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在姐妹的秘密小屋里,阿姐將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姐夫故事說給了玲瓏聽。
原來那日,阿姐蔓蔓意外掉出了結界。結界之外是人界山林,她漫無目的地穿行,饑寒交迫又遇上了野獸,危難之際被這個叫“堇琛”的男人救下。
“他當時如天神一樣從天而降,三兩下就把野狼打跑了……”蔓蔓說著雙手捧臉,眼里泛起滿天星辰。
“這種情節(jié)我聽婆婆講過,叫’英雄救美”!”玲瓏激動地“哈”地一聲,再一擊掌,“原來這事真的存在啊。后來呢后來呢?”
“后來……”阿姐嘴角溢出的笑容更加甜蜜。
后來,堇琛帶著虛弱的她下了山,尋了個寨子調養(yǎng)。也是在這調養(yǎng)期間,暗生情愫,應該說,阿姐從第一眼開始便看上了這個俊逸的年輕人。
玲瓏回想堇琛的品相,加上危難之際天降救人,的確很容易讓人心動。
“可是阿爹怎么就同意你帶他回來呢?”
依她對阿爹的了解,一定是冷酷無情地棒打鴛鴦。
阿姐再次羞紅臉,悄悄擼起自己衣袖給她看。
“什么???”玲瓏端詳了半天也看不出異樣。
“你看看你自己的?!?p> 玲瓏照做著也擼起自己的袖管,才發(fā)覺不同之處,驚道:“唉?婆婆給你點的痣怎么沒了,啊……”
說著說著,玲瓏恍然。及薺禮時,長老婆婆給她們二人手臂上各點了一枚紅痣,叫“守宮砂”,貞潔的標志。
木已成舟,這是阿爹不得不做的艱難抉擇。
“琛郎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待我極好,除了他,我不想嫁給其他人?!?p> 蔓蔓眼里寫滿篤定,玲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阿姐。
然而,癡心一片終抵不過家族使命。阿姐繼承血種,是萬不可能與外人通婚,阿爹甚至沒告知阿姐,直接將堇琛趕出結界。
阿姐傷心欲絕,被阿爹關了禁閉,多番哀求無果,竟以絕食威脅。阿爹無奈,讓玲瓏帶上食物規(guī)勸。
禁閉石室內(nèi),阿姐面容憔悴,頭發(fā)有些散亂,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止不住地淚從如泉眼般的眸子里涌出。
“阿姐!”玲瓏撲上去,心疼地抱住瘦弱的身軀。
她慌忙拿出籃子里的食物試圖塞進阿姐的嘴里,卻被對方撇頭避開。
“求求你,你吃點東西吧,干嘛要這樣折磨自己?”
她不明白一向聽話的阿姐竟變得如此倔強任性,甚至不惜拿生命做賭注。
蔓蔓將頭壓得低低的,忽然想到什么,猛地抓回玲瓏的胳膊:“玲瓏,你帶我逃出去,我要去找他?!?p> “什么?不可以!”玲瓏連連搖頭,“上次意外你好不容易才被找回來,怎么還能主動出去呢?”
“我一定要去找他!”蔓蔓噙著淚回抽一口氣,“我相信他也在等我?!?p> “可你見著他又能怎樣呢?阿爹不會同意的?!?p> “我知道……”蔓蔓嘴角漾開一抹苦笑,“我只想和他好好道別。”
“可是……”
“玲瓏,”蔓蔓懇求地抓著她的手,“我們世代被囚禁在這個地方,難道你不好奇結界外的世界嗎?”
結界外的世界?玲瓏想到阿姐描述得天花亂墜,她的確很向往。
終究抵不過阿姐的懇求,玲瓏答應了此事。
趁著夜色,玲瓏用蠱操縱了看守蔓蔓的壯士,帶著她逃進了密林。
“上次你是不小心掉出去的,我們怎么找到結界的縫隙?”
蔓蔓卻不緊不慢地來到一棵楓樹前,手心處劃開一刀,血慢慢滲入。楓樹干如同水草般竟發(fā)生了扭曲,自己層層剝開樹心,出現(xiàn)了一個漩渦形狀的空間氣流。
“這是什么?”玲瓏驚呼出聲。
“穿過這里便可以到達外界。我也是回來時偷偷瞄見阿爹使用的方法。原來這個結界已經(jīng)破敗不堪,出現(xiàn)了很多裂縫?!甭氏忍と?,拉住玲瓏的手,“玲瓏,跟緊我?!?p> 二人一陣天旋地轉地暈眩,再一睜眼,眼前還是那片密林,同樣的無垠星海,并無異樣。
“這就是外面的世界?”玲瓏困惑地小聲嘀咕,蔓蔓卻激動地向前奔去。
她這才發(fā)現(xiàn),一道悠場縹緲的笛聲蔓延回響而來,正是蔓蔓奔去的方向。沒多想,她緊跟著追了上去。
穿過密林,丘陵花海,皎月樹下,衣袂翩然,俊美非凡。
“琛郎!”蔓蔓的嗓音因激動而略帶嘶啞,如越野的小兔撲進了樹下男子的懷里。
男子稍一怔,慘白的面色終是浮出欣慰的笑意,回抱住懷里的小人兒。二人緊緊相擁,似乎要將對方融進彼此的身體里。
玲瓏追逐的腳步停在三丈外,癡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只覺幸福四溢,生怕自己多挪近一步破壞這美好畫卷。
只是這畫卷逐漸變得曖昧,玲瓏面紅耳赤地慌忙背過身去,找了棵小樹倚靠過去。出于好奇,又時不時偷瞄過去,后來干脆擇了兩片葉子擋在眼前,露出一條小縫觀摩。
“我可不能再讓阿姐消失在自己視野之外?!?p> 于是,她秉著監(jiān)視的心態(tài)盯了一整宿。
第二日,席地而睡的玲瓏被蔓蔓叫醒,睜眼便瞧見緊靠在一起的壁人,吃了醋意,嘴一憋,埋怨道:“你終于想起來我這個妹妹了?”
蔓蔓“撲哧”笑出聲:“好妹妹,下了山阿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玲瓏立刻兩眼放光,搗蒜式地點頭:“好啊好啊?!?p> 已然將出行的目的拋之腦后。
三人同行,卻像是兩個世界。二人形影不離,你儂我儂,沉浸在情意綿綿的世界里。另一個撒歡式地一個勁往前沖,活像一只上躥下跳的小猴子,一路上摘遍野花插滿頭,時常照著溪水臭美擺弄。
山下是一片寨群,高低錯落,有的傍水,有的蔓延至半山腰。
“阿姐,這個小荷包好可愛!我要我要!”
“阿姐阿姐,這像棉絮一樣好奇怪,我要吃這個!”
……
玲瓏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也沒見過這么多新奇的玩意兒,歡呼雀躍地沿路擺弄小攤上的飾物。
當然,她和阿姐都是沒錢的主兒,一路上都是堇琛掏的錢,這倒是讓她對這個“姐夫”敵意消散。
河道中央有座小島,島上有株參天大榕樹,上面遍布掛滿了寫著祝福的紅色絲帶,寨民說這是棵非常靈驗的“姻緣樹”。
玲瓏背著精致的小荷包,坐在“姻緣樹”前的小板凳上,嚼著手上的小白糕,看著眼前兩個膩歪的人倒騰紅絲帶。
來這姻緣樹祈愿是阿姐的心愿,她憧憬著得到神靈的祝福,與堇琛永生永世在一起。
忽然,一股強烈的妖風刮來,樹葉颯颯作響。玲瓏眼瞅著棍上的小白糕被刮進了河里,急得追過去,卻見河水波濤洶涌的翻滾起來。
藍天驟黑,陰云密布,妖風陣陣。
“不好,我們快走?!陛黎〔煊X到什么,拉著阿姐狂奔,慢半拍的玲瓏緊隨其后。
人們只道陣雨前兮,紛紛奔走回家,很快街道沒了人影。
陰云不散愈來愈濃,卻沒半點要下雨的意思。跑至無人的河岸邊,正前方出現(xiàn)一道漩渦,從中飛出一個高大的黑影擋住了我們?nèi)ヂ贰?p> 黑影轉過身面朝我們,周身縈繞的氤氳黑霧驟然散開,隱現(xiàn)出一個高大挺拔的男子。男子墨發(fā)落地,飛眉入鬢,黑眸狹長。他的五官與堇琛五分相似,只是更顯成熟,眉宇中透著一股霸氣。
堇琛將阿姐護在身后,喚了一聲:“父上……”
來人挑眉看向阿姐,長眸半瞇:“她是何人?”
話音剛落,風一般地瞬移跟前,大力抓住阿姐的胳膊,就要將她從堇琛身后提出來。
就在此時,遠處射來一支箭,直擊向來人。他甩袖卷起那箭回射過去,飛旋的箭在空中又被劈開。箭指方向沖上來三五個人,為首拔劍劈箭的人正是尋過來的阿爹。
這么快就見親家了?玲瓏左右為難地觀望,看到阿爹凌厲可怕的眼神,還是選擇站在阿姐身后。
見到阿姐,阿爹沒顧這陌生人,徑直走過去喝道:“跟我回去!”
阿姐躲在堇琛身后,倔強地搖頭:“我不要,我要跟琛郎走!”
玲瓏“咦”了一聲,阿姐答應過她只是好好告別,真見到了人便反悔了。
“不孝女!你讓開!”阿爹怒斥一聲,就要強行推開堇琛。誰知堇琛一個繞身,抱起阿姐跳開一丈之外,落地輕盈。
阿爹一驚,未曾想堇琛的武功如此厲害,僅避開的那一招功力深厚,絕非普通的武林之人。
“你的功夫誰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