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兒記錯了,她的軍訓(xùn)十月就開始了。
所以男孩兒回去沒多久,女孩兒就穿上了海藍色的迷彩服。
“十月的早晨好冷啊~”女孩兒抱怨道
“?冒昧問一句,這會兒你不應(yīng)該在操場上練軍體拳么?”男孩兒有些奇怪
“裝病,翹掉了,現(xiàn)在躲在食堂喝瓦罐湯呢。啊,真好喝,你下次來我請你。”
看到女孩兒的回復(fù),男孩兒腦海中浮現(xiàn)出女孩兒像貓一樣懶洋洋地蜷在食堂靠窗的座位上,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真有趣,這是男孩兒從沒見過的女孩兒,啊,要是這會兒能看到她就好了。
“好啊,那你們學(xué)校要是再有話劇演出記得通知我咯,感覺上次沒看夠?!?p> “真的?好啊,有的話我通知你。那天看你心不在焉的,還以為你不感興趣呢。”
原來那天她看出來了,男孩兒有些尷尬。
“還不是因為你太有吸引力了。”男孩兒下意識地回道
“[震驚表情]”
“你說的話,你不是一直再跟我介紹你臺上的同學(xué)么?”男孩兒補救道
“嚇我一跳?!?p> 她也是下意識回的么?男孩兒心里一痛,原來我的表白都快成她的驚嚇了?
“你以為呢?”男孩兒開著玩笑
“我以為你要是把用在我身上的套路用到別的女孩兒身上,下次來你就能多帶一個人了?!迸赫f
追不到你,追到別人,又有什么意義呢?男孩兒想這么說,可他敲下的內(nèi)容卻是:
“套路可追不到女孩兒,顏值才行。”
“誰說的,長得帥固然重要,但風(fēng)趣幽默也是必不可少的?!?p> “你們女孩兒真貪心?!?p> 雖然這么說著,但男孩兒還是決定要減肥。他第二天就跟著游泳隊的朋友去訓(xùn)練了,嗯,累到在池子里昏睡了十分鐘,重感冒,減肥大業(yè),中道崩殂。
......
......
轉(zhuǎn)過頭來,小半年快過去了。
那天,女孩兒說:“我們學(xué)校有位留學(xué)的學(xué)姐創(chuàng)作的話劇要表演,你有沒有興趣?”
這還用問?必須去!
“當(dāng)然了,我等這一天可好久了?!蹦泻杭拥鼗貜?fù),我等著去見你,已經(jīng)好久了。
男孩兒依舊提前一天到高鐵站買票。
雖然那次寧城之行后,男孩兒不止一次來過這個站點,知道這里的人向來不多。
可萬一呢?
所有和女孩兒相關(guān)的事,他都想做到萬無一失。
這次沒再狗血地遇上同一個司機,也沒再腦抽地忘記買返程的車票,更不像上次一樣住在離女孩兒學(xué)校很遠的賓館。
這次他學(xué)乖了,讓女孩兒幫忙訂了N大的招待所。
男孩兒覺得這次的自己無比從容,或許到了可以跟女孩兒進行下一步的時候?火候也該到了吧?旅途的順利讓他這樣想著。
重新走進N大的校園,男孩兒已駕輕就熟,提前到的他熟門熟路地跑到了N大九食附近的招待所,放好行李,躲在九食旁邊,準(zhǔn)備給女孩兒來個突然襲擊。
不得不說,他有些飄了。
或許是終于又能見到女孩兒讓他有種漫步云端的不真實感,他迫切地希望做些平時不敢做的事來確認,所發(fā)生的一切皆不虛妄。
女孩兒出現(xiàn)了,她和朋友一同走著?;蛟S是因為晚上的話劇,她,顧盼神飛。
等到女孩兒的朋友進去,女孩兒低頭看手機的時候,男孩兒出動了!
他動若脫兔,從食堂的花壇后竄到女孩兒身后,伸手輕拍了下女孩兒的腦袋,又一步跨到女孩兒身前。
“啊”女孩兒一聲驚叫
男孩兒洋洋得意,他期待著女孩兒看到自己時驚喜的樣子。
女孩兒盯著他,緊緊地盯著,怒吼:“你干什么?”
是的,怒吼,雖然她的聲音依舊不大,但她的語調(diào)、她的神情、她的眼神、她下意識捏緊的拳頭,無不在提醒著男孩兒,她,真的生氣了。
男孩兒從云端墜落,他醒了,他看到了現(xiàn)實。
“只是開個玩笑?!蹦泻涸噲D笑著說,他知道,那一刻自己一定笑得很難看。
“以后不要這樣了,都是同學(xué),看到了影響不好?!迸簤合屡瓪獾吐暤?p> “嗯,我以后注意?!?p> 一直到話劇開場,他們都沒怎么說話。男孩兒試圖找些可樂的段子轉(zhuǎn)移女孩兒的注意力,但他,什么都想不到。
為什么呢?他覺得自己和女孩兒已經(jīng)到了可以縮短彼此距離的程度。但為什么只是些許的親昵就激起了女孩兒如此強烈的反彈呢?這甚至還沒超過好友的程度吧?
哪怕還不能成為情侶,我們難道連關(guān)系好一點的朋友都算不上么?為什么自己得到的會是女孩兒如同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呢?
我這半年,到底是為了什么呢?男孩兒迷茫了,隱隱有些不安。
話劇開場,名為《謀殺歌謠》。
男孩兒不記得話劇演了什么,只隱隱記得里面有女人,有神父,有人死了,有人懺悔。
到底是誰死了呢?
帶著這樣的疑惑,男孩兒和女孩兒一同走出了N大。
因為身體原因,女孩兒已經(jīng)搬到學(xué)校外面的公寓。校外的路,比校內(nèi)安靜得多,少了情侶,少了打球的人,走在路上,四周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這片寧靜,讓男孩兒壓抑。
鞋底踩過碎石路,發(fā)出沙沙聲,如同將麻繩收緊時發(fā)出的聲響。
那繩,彷佛正套在男孩兒的脖子上,讓他感覺自己漸漸無法呼吸。寒冬的夜晚,男孩兒頂著冷風(fēng)解開了衣扣,似乎這樣能讓他好受些。
然而,并沒有。
隨著聲聲腳步,男孩兒感到自己的咽喉正被扼著,一絲一絲地扼緊。
“就送到這吧。”正當(dāng)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扼死的時候,女孩兒說道
“我還是送你進去吧。”男孩兒松了一口氣,望著黑魆魆的小區(qū)大門說道,“里面挺黑的,不安全?!?p> “不用了,我爺爺在,他已經(jīng)出來接我了。被他看到,影響不好?!迸航忉尩?,“你先走吧,挺冷的?!?p> “那好吧,那到家了跟我說一聲?!蹦泻阂巡幌攵嗾f什么,他覺得脖子上的繩索又在慢慢收緊。
他快步走著,躲到了女孩兒看不到的地方?;仡^,望著女孩兒的身影一點點消失在小區(qū)門口。
去TM的影響不好!
砰!男孩兒一腳踹在路邊的石墩子上。
砰!砰!砰!又一腳,一腳接著一腳。
男孩兒瘋狂地踹著,彷佛那撞擊在石頭上的只是一根木頭。
他嘶吼,他宣泄,他歇斯底里,他不知自己在嘶吼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宣泄什么。
只是一聲聲撕裂喉嚨的怒吼,也一點點撕裂了纏繞在他脖子上的繩索。
“我到了?!?p> 女孩兒的訊息,打斷了男孩兒的癲狂。
就像上次一樣,男孩兒默默地點起一支煙。
煙燃一半,他對女孩兒說:“我明早回去,不用來送我了,難得周末,你好好睡個懶覺?!?p> “嗯?!?p> 男孩兒一瘸一拐地走回N大,他走到女孩兒曾經(jīng)的宿舍門口,在樓下的超市買了一根女孩兒曾提過的烤腸。
我只是餓了。男孩兒對自己說
第二天,男孩兒重新買了一張早上的票,走了。
走得有些倉皇,就像受傷的孤狼,在逃離獵人的槍口。
那之后,女孩兒似乎八卦了許多,總是關(guān)心他有沒有心儀的目標(biāo)。
男孩兒的不安越發(fā)強烈,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卻不愿承認。
他開始和女孩兒爭吵,試圖通過一個個無關(guān)緊要的沖突,將屬于自己的死刑無限期延后。
然而,這并沒有什么用,唯一的用處,就是女孩兒漸漸不理他了。
換了是我,也不愿理一個一點就炸,還軸得像石頭似的人吧?男孩兒苦笑
他決定放手一搏,他將自己和女孩兒這段時間建立的友情放上賭桌,來賭,他倆的愛情。
他對女孩兒說:“還有一年,我就要出國了。這或許是留給你和我最后的一年,如果還是沒有個結(jié)果,我也不想再折磨自己了。原諒我,可能連朋友都當(dāng)不好?!?p> 這很下作,也很無恥,更不是男孩兒所向往的做法。
但最后,男孩兒還是變回了最初那個不求任何答案,只求一次點頭的男孩兒。
最后的最后,女孩兒對男孩兒說:“當(dāng)一個人追求我這么久的時候,我已經(jīng)不敢接受了?!?p> 她說,她覺得男孩兒的文字足以打動任何女生。
她說,她害怕男孩兒的愛慕只是種自我的執(zhí)念。
她說,她害怕男孩兒會覺得自己的付出不值得。
她說,彼此有著太多不同,也有著太多不合適。
她說,她害怕自己答應(yīng)了最后又反悔。
她說,她所期盼的友情不該這樣,成不了情侶的人不該是仇人。
她說,還是放手吧。你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她說了那么多,每一字都如刀,如針,如同自槍膛呼嘯而出的子彈。
男孩兒感覺自己已經(jīng)被打成一面篩子,不,是一堆被剁得稀爛的肉。
他終于知道那天話劇里死去的是誰,懺悔的又是誰。
死去的是他,懺悔的也該是他。
從女孩兒的話里,男孩兒發(fā)現(xiàn)一直以來自以為的表現(xiàn)良好,自以為的進展順利,自以為的勝券在握,都只是自以為而已。
那個對這份感情過于樂觀的自己,該死了。
而終于能夠放下這份感情的自己,也該為過去種種而懺悔了。
抱歉,是我還不夠好,沒能讓你喜歡我。
抱歉,為了自己,我真該學(xué)會放下你了。
這次,該你問我了。
男孩兒彷佛聽見女孩兒說:
“我們還是朋友么?”
“對不起,不是了?!?p> 男孩兒心中喃喃,他倒在床上,如同一具從絞刑架上取下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