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易南城接到了曲錦通過秘書遞來的資料,他還真的意外。他不找曲錦,是賭,賭這個怪脾氣的世伯心里,還有父親的情份,可是,他給了一個期限,若是今天沒有消息,他就會上門。事實上,韓東延已經(jīng)去查詢曲錦的行程,誰知,來的如此突然。這樣先沉不住氣,不該是曲錦的作風(fēng)。
“曲總說,易先生教的學(xué)生,他很喜歡,股權(quán)就交給你處置了!”
“學(xué)生?”,樊少陽跟靳孟喬面面相覷,“哥,你什么時候收的學(xué)生?”
易南城心里卻一下子想到了,他有,唯一一個,顧傾然!
果然,秘書也不遮掩,他奉命而來,要易南城知道顧傾然的好,曲錦的意思,他不管什么董事會,他要力挺顧傾然,他才不顧什么高風(fēng)亮節(jié)。
“易先生,曲總說,顧小姐可是簽了賣身契的,若您不把她贖回去,她就是曲氏的人了!”
果然!
不知怎的,易南城聞言心微微一疼,意料之外的感動,又是意料之中的疼惜。她一聲不吭去見了曲錦,還說服了他!過去,我舍不得她拋頭露面,很少讓她有機(jī)會去公關(guān),每一次談判,都會安排人隨行。低頭陪笑臉的委屈,舍不得她受半分。如今,她默默做了,竟是為了我!
“告訴曲總,這份情,南城領(lǐng)了,可是然然,我不賣!以后,和易太太擺酒,一定給他下帖子!”
“南城,太好了,這下,我們的勝算大多了!”
云若安心里一陣輕松,連帶的,靳孟喬和樊少陽也松了口氣。
“是啊,大哥,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
易南城不語,握著手機(jī)發(fā)呆,曲錦的秘書來了,她卻一聲不響,似乎并不想告訴我這些,我的然然,似乎長大了,那時候,她是遇到什么問題都會跟我叨念的。
學(xué)長,門前的小路很漂亮,可是有蟲誒!
學(xué)長,菲利普好兇哦!
學(xué)長,這個數(shù)據(jù)處理了三遍了,還是錯的!
……
“南城,你怎么了?”
易南城回過神,看了云若安一眼,眼里不知道是累還是別的,有些不正常的紅,云若安很敏感,“南城,你不舒服嗎?你——”
樊少陽騰得站起來,“哥,你沒事吧!”
“哥,我把格飛叫來,這些日子,你這不眠不休的?!?p> 易南城有些感冒,他心里清楚,身心俱疲就是眼前的狀況,他好些年沒這么憋屈過,可現(xiàn)在在易氏,他還沒有果決殺伐的資本,不過,今天顧傾然給他帶來的,讓他突然一暖。
“我沒事!你們忙,我打個電話!”
云若安咬了咬嘴唇,更多關(guān)心的說不出口了。這幾天一直在這里,易南城面對的壓力,可以說空前巨大。她并不清楚他有多少實力,大概是他手里有錢,也不能變現(xiàn)買到支持,更不能直接去買股份,顯然,他并不希望易氏動蕩。這個時候掀起股市風(fēng)波,也會讓董事們更質(zhì)疑能力和對易氏的忠誠。
萬事不確定,每一刻都變化不定,哪怕易南城表面云淡風(fēng)輕,他們也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緊張。可是自己的示好,哪怕再巨大的輿論壓力,易南城都沒有點頭,這兩天,云若安總算明白,易家男兒多情癡,這情癡二字有多重!
剛剛曲錦秘書一來,云若安突然想要放棄了,因為她發(fā)現(xiàn),有一點她似乎比不上顧傾然,那便是顧傾然能對易南城好,卻從不計較他是不是知曉,更不會因此來談交易。顧傾然好像比易南城還要淡定,不逼不催不問,甚至不來,這是信心還是天性?她大可以親自捧著這東西來邀功,讓易南城愈發(fā)死心塌地的,而她卻選擇無言,若是曲錦搶了這號好人來做,就沒人知道她忙的這一場了。
“在做什么?”
“幫伯母整理伯父的手稿!伯父的字真好看,比你的還好看呢!你呢?”
女孩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和平時一樣,有一種安穩(wěn)人心的力量,易南城嘴角一彎,整個人松弛下來,口由心生,“想你!”
顧傾然招牌的笑聲清晰地傳來,易南城的心里更是一陣明媚,“易先生是吃了蜜糖嗎?”
易南城看向窗外,云雨暫歇,一派清爽,一如此時的心境。
過去的幾天,哀痛、無助、慌亂,都這樣措手不及。這樣的光景,他從未設(shè)想發(fā)生,易氏本該再過若干年,順理成章迎接自己回歸,他從五歲就開始和爺爺出入這個大樓,早就覺得這是自己的一部分,卻不想,有一天,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面對輸贏,他不計較,卻不甘心,畢竟,自己沒有嘗過失敗的味道??纱藭r此刻,想著顧傾然,突然豁然開朗,這哪里算得上輸贏,我用本該守城的幾年時間,得到了人生至寶,我早就贏了。
然然,因為有你,我少了畏懼,也因為有你,我的患得患失統(tǒng)統(tǒng)姓顧。
“然然,曲錦的秘書來過了!”
沉默持續(xù)了好幾秒,顧傾然不知道曲錦會怎么說他們見面的事,只是淡淡反問,“哦?是好消息嗎?”
“嗯!”
“那——好吧,既然易先生那么高興,給顧小姐發(fā)個紅包吧,顧小姐想買一個3D打印機(jī)!”
易南城默默點點頭,顧傾然很少問他要東西,她要,只不過是回避曲錦的事,心卻在溫暖之后一絲淡淡的疼,這樣懂事愛著自己的她,太珍貴了,“易先生現(xiàn)在才知道,這幾年最大的成就,是收了顧小姐這樣的好學(xué)生!”
“那——老師是不是應(yīng)該檢討一下了!”
“嗯!我檢討,我不夠好!”
“哼!”
“然然,我愛你!”
好像他們之間很少直接說出這三個字,顧傾然愣了一下,突然很想哭,現(xiàn)在聽到這三個字,怎么平添了這么多沉重,“我也愛你!”
靳孟喬和樊少陽在外面對面坐著,相互解讀對方眼里與自己一樣的擔(dān)憂,曲錦一事,怕是讓易南城更鐵了心,倘若他一步不肯妥協(xié),那么,局面真的很難判斷。而且目前,易南城把所有壓力都壓在心里,這樣的狀態(tài),真的有些讓人擔(dān)憂。
“安若,云叔的一直不肯表態(tài),讓大哥很被動!”
“爸爸的固執(zhí),我沒有辦法改變,演這場戲,我盡力了,可爸爸并不好騙!事實上,爸爸的打算,南城可能看得比我更明白吧?!?p> 哪怕是讓娛樂媒體發(fā)個訂婚的小道消息,麻痹一下云君生,易南城都不愿做,帶著云若安同進(jìn)同出,已經(jīng)是他最大的讓步,在易氏大權(quán)和顧傾然之間,易南城的選擇一直清清楚楚。
靳孟喬和樊少陽也只剩下嘆息,是啊,云君生不好忽悠,關(guān)鍵是易南城壓根沒去忽悠,逢場作戲他都不做,怎么會有效果?云君生顯然是在觀望,易家祠比易南城好控制,也更能為他帶來私利,但是,若易南城成為自己人,就兩說了?,F(xiàn)在,整個商圈都不知道顧傾然的存在,是個很好的機(jī)會。只要一擊即中,以后收拾云君生機(jī)會多的是。
“這個惡人,我們?nèi)プ觯俊?p> 靳孟喬看看樊少陽,搖搖頭,“你舍得?”
“舍不得!”
這是我們一起寵大的女孩,怎么可以下手?
“無論如何,大哥還病著,總不是個事兒,沒辦法的時候,求助然然總行吧,她的話,大哥可是不敢不聽?!?p> 晚上的時候,他們徹夜開著會,易南城顯得很疲憊,時不時扶一扶額頭,云若安看出他眉眼間的倦意,想伸手摸摸他的額頭,卻被他警覺地避開,尷尬地說,“南城,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什么,大概是感冒了!”
這些日子身心俱疲,誰都清楚,只是當(dāng)他鐵人一般,以為他不會累,可顯然,他也要休息。
“大哥,格飛不在,讓東延去找個醫(yī)生給你瞧瞧!”
“不用了,不要橫生枝節(jié),外面本就多少人等著看我的笑話呢。”
“可是——”
“你們繼續(xù)吧,我睡會就好!”
眼看這死撐的樣子,幾個人都著急不已,靳孟喬偷偷給顧傾然打了電話,把情況基本說了一下,其實他不說,顧傾然也清楚,而靳孟喬卡在喉嚨口的那句話,她也猜到了,他們要她去,其實,是要讓她勸易南城吧!
“然然,大哥撐的很辛苦,你勸勸他,看看醫(yī)生!”
“嗯,我知道了,我和格飛一起過去,伯母這里,也不需要醫(yī)生了?!?p> “好。”
顧傾然再沒說什么,自己給易南城打電話,一如既往,直截了當(dāng),“我想你了!”
易南城淺淺地笑,“我讓少陽去接你!”
“好!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然然,對我,你沒什么不方便!”
顧傾然在電話這頭點點頭,她不懷疑易南城的誠意,只是充滿了不確定!
“伯母,我去看看南城!”
容因若看到顧傾然的眼里,明明寫滿哀傷,“然然,你要相信他!”
“我相信!”
就是相信才會舍不得,舍不得他輸,舍不得他放棄唾手可得的成就去走顯而易見的彎路,舍不得因為我的存在給他帶來很難挽回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