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婉的這一聲呼救,驚起了林中一片飛鳥,那白馬嗤著響鼻不安的在原地打轉(zhuǎn),眼前這茂密的樹林里,不知道會從哪里再飛出一支利箭來,葉婉身子躲在馬屁股后面,伏在地面上驚恐的四處望著,大氣也不敢出,絲絲冷汗從她額前溢了出來。
林外傳來密集的馬蹄聲,葉婉忽然想起樹林外還有一群隨從侍衛(wèi),當(dāng)下咬了咬牙,直起身子向著樹林外跑去,剛跑出幾步,又是一支利箭從背后射來,直接刺穿了葉婉肩頭的衣裳帶起一串血珠扎進(jìn)了樹上,葉婉痛哼一聲,跑的更加拼命了。
幸好之前在樹林里并沒有走的太遠(yuǎn),葉婉狂奔之下幾個呼吸間便跑到了林邊,一眾侍衛(wèi)適時趕到,一個個手持長刀滿臉肅殺的侍衛(wèi)迅速將葉婉護(hù)在了中間,隨即分出六人圍著葉婉將她護(hù)送到馬車上,其余人則縱馬入林進(jìn)行搜索。
葉婉靠在車廂里急促的喘著氣,神色有些恍惚與迷惘,回想起那兩支暗箭,還猶自驚魂未定,就連肩上傷口傳來的疼痛竟也感覺不到了。
過了片刻,葉婉漸漸平復(fù)了呼吸與恐懼的情緒,外面馬蹄聲陣陣,葉婉掀開車簾望去,只見三皇子臉色陰沉的領(lǐng)著眾侍衛(wèi)奔了過來,而他的右手中緊握著那兩支差點要了葉婉性命的黑羽箭。
海棠公主踏上葉婉的馬車,小臉上滿是擔(dān)憂懊惱,問道:“婉兒姐姐你沒事吧?都怪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
“公主莫要自責(zé),只是擦破點皮而已,刺客抓到了嗎?”說話間,葉婉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右邊肩頭的衣裳已被鮮血所染紅。
海棠公主氣惱的搖了搖頭,回首對著隨從怒道:“都愣著干嘛?快點去拿藥來!連個刺客都抓不到,一群飯桶!”
那邊三皇子則伸手喚來一名黑衣侍衛(wèi),將手里那兩支黑羽箭扔給他,冷冷吐出一個字:“查?!?p> 一場輕松的狩獵卻出了這般驚險之事,場中之人無不斂聲肅然,尤其是三皇子,那神色間的陣陣寒意看的葉婉暗自心驚。
在海棠公主的幫助下,葉婉在馬車上剪開右肩衣裳將傷口上藥包扎一番,傷口并不深,此刻處理一下已經(jīng)沒有了流血的跡象,而海棠公主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卻讓葉婉留了心。
“幸好...幸好這箭上沒有淬毒。”
葉婉聞言卻是心里一動,此時冷靜下來開始回想今日遇刺之事,似乎存在著許多蹊蹺,雖然心有疑惑,但此刻葉婉也沒有表露出來。
三皇子站在馬車外,看到葉婉從馬車出來后,眼神瞥了一眼她的傷口處,開口道:“葉二小姐,今日遇刺一事,還請謹(jǐn)言慎行,勿要泄露出去?!?p> 葉婉疑惑的看著他,不解其意。
三皇子繼續(xù)道:“若是葉二小姐信得過本宮,本宮自會查個明白,給你一個交待。”
葉婉沒有猶豫,道:“全憑三殿下吩咐?!?p> “今日本想趁著春光邀葉二小姐踏青狩獵,不料卻遇上這等險事,本宮也是心有愧疚,萬幸葉二小姐并無大礙,改日本宮再設(shè)宴,給葉二小姐壓驚賠罪。”
葉婉連道不敢,三皇子對著隨從喝道:“來人!護(hù)送葉二小姐回府!若再有半點差池,本宮親自砍了你們腦袋!”
“是!”
十余名帶刀侍衛(wèi)簇?fù)碇~婉上了馬車,向著城中駛?cè)ァ?p> 葉婉坐在車廂里暗自搖頭苦笑,別人穿越后都是吃香喝辣幸福美滿,自己來到這世界第一天就是被人剛從歹徒手中救下,這才不過幾日,又差點丟了小命。
到底是誰要殺我?
細(xì)細(xì)回想今日遇刺一事,葉婉唯一想到有嫌疑的便是相府中李氏母女,可葉婉隱隱有一種直覺,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葉婉的直覺,一向非常的準(zhǔn)。
葉婉沉思一陣,腹中卻傳來幾聲異響,這才記起今日走的匆忙,什么都還沒有吃。
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馬車駛進(jìn)城中,葉婉在一座三層高的酒樓前下了車,讓那眾侍衛(wèi)各自散去后,再囑咐車夫去相府將丫鬟小蘿喚來。
“對了,記得叫她帶些銀兩來?!?p> 隨后,葉婉看了看樓前那‘醉仙居’三個大字,走了進(jìn)去。
“姑娘您幾位?”剛進(jìn)門,店小二便上前笑著招呼道。
“你數(shù)數(shù)?!?p> “姑娘樓上請?!?p> 這醉仙居布局高雅大氣,廳中掛著的幾副山水畫與擺放的盆栽極為相配,那幾根一人合抱粗的柱子也不知是什么木頭,竟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而那憑欄與樓梯扶手處,更是雕刻著細(xì)細(xì)的精美的花紋,廳前擺著十幾張八仙桌,此時座無虛席,熱鬧非凡。
上了二樓,入眼便是一副副刺繡屏風(fēng),一道道擺放著將二樓隔成了許多小包間,與一樓的喧鬧相比,二樓則顯得清靜許多。
葉婉在窗前坐下,點了幾個菜,便出神的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
對于未來,葉婉此時有著深深的迷茫,自己的前世不過是個剛畢業(yè)出來工作的小姑娘,沒有什么特長也沒有什么優(yōu)點,如今莫名其妙到了這個世界,該怎樣才能在這個危機四伏的環(huán)境里生存下去?
葉婉忽然想起前世看到過的一句話:女人如藤蔓,再堅韌的藤蔓,也會需要大樹去依附。
想到此處,葉婉不禁苦笑一聲,即便自己想要依附,又能依附誰?自己在這世間便如那石頭縫里蹦出的孫猴子一般無依無靠,即使是這具身體的父親宰相葉萬城,葉婉也因為李氏母女的緣故對他心存忌憚。
多活一天是一天吧,反正自己本是個已死之人。
收起亂七八糟的心思,葉婉對著桌上的飯菜發(fā)起攻勢,葉婉此時的吃相以這個世界的眼光來看一點也不雅觀,好在此處也沒有人去看她。
吃飽喝足葉婉放下筷子,心想小蘿怎么還沒來,來這世界第一次下館子難道要吃霸王餐不成?要是從這二樓跳下去,別說跑了,摔也得把自己摔死。
這般想著,忽然聽見樓下傳來一陣嘈雜聲,葉婉探首望去,只見醉仙樓門前幾個酒樓伙計正圍著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一頓拳打腳踢,嘴里似乎還怒罵著什么。
葉婉看著皺了皺眉,起身往樓下走去,到了樓梯口卻正巧碰見往上趕的小蘿。
“??!小姐你...”只見小蘿盯著葉婉右肩包扎好的傷處嚇的捂嘴驚呼。
“別聲張?!比~婉瞪了她一眼,示意她跟在身后,向著門前走去。
“掌柜的,這是怎么回事?”葉婉向那掌柜詢問道。
那胖的流油的掌柜轉(zhuǎn)頭看到葉婉的模樣時,竟是有些癡了,葉婉黛眉微蹙,小蘿更是重重哼了聲。
那掌柜驀的回過神來,暗道這天仙般的女子定是富貴人家的小姐,自己可得罪不起,當(dāng)下老老實實回道:“回姑娘話,這小子在我這酒樓里吃完喝完卻沒錢付賬?!?p> 葉婉一怔,剛在樓上想著吃霸王餐,沒想到這樓下還真有位吃霸王餐的兄臺。
那書生此時被打的鼻青臉腫,趴在地上大聲喊冤:“小生冤枉??!小生非是故意,實乃身上攜帶的銀兩不知何時被人偷了去,小生并未察覺,小生愿在酒樓立下字據(jù),來日定當(dāng)奉還!”
這一番話說下來,書生身上又挨了幾下拳腳,掌柜的沖他吐了口唾沫,道:“懶得聽你啰嗦,將他送去官府!”
“慢著?!比~婉開口制止道:“你們先住手?!?p> 葉婉打量那書生幾眼,見他一身樸素長衫背著笨重的包袱,看起來一副文弱的模樣,想必是個赴京趕考的學(xué)子,若是送進(jìn)了官府里,說不定這輩子就完了。
“掌柜的,他差你多少銀子?”
“二十文錢,姑娘您這是...”掌柜的驚疑的看著葉婉。
“小蘿,買單?!?p> “?。俊毙√}小臉茫然的看著她,不解買單為何意。
“...結(jié)賬?!?p> 小蘿哦了聲,從銀袋里掏出二兩銀子丟給他,掌柜的接了銀子便不再多言,領(lǐng)著幾個伙計返回了酒樓里。
“多謝姑娘大恩!多謝姑娘大恩!”那書生爬起身對著葉婉不停的鞠躬致謝。
“你叫什么名字?”
“小生舒譽華,自蘇州而來入京參加科考?!?p> “盤纏被人偷了?”葉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舒譽華臉色窘迫,尷尬回道:“是,小生一時愚昧大意...”
葉婉轉(zhuǎn)頭看了小蘿一眼,小蘿會意,掏出十兩銀子遞給他。
“使不得!使不得!”舒譽華連忙擺手拒絕,道:“姑娘剛剛仗義解圍,小生已是感激不盡,怎可再要姑娘銀財?”
“拿著吧,不然下頓還被人打?”
見他依舊推辭,葉婉想了下,道:“這樣吧,你剛不是說要立字據(jù)么?你便對我立個字據(jù)吧。”
舒譽華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隨后從包袱里拿出筆墨紙硯,便當(dāng)街立起了字據(jù)。
“剛那頓飯就當(dāng)我請你,你立個十兩的字據(jù)便是了。”葉婉淡淡笑道,心里卻覺得大為有趣。
“敢問姑娘芳名?”舒譽華寫到一半問道。
“葉婉?!?p> 舒譽華將字據(jù)寫好,還鄭重的按了個手指印,隨后將字據(jù)雙手遞給葉婉。
葉婉隨意看了兩眼,將那字據(jù)在他眼前搖了搖,笑道:“將來金榜題名入朝為官時,可別忘了我這十兩之恩。”
“姑娘今日雪中送炭之恩,小生沒齒難忘?!笔孀u華再次彎腰,鄭重致謝。
葉婉淺淺一笑,領(lǐng)著小蘿轉(zhuǎn)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