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秋日正午的太陽暖洋洋的
蘆笛站在SJZ火車站前面的廣場上,秋日正午的太陽暖洋洋地照在她身上。
華北平原,十一月正午的陽光既沒有夏日里讓人避之不迭的灼熱,又不似冬日里似有還無的熱度。
蘆笛站在原地,向著太陽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好舒服!”
“小妹,跟著我,省城不比青城市,人多、車多,不要走丟了啦!”
蘆笛忙睜開眼,緊跟在史元稹后面。
其實(shí)不用史元稹叮囑,蘆笛也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SJZ火車站的規(guī)模和旅客人流比青城市多了何止幾倍??粗車苊苈槁?、來來往往的人流,蘆笛還真擔(dān)心一轉(zhuǎn)眼就找不到史元稹了。
蘆笛緊緊地跟在史元稹后面,亦步亦趨地穿過站前廣場、越過天橋來到火車站公交車站牌下面。
看著站牌上那一大片公交站點(diǎn)名,蘆笛蒙了,一個站點(diǎn)的公交線路居然從個位數(shù)到三位數(shù),居然有二十幾條公交線路。
“這么多公交車,咱們坐幾路呀?”
蘆笛扭過頭茫然地看著史元稹。
“咱坐六路,在省政府站下車。一會兒六路車來了你就趕緊往上擠!”
蘆笛看看史元稹,又看了看站牌下擠成一團(tuán)的人群,有點(diǎn)兒緊張和擔(dān)心。
“人太多了,我怕擠不上去?!?p> “放心,你站車門哪里,我在后面把你推上去?!?p> 史元稹意味深長地看著蘆笛微微一笑。蘆笛不明白他那一笑的含義,有不好再說什么,心里暗暗納悶兒:
“史元稹又不是沒錢,干嘛不打車去,非要坐公交呢?”
但是女孩子的矜持又讓她不好意思問,只好乖乖看著公交車來的放心,焦急地等待著。
六路公交車終于來了,蘆笛被人群裹挾著擠向公交車前門。
公交車卻沒有在站臺停靠,甚至沒有慢行、剎車的意思。
人群戛然而止。
“算了,算了,這趟車又滿員了,不停了?!?p> 人群里有經(jīng)驗的人紛紛說道。
蘆笛也和史元稹跟著人群停下了追逐公交車的腳步。
忽然,公交車毫無征兆地在越過公交站臺十米遠(yuǎn)的地方停下了。從車廂的后門處涌出一股人流。
率先反應(yīng)過來的人們立刻朝公交車沖過去。
史元稹來不及說話,拉著蘆笛也朝六路公交車沖過去。來到車門前,史元稹扶住蘆笛的腰,一把把蘆笛推進(jìn)車廂,自己也迅速閃身上了車。
車廂里人太多了,每個人都像沙丁魚罐頭里沙丁魚一樣被密密扎扎地碼放在一個位置不能動彈。
史元稹撕了兩張車票,把拉桿箱放在司機(jī)身邊的腳下的發(fā)動機(jī)機(jī)箱蓋上,然后努力地靠近蘆笛身邊。
史元稹一手抓住蘆笛前面座位的欄桿,一手拉著車頂上垂下來的拉環(huán),把蘆笛保護(hù)起來。以免其他乘客的身體隨著車輛的搖晃而撞擊到蘆笛。
這時候下班高峰期還沒過,公交車前面經(jīng)常有自行車、摩托車突然出現(xiàn),公交車司機(jī)嘴里小聲罵著娘,一邊無奈地猛打方向盤,或者猛踩剎車。
蘆笛雖然兩手使勁兒拉著車頂上的拉環(huán),但是仍然控制不住身體隨著司機(jī)的手上或者腳上的動作而搖晃不已。
而她身后不巧站在一個渾身散發(fā)出濃重酸腐體味的猥瑣男,不時借著車廂的搖晃一次有一次“碰巧”撞到蘆笛。有時候甚至把整個胸膛緊緊地貼在蘆笛后背上,動作介于有意無意之間,蘆笛沉著臉皺緊了眉毛,卻又無法發(fā)作。
蘆笛正在暗自生氣,史元稹及時過來,把蘆笛圈在胳膊里。這時候剛好有人準(zhǔn)備下車,騰出了位置,猥瑣男離開他們往后面走了走,離開了他們。
蘆笛感激地看著史元稹笑了:被兄長保護(hù)的感覺真好。
躲在史元稹的保護(hù)圈兒里,蘆笛才有心情靜靜地看著窗外的街景:密集的樓房,參差比鄰的商鋪,熙熙攘攘的人流。蘆笛心想:省會果然是省會,和SJZ一比,青城市就像一個小鄉(xiāng)鎮(zhèn),高樓太少,市民也太土氣。
不過路邊鋼筋混凝土大高樓大廈大多都灰突突的,像一個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人。
蘆笛心想:大概和青城市一樣,大部分灰色的建筑都是解放前小日本時候遺留下來的吧,因為都充滿了歷史的滄桑感。
車窗下面的馬路上,是河水一樣流淌的自行車的人流。
公交車又??吭谝粋€站點(diǎn),一個穿身藍(lán)黑色衣服騎自行車的年輕男人快速地越過公交車,飛奔向前。
沒過多久,公交車就追上并超越了這個小伙子。當(dāng)公交車再次在站點(diǎn)停靠的時候,小伙子又超越了公交車。
公交車啟動后不久,就追上并超越了騎自行車的小伙子……如是反復(fù)了四站。
第五次公交車??康臅r候,沒看到這個小伙子。
“大概他已經(jīng)到家了吧?”
蘆笛心里猜測著,而后又不禁為自己的無聊感覺好笑。
“笑什么呢?”
耳邊傳來史元稹好奇的詢問。
蘆笛一時竟不知道該怎么給史元稹講剛才和公交車飆車的小伙子的事兒。心想:如果我說是看那個小伙子看了四五站地,他一定會嘲笑我的。
“省政府站到了,有在政府站下車的乘客,請您下車。The provincial government has arrived.Passengers who get off provincial government will get off.”
還沒等蘆笛回答,車廂里響起了女播音員毫無感情色彩的中英文報站的聲音。
聽到播音員的播報聲,史元稹不再追問蘆笛為什么發(fā)笑了。他輕輕拍了拍蘆笛抓著拉環(huán)的手。
“我們到站了,準(zhǔn)備下車?!?p> 說完走向車頭,拿過拉桿箱,然后和蘆笛一起站在后門前面等待下車。
站在馬路邊,公交車從眼前緩緩移開。
“這就是省政府大院?”
蘆笛好奇地看著這個在老百姓眼中神秘的省政府駐地。
這是一座傳統(tǒng)的左右對稱米色建筑。正門樓的大門兩側(cè)對稱矗立著四根粗大的門柱。大門上懸掛著四個巨大的紅燈籠,紅燈籠正中間托出一顆巨大的國徽。大門左側(cè)一塊厚重的長條形木板做的牌匾,牌匾上面寫著“HEB省人民政府”七個大字。
牌匾前面的哨位上一個年輕的戰(zhàn)士筆直地站在哪里,持槍而立。給原本端莊、大氣的建筑平添了一份威嚴(yán)、肅穆之感。
“我們走吧,小心把你抓進(jìn)去?!?p> 史元稹看蘆笛看得入迷,忍不住逗她一逗。
蘆笛笑了笑,轉(zhuǎn)身和史元稹一起離開了省政府公交站牌。
他們?nèi)胱〉氖茄嗌酱缶频?,從省政府公交站點(diǎn)往前步行十分鐘就到了。
“您好!歡迎光臨!”
門童看史元稹和蘆笛走近酒店大門,殷勤地打著招呼。
蘆笛聽著熟悉話語,心中很是感慨:
平時都是我用說這句話來服務(wù)別人,現(xiàn)在別人用這句話來為我服務(wù)。同樣一句話,身份不同,感受截然相反。
史元稹和蘆笛他們的房間是二樓相鄰的兩個房間:2119和2120。
史元稹把蘆笛安頓在2119。
“你先休息一下,待會兒我?guī)愠鋈コ燥??!?p> 蘆笛點(diǎn)點(diǎn)頭,勉強(qiáng)按捺住心里的小激動:幾年來第一次出遠(yuǎn)門;第一次被別的服務(wù)員來為自己服務(wù);馬上就要參加人生第一次酒會。
“叮鈴鈴”
床頭柜上的電話鈴聲把蘆笛從胡思亂想中拉回來。蘆笛拿起電話:
“喂~”
“小妹,是我了啦?!?p> 話筒里傳來史元稹沉穩(wěn)的聲音。
“怕你不方便,不敢過去,你收拾好了嗎?我們出去吃飯吧?”
“我沒什么可收拾的,走吧?!?p> 史元稹極度紳士的言行打消了蘆笛僅存的最后一點(diǎn)點(diǎn)對他人品的懷疑。蘆笛相信:史元稹是一個完全可以信賴的兄長般的男人。
掛了電話,蘆笛走出房間,史元稹已經(jīng)在她門口等著了。
“史哥。”
“嗯!?”
史元稹看著蘆笛,眼中精光一閃而過。蘆笛很少喊史元稹哥,看來今天蘆笛真的很開心。
“小妹兒,你想吃什么?”
蘆笛聽史元稹聲音也很開心的樣子,忍不住開起玩笑:
“我想吃龍肉!哈~哈~哈~有嗎?”
“龍肉啊?龍肉哥怕是給你弄不來。不過哥可以給你弄來比龍肉還好吃的東西?!?p> “比龍肉還還吃的東西?是什么?”
“哈哈!暫時保密的啦!跟我走吧!保證你喜歡吃!”
走出酒店,史元稹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而沒有選擇坐公交車。
“去省政府后面那條街的老薛家?!?p> “老薛家?老薛是誰呀?“
史元稹給司機(jī)說了一個蘆笛不認(rèn)識的人的名字,故意不看蘆笛探尋的目光,故作神秘的一笑。
“走吧!還能把你賣了不成?!”
蘆笛只好跟著上了車,倆人并排坐在汽車后座上。
史元稹從褲兜里掏出一只時尚的藍(lán)色皮革表帶的電子表。
蘆笛張嘴剛想說話。
史元稹一仰頭,示意蘆笛看看司機(jī),表情嚴(yán)肅地制止了她。
“必須有!”
蘆笛一時沒明白史元稹的話:
“難道參加酒會必須戴手表?”
蘆笛看了看史元稹,又看了看出租車師傅,沒有說話。
史元稹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翹著蘭花指仔細(xì)地幫蘆笛把手表戴在左手腕上。
還真別說,史元稹眼光確實(shí)不錯:
蘆笛藍(lán)灰色的風(fēng)衣下面搭配著藍(lán)色的皮革表帶,互相映襯,相得益彰。
逸竹仙
HEB省人民政府的前身是河北師大舊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