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紅色的血液,于月光下,如噴泉那般,綻放,凋零。
他趴倒在地上,捂著滲血的左肩,臉色慘白地側(cè)過了臉。
“一切都結(jié)束了,殷少。”
視野里,那棕發(fā)的年輕男人抬著手,正用那漆黑的沖鋒槍指著自己。
尚有白煙。
“……王滿修……你何時學會了用槍……”
“今時?!?p> 滿修微微呼氣,上前數(shù)步,讓他清楚地看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著他的腦袋,“告訴我,游茜同學的下落。”
殷少冷笑幾聲,用最后的幾絲力氣翻過身,后退數(shù)步,倚墻而坐。
“……我拒絕?!?p> 滿修微微一愣,“什么意思,難道你想死嗎?”
“如果你做得到的話。”他用帶血的手掌擦了擦嘴角的血漬,揚唇冷笑,“那便來試試!”
“殷少!你這個——”
“滿修,讓一下?!?p> 冰冷的聲音傳入了他們的耳中。
重新戴上了冰晶假面的見草走上前來,右手合掌,讓冰晶結(jié)附在其上。
滿修微微睜眼,測過身來,“見草……”
不知假面之下的他,是何表情。
但那冰晶的手刀,卻是沒有猶豫地深刺入了他那已經(jīng)受了傷的肩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回蕩在了這個寂靜的夜里。
然后,冰晶凍結(jié)了傷口,雖然不再疼痛,卻也中斷了神經(jīng)的連接。
看得見,卻無法感覺。
就好似催眠術(shù)那般。
“再不說的話,便是你的右臂?!币姴葺p吸一口涼氣,淡淡道,“然后是左腿,再接著右腿……最后是五腹六臟,直到你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活著為止?!?p> “哈……哈哈……可真是狠毒?!币笊倨D難地喘著氣,淚水、汗水、血水混在一起,劃過了他的臉頰,“不愧是那叛國者所——”
見草一腳踩在了他的膝蓋之上。
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不……不是右臂嗎……”
“沒有那個必要了。”
殷少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陣正在靠近的急促腳步聲傳入了他的耳中。
相較于男人的腳步聲來說,它稍顯輕盈。
難道說……
慌亂之情躍然而起。
“竺林!?。?!不要過來?。】熳撸。。 ?p> 他奮力大喊著。
只是為時已晚。
【身法·一閃】。
剛剛還在他身前的見草,突然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下一秒,他又重新站在了他的身前。
只是懷中,多了一名昏睡過去的少女。
而她……
“……竺林?!蓖]著雙眼的她,殷少緊咬牙關(guān),“為什么你會在這里???你不是應(yīng)該……”
話到一半,他掃了眼身前的見草與滿修,又合上了嘴。
兩人互視一眼,微微頷首。
滿修從見草的懷中接過竺林,將其放在殷少看得見,但碰不到的墻旁。
然后,見草再一次舉起了那散著寒氣的手掌。
“喂……喂!冰昶!你……你要做什么!”殷少趕緊道,“別對她出手!她與我們的世界是不——”
“真的如此嗎。”見草微側(cè)過臉,冷淡道,“若是那樣的話,她又為何會跑來找你呢。”
“你……”
“你明白的吧,殷少,和玄師牽扯上關(guān)系的普通人的下場……即便在那個我們還不叫做‘流離客’的時代,就是如此的了?!币姴莸穆曇綦m然平靜,卻也不難聽中其中的憤怒,“而你卻將游茜……那個本該和我們毫無關(guān)系的女孩……”
“毫無關(guān)系?!錦衣衛(wèi)總指揮使的女兒?!你的好友?!”
“她無法選擇自己的母親是誰,而她的好友也只是‘見草’,并非‘冰昶’?!?p> “……”
“你將它破壞了啊,這雖薄如窗戶紙,卻又是遮羞布的掩飾……你從我的身邊奪走了平靜,那我便也,要將你的平靜給奪走?!?p> 見草深吸口氣,高舉起散著寒氣的手刀,瞄準了竺林的頸動脈。
“等等!冰昶!!等——”
電光石火,鮮血四濺。
“不——?。。∥艺f!我說?。?!”
……………………………………
“不——?。?!我說!我說?。?!”
渾身是血的男人咳嗽著喘著氣,看著那紅色的血液,從竺林的脖頸上流了下來。
從他的角度,已經(jīng)看不見見草的手指了——這也意味著,他已經(jīng)刺了進去。
“他們在地下室!地下舞會?。 ?p> “哦?”見草冷笑著,揚起了嘴角,“這我們早就知道了,但要怎么過去呢?”
“那邊最后一間包間!進去撥動豎琴的第三第五弦!然后上三樓!然后乘電梯下去!”
“此言不假?”
“不假!沒有騙你??!”
“好,那還有其他玄師在嗎?”
“沒!沒!就只有我??!”
“嗯……呵呵,好吧?!?p> 見草淡淡一笑,猛然拔出了手刀。
一時間,鮮血四濺。
殷少大驚失色,趕緊拖著無力的身軀艱難地爬至竺林的身旁,立即用右手捂住了她的脖頸,不讓鮮血噴出。
不過……
嗯?等等?
他垂下的右臂抹去了竺林脖頸上的鮮血。
依稀的月光下,是完好無損的雪白肌膚。
沒有……傷口?
殷少微微一愣,轉(zhuǎn)過臉,看向了一旁的見草。
他的手,是握拳的。
而那血液,正從他的掌心中,緩緩流落,滴在了地上。
啊……難道說……剛剛……
眼見此景,滿修微微揚起了嘴角。
在手刀即將刺入脖頸的時候,變掌為拳,同時在手指上凝結(jié)冰晶,刺入自己的手心嗎……從殷少的角度來看,就好像是刺入了脖頸一樣呢。
他看著那神色淡然的見草,淡淡一笑。
果然,你和冰和不是一樣的。
“什么……嘛……”
殷少抱著竺林,讓其枕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則靠在了墻上。
“竟是這樣的結(jié)局啊?!?p> 他長嘆口氣,低頭看著她,不再掙扎。
見草閉眼轉(zhuǎn)身,沖著滿修做了個手勢,“滿修,你看著他,我去找游茜——以防他交代的是錯誤信息的。”
“好?!睗M修微微頷首,“不過你的身體……”
“沒關(guān)系?!?p> 見草輕輕聳肩,擦去了手上的血跡。
“只是些小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