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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間好

第四十七回 丁香院重現(xiàn)生機

花間好 一簾秋色 4074 2018-12-24 03:30:00

  馮文珍在父親馮立嶂處得知了蕭素素父親沉冤昭雪,兄長被任命禮部侍郎,還特許上書房行走一事,馮府里只有他們倆知道蕭素素真正的身世,馮立嶂知道這個消息后,真恨不得把喬月娥活剝了。倘若蕭素素還在馮府,即便是病亡了,那也是馮家的人,蕭憲良看在蕭素素和鶯兒的面上也會對馮家多加照顧。蕭憲良現(xiàn)在可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要是真搭上這條線,永安堂還不成了大清國第一大藥堂,自己也能當(dāng)一回皇商,對面小小的天溪堂還算什么,方家還算什么?還有那個圖拉,三天兩頭的派人打著文珊的名義去京城分號要銀子,要是蕭素素沒被喬月娥趕出去,自己哪里還會把他放在眼里,這下全都被喬月娥給毀了。他一個人坐在書房里生著悶氣,淡淡的跟女兒說了這些事,一口一個喬月娥的叫著,言語里全是對喬氏的不滿。

  馮文珍也沒想到蕭素素家這么大的案子,竟也能翻案,心里又是替蕭家高興,又是替蕭素素遺憾。當(dāng)初在京城她也跟蕭家兄妹去祭拜過蕭沛?zhèn)惙蚱迋z,那種荒蕪、悲涼、凄慘、驚恐的情景,她一輩子都忘不了,這才幾年就已物是人非了。蕭素素沒了,鶯兒走了,蕭家的冤案平反了,只可惜蕭素素沒趕上這么好的日子。馮文珍知道父親是在生母親的氣,若不是她把蕭素素趕出去,這會子即便蕭素素不在了,父親也能打著鶯兒的幌子去蕭家湊湊熱鬧,拉攏拉攏關(guān)系。

  “爹,人各有命,富貴在天。我知道您向來心大,總想把永安堂千秋萬代的開下去,好讓祖上有光。其實,就算沒有蕭姨娘,咱們家也已經(jīng)很好了,祖父他們在天有靈,看到咱們馮家今日的光景也能瞑目了。您看,現(xiàn)在也有五兒了,藥堂生意蒸蒸日上,您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我娘那兒,您要是看不過,就只當(dāng)沒她這個人,由著她去,您沒事就多去后院轉(zhuǎn)轉(zhuǎn),別跟她置閑氣。”馮文珍言辭懇切,語氣婉約的勸解父親馮立嶂,他知道父親、母親都是固執(zhí)的人,她誰也勸不下,可有些話還是得說,到底都是自己的父母,不在家也就罷了,現(xiàn)在自己就在家待著,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鬧來鬧去的。

  “丫頭,你受委屈了。爹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只有三個人,一個是蕭素素一個是你,還有一個……唉~你是不了解你娘,她這個人狠毒起來,能做出許多男人都做不出來的事。可,要不是她的狠毒”馮立嶂突然停下來,望著四周“我又哪兒能保住永安堂,守住這份家業(yè)”。

  馮文瑛眼眶紅紅的,笑了笑說“我有什么可委屈的?,F(xiàn)在不是好好的么。我知道我娘不好,做了許多錯事,可她到底是我娘,您放心,我會好好勸勸她,不叫您煩心”。

  聽了女兒的話,馮立嶂冷笑著說“她?就她?她要是聽勸蕭素素至于被一把火化了躺在小邱山的梅園里?算了,不提她了,你回去跟劉紅袖得空把丁香院收拾出來”。

  馮文珍疑惑的問道“收拾丁香院做什么?有人要住嗎”?

  “你別管這些,先去收拾出來再說,我前兒去轉(zhuǎn)了轉(zhuǎn),也沒人管管,敗落的太不像樣”。

  馮文珍滿心疑惑的出了書房,腦子里還在盤算著蕭家的大喜事,心里卻高興不起來。她緩緩的低著頭只顧著想心事,不知不覺就到了丁香院門口,不由自主的推開門走了進去。自從丁香院里亂糟糟的傳了一陣鬧鬼的怪事后,這里就徹底沒人收拾沒人管了。她上一次進來,還是葬了蕭素素從梅花庵回來后,心里難過,進來看看這些熟悉的景象,寄托哀思。

  院子比她上次進來的時候還要敗落,難怪父親要她來收拾收拾。這個小花廳是她們待得最多的地方,常在這兒喝茶聊天,下棋畫畫,做針線。這張織錦榻是蕭素素最常坐著的,如今風(fēng)吹日曬的連上面的團花都看不清楚了,這張琴桌的漆都開裂了,琴被她收拾進了自己的庫房里。馮文珍四處看著,心里想著在哪個地方曾經(jīng)跟蕭素素做過什么、說過什么,又一眼瞥見了后院的花草,蕭素素最喜歡的芭蕉都長荒了,張牙舞爪的隨著風(fēng)恣意搖擺,一點也不知道這里都發(fā)生過什么。挨著后院最近的一個房間曾經(jīng)是凌霄住過的,自從鬧鬼的傳聞后,就被封了起來。后院的青磚地上滿是青苔,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摔倒。那些被翻開翹起的磚塊還是鶯兒離開時的樣子,馮文珍出神的望著,眼前似乎出現(xiàn)了鶯兒調(diào)皮搗蛋的樣子,滿院子亂跑,折騰這些花花草草,為這個她沒少被蕭素素罰站。愣了一會兒神,又轉(zhuǎn)到前院,原本掛著‘綠珠天流’的正堂門口,現(xiàn)在空蕩蕩的,院子里蕭素素親自養(yǎng)的幾盆盆栽也被人挪走了,游廊邊的竹子越發(fā)青翠,一片墨悠悠的濃密綠色,把游廊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仔細(xì)都看不出來。馮文珍穿過這些濃密的竹叢,把自己藏在游廊里,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靠在朱漆斑駁的柱子上,心里五味雜陳。

  蕭家的冤案平反了,蕭素素的長兄也做了京里的大官,壓了蕭素素半輩子的石頭被挪開了,蕭安良最擔(dān)心的問題解決了,她和蕭安良的距離也越來越遠(yuǎn)了。

  “你怎么躲在這兒,讓我好找。”劉紅袖邊說邊在馮文珍邊上坐下來,抬眼看著“這些竹子長得也太嚇人了,陰森森的,你躲這里面做什么?也不嫌害怕”。

  馮文珍這才把自己從深深的思緒里拉回來,苦笑著說“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有孤魂野鬼出來游蕩,也都是熟人,還能害了我不成?!闭f完又強打起精神“你找我作什么”?

  “也沒什么,玉竹給我?guī)Я私鸾z蜜棗來,我想著前院那位不是喜歡么。就拿了些給你送去,紫竹說你已經(jīng)去前院了。我在你那兒坐了半天也沒見你人,剛出來就遇到百合、竹心帶著文琇、五兒在亭子里玩,她們說看見你往丁香院來了。我以為你又在前面受了氣,來這兒躲清靜,就來找你了。怎么了?又跟你娘吵了”?

  “我還能天天跟我娘吵架不成。從我娘那兒出來,又跟我爹說了一會話,所以久了些。多謝你想著,你既然知道她愛吃,自己打發(fā)人送去就是了,何必多層手,讓我去。你還怕她不領(lǐng)你的情”?

  “我需要她領(lǐng)我的請嗎?我是為了你!你個沒良心的。”劉紅袖邊說邊用手戳著馮文珍的額頭。

  馮文珍笑了笑,她何嘗不知道劉紅袖的用意,劉紅袖明知道她不喜歡吃甜的,還總給她送蜜棗來,就是想讓她拿這蜜棗去跟母親緩和關(guān)系。她突然想起今天父親跟她說的話,想著也該讓劉紅袖知道蕭素素的身世了“姨娘,我跟你說件事,你千萬不要驚訝,這事跟蕭姨娘有關(guān)”。

  劉紅袖一聽是跟蕭素素有關(guān)的事情,立馬來了精神,也不知道是好是壞,眨巴著眼睛說“你說,我聽著”。

  于是,馮文珍就把蕭素素的身世和剛剛在父親那兒聽到的那些事一股腦兒全都告訴了劉紅袖,劉紅袖越聽嘴巴張得越大,越聽越興奮,越聽越吃驚“我的天老爺,我就說她周身氣派不一樣,隨口一張就是詩詞文章,又是下棋又是畫畫的,肯定不是小門小戶的姑娘。天老爺,她還是位官小姐,還是大官。還有她那嫂子,安排調(diào)度處處妥當(dāng),還那么知書達(dá)理,我就說她不像個普通村婦,原來也是大家閨秀、官太太。哎呀呀,我身邊竟然有這么厲害的人物,我竟然蒙在鼓里一點沒察覺,哎喲喲,我這耳朵眼睛都白長了”劉紅袖說著又哭了起來“只是可憐了素素,眼看好日子來了,她卻沒趕上。怪不得她那些年總是悶悶不樂的,原來心里壓著這么大的事,也難怪當(dāng)初她寧可在竹水村吃苦受罪也不肯跟我再回來。比起這天大的案子,竹水的苦算得了什么呢。大概,在她看來,在這丁香院過日子才是真的吃苦吧”。

  劉紅袖自說自話的感慨了大半天,又是哭又是笑的,馮文珍都有些擔(dān)心她得了失心瘋,想插句話都找不到機會,劉紅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認(rèn)真的盯著馮文珍問道“素素家的事你一直都知道嗎”?

  馮文珍沒料到劉紅袖會問這個,她知道劉紅袖待蕭姨娘一片赤誠,只是礙于她的性格蕭姨娘才一直瞞著她,她擔(dān)心劉紅袖多想,于是說道“我也是今天聽父親說起,才知道的。不過之前跟她一起去京城的時候,見她對京城很熟悉,待人接物也頗為熟練妥帖,沒想到她竟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

  馮文珍和劉紅袖按照馮立嶂的吩咐開始修葺丁香院,所有的家具、擺設(shè)、一草一木都按照蕭素素在時的樣子換了新的擺上。當(dāng)初打包存在木香院的那些遺物,除了送到竹水和給蕭素素陪葬的那些,剩下的全都按原樣擺回原來的位置。馮文珍和劉紅袖帶著沉香院、木香院的丫鬟仆婦,幾十號人忙忙碌碌了小半個月,把個丁香院收拾的總算能入眼了。丁香院又恢復(fù)到了她們熟悉的樣子,仿佛蕭素素和鶯兒還住在這里從沒離開過。馮文珍正要派人去把‘綠珠天流’的匾額對聯(lián)拿回來掛上,只見鳶尾身后跟著幾個小廝婆子抬著幾塊新匾額、聯(lián)符進來了。

  鳶尾說這是老爺給丁香院的正堂新制的匾額。馮文珍走近一看‘綠珠天流’的匾額換成了‘梅山遠(yuǎn)黛’,對聯(lián)掛上后,只見上面是馮立嶂遒勁的筆體‘鶯啼柳青三分景,微雨落花一素秋’。馮文珍看著這些句子笑著搖搖頭,父親馮立嶂的詩詞才學(xué)實在太粗俗,這樣的句子跟蕭素素自己寫的那副對聯(lián)根本沒法比,這么艷俗、粗鄙的字掛在這兒,別人還以為丁香院的主人就是這品味喜好呢。難不成父親要娶一位粗通文墨的新姨娘回來?又仔細(xì)看了一遍后,才看出這對子中的深意,頓時覺得心里酸酸的,慢悠悠的說了句“這院子其他人怕是住不了了”。

  劉紅袖不知何意“這話怎么說”?

  馮文珍指著對子,給劉紅袖念了一遍,誰知如此淺顯的文理劉紅袖還是沒聽出來,于是細(xì)細(xì)跟她說“這匾額說的就是蕭姨娘所在的小邱山梅園,上聯(lián)是說一只黃鶯鳥在春景里鳴啼穿柳,下聯(lián)是說一場秋雨打落窗外晚花。上聯(lián)說的是鶯兒,下聯(lián)說的是蕭姨娘。只是不知道他這么寫有什么深意?!闭f著說著自己也疑惑起來。

  劉紅袖聽了倒是很感動,她是不懂這些詞句深意的,她只知道馮立嶂心里還有素素和鶯兒,還念著她們娘兒倆,這就夠了,一個女人,還能奢求些什么呢,不就是男人的一點點掛念和關(guān)心嗎,蕭素素這輩子值了。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誰說老爺是心狠無情之人,這不是深情厚義是什么。我要是死了,能讓人這么惦記著,死也瞑目了”。

  馮文珍只是苦笑著不言語,這樣的深情蕭素素怕是還看不上呢,縱然一片深情也不過是錯付流水,父親只是一廂情愿罷了。再者說,父親這么做到底是為了情還是為了別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椤@東西,若是沾惹上‘功利’就從世間最美好之事變成最污穢、爛俗的東西了,‘情’是最經(jīng)不起玷污的。馮文珍時常想著蕭姨娘進府的時候她還沒出嫁該多好,那樣她就能早點認(rèn)識她,早點知道她身上的冤情,也能早些勸告父親放她回去,也不至于把她圈在這巴掌大的院子,整日里憂愁苦悶、以淚洗面,得了一身得病,早早丟了性命。

  世事無常阿,初見面時,蕭姨娘說:咱們到底誰更苦還不一定呢。現(xiàn)在看來確實如此,這世上的苦,哪里敢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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