘摟著她的肩,溫柔的說,卻有些應(yīng)付。
意識到的時候,心里又是猛然一抽,對于蕓兒,他也在像應(yīng)付其他宮妃似的應(yīng)付了?想著,不由的摟緊蕓蘿,似乎是想要證明什么。
蕓蘿當(dāng)然感覺到了他的異常,心里更是悲涼,更多的是憤恨,同時,她也確定了,黎禹蕘已經(jīng)不愛她了,或許從來就沒有愛過,從來愛的就只有崔錦繡!什么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只有不相愛的夫妻才會如此客套生疏。
真正的相愛,該是斗嘴嬉鬧,你追我趕的!他們之間大概從來都不是愛情,只是責(zé)任!
黎禹蕘小坐一會兒后,和羅蕓依告了別。
走入靜言宮的時候,隔著不遠不近,恰恰好的距離,便看見一女子,坐在秋千上。
頭斜斜的靠在藤條上,單薄而纖瘦,眼神有著化不開的憂愁,任誰看了,都覺得心疼。
青絲散落,被風(fēng)吹起幾撂,有些飄逸朦朧,穿著淺藍的衣裳,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黎扶桑又一次怦然心動,再次深深沉淪。
之于崔錦繡,無論是紅衣似火,熱烈得如天上的太陽,耀眼得叫人睜不開眼睛的樣子,還是如現(xiàn)在的她,淺衣素裹,清冷得如空中的月亮,雖然也在發(fā)光發(fā)亮,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悲涼。
黎扶桑發(fā)現(xiàn),無論是怎樣的崔錦繡,都叫他移不開眼,深深沉淪。
“你怕不怕高??!”他走到崔錦繡的身后,微微俯下身問。
“開什么玩笑,我怎么可怕高!”崔錦繡揚起頭,一臉驕傲的說,語氣也是輕快上揚,可見,她現(xiàn)在心情還算不錯,也可以說,見到黎扶桑來,她的心情好了些許。
“也對,曾經(jīng)那么小的年紀(jì),就敢把馬騎得飛快,還敢從那么高的院墻上跳下來,怎么可能怕高!”說著,他轉(zhuǎn)到崔錦繡的身后,詢問道“:我推你吧!”這樣簡單的一句話,黎扶桑卻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暗暗罵了自己一句,沒出息。
“好!”崔錦繡點點頭,雙手抓緊藤條,一副純純欲試的樣子,她轉(zhuǎn)過頭,看著黎扶桑,像是在說,準(zhǔn)備好了的樣子。
明亮的眸子里,雖然還深深隱藏著哀愁,卻也不難看出,那些雀躍。黎扶桑愣了片刻,崔錦繡似乎還是頭一次這樣注視著他,沒有一絲防備的看著他,雖然,他可以看出,那眼里,并沒有愛意,可他的心,還是像陽春三月一般,溫暖和熙起來。
“坐穩(wěn)了!”說著,就輕輕推了起來,不怎么高,卻足以揚起她淡淡藍色的衣炔,那樣美麗。黎扶桑此時的心也小鹿亂撞這,聽著她的笑聲,那樣清脆,若不是還要繼續(xù)推著她,他真的很想跑到前面去看看,她的笑臉,是否如從前,純粹而美好。
而這一幕,也落到了黎禹蕘的眼里,他遠遠的站在那里,看著那個淡然的女子,帶著哀愁,坐在秋千上,眉宇間都是濃濃的愁思,他真想將它撫平。
可接下來,他還未走近,就見黎扶桑走到她面前,不知道說了什么,只見她小臉一揚,笑著也說了些什么。
那是久違的笑容,真的好久好久,久到,那樣的笑容,仿佛是在前世,他和崔錦繡的前世。
可現(xiàn)在,她卻在對另一個男子,想的那樣毫無防備,那樣嫣然如熙。再然后,就看到他的弟弟,轉(zhuǎn)到她身后,輕輕的推起她,那樣子,像是偷吃糖果的小心翼翼和滿足,還有崔錦繡,她依舊在笑著。
這樣和睦歡樂的一面,黎禹蕘卻像是千萬根刺刺在心口,又疼又怒。放在兩側(cè)的手緊緊的握著,嘴也死死的抿著,眼睛盯著那一幕,颶風(fēng)集聚,昭示著他此刻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