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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懷皇后

第十二章 玉鞍初跨柳腰柔

莊懷皇后 落日有金 4937 2018-10-03 12:00:00

  王妃說了要親自下廚,廚房雜役只能打打下手,鈴蘭一臉焦頭爛額,雜役們心情也不好。

  被推出廚房的趙元休,回房換了身衣裳,乖乖到膳廳等著,眼見著,天都暗了,院里院外透進(jìn)的月色,卻瞧不見佳人,又等了一會,佳人沒來,佳肴來了。

  趙元休早就餓的前胸貼后背,為了這一頓,連果腹的點(diǎn)心都沒敢吃。

  尤叔道:“王妃回屋換衣裳,吩咐小的傳話,讓王爺先用餐。”

  趙元休看看胸前干凈的一片,想起方才還有兩個(gè)手掌印的臟衣服,心道:是該換換。

  挑起筷子,嘗了兩口,微微蹙眉,換了一碟,再嘗。

  “嘖,怎么和廚房管事的味道一樣?”趙元休問道。

  尤叔頗為尷尬,這讓他一個(gè)老頭子如何作答。

  片刻后,趙元休唇角不禁上揚(yáng)。

  明白了。

  環(huán)玉院內(nèi),鈴蘭伺候著自家娘子沐濯,清兒守在屋檐下,玫兒則在院門東張西望,一副大敵即將來臨的姿態(tài),似是忽然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抓起裙子向上一提,朝著里屋奔去。

  “來了來了來了……”

  “啊,這就來了。”清兒急道。

  外面的聲音大,里屋的潘摯主仆也聽見了,潘摯抓起盥巾,胡亂擦了擦水,堪堪披上浴袍,屋外使女不敢攔,趙元休端著飯菜,徑直推門而入。

  鈴蘭俯身見了禮,趕緊退了去,臨了不忘記把門闔上。

  “過來?!壁w元休放下盤子,朝著一臉局促的潘摯道。

  路就這么短,潘摯一步步挪動(dòng)著,還不忘記緊了緊浴袍。

  趙元休一把抓住潘摯,扯著她坐下:“為夫特地給夫人端來了菜肴,可不賞臉。”

  “對不起……”潘摯委屈,她也不想的……

  趙元休捏了捏潘摯圓胖,還沾著濕氣的臉,炊灰還未擦干凈,隱隱見著有些黑乎乎的東西沾在臉上。

  趙元休笑道:“看樣子娶回來的,是個(gè)賢良溫婉的夫人?!?p>  賢良溫婉?這分明就是打趣自己。

  “我看著四嫂嫂下廚,也是這般做的,怎么,怎么我就……不一樣了呢?”她也不想的,不就是想做頓飯,報(bào)答今日一早得到的驚喜嗎,在廚房里幾個(gè)時(shí)辰,把自己弄的人不像人,餓著自己就罷了,不僅趙元休也等著,闔府陪著他們夫妻二人挨餓,她實(shí)在沒辦法了,只能退出,讓下人們折騰去吧。

  趙元休怎么會吃不出來,這菜和平日里的一樣,她這才著急忙慌回來沐濯,就想當(dāng)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趙元休起身,走到浴桶邊,撈起方才被潘摯胡亂扔進(jìn)去盥巾,擰干,細(xì)細(xì)擦著潘摯臉色的污濁,“三娘,以后廚房不要進(jìn)去了,我知曉你找了奶娘詢問我的喜惡,不必如此,我喜歡的是面前的人,不是一個(gè)只懂得迎合我的女子?!?p>  燭光影照,趙元休擦拭臉頰的手,順著擦到脖頸,浴袍寬松,露了一個(gè)小小的肩膀,盥巾從脖頸一路擦到肩膀,趙元休忍不住咽了咽。

  “除非夫人是故意的,存心誘惑為夫?!?p>  潘摯面上本就緋紅,登時(shí)渾身如同燒紅的鐵烙,又紅又燙,趙元休觸及她的皮膚,仿佛被燒了一般,急忙收回雙手。

  “快吃,吃完了再辦事?!壁w元休殷勤的擺弄碗筷,夾著菜遞到她面前,磨刀霍霍,就等著娘子吃完了,他好吃娘子。

  李氏的封后的典禮安排在二月十八,僅僅月余的時(shí)間行冊封禮按禮說是倉促不少,但從趙元休的口氣聽來,趙炅立后的心由來已久,鳳袍早就制好,一直存放于福寧殿。只是礙于嘉慶殿的另一位主人,太祖皇帝的遺孀開寶皇后。

  皇帝趙炅登基數(shù)年,一直沒有立后,李氏一直是后宮位份最為尊貴之人。

  李氏穿著一襲大紅錦繡鳳袍,頭戴金絲鳳冠,皇帝趙炅牽著她的手,昭告天下,隨后一步步踏入宗廟。

  封后典禮乃國事,潘摯跟隨眾人,跪在青磚上,向如今的李皇后行三跪九叩之禮。

  從潘摯的位置仰望,只能看到李皇后小小的身姿,然而,李皇后現(xiàn)下乃是眾人矚目的焦點(diǎn),不過二十又五,正當(dāng)芳華妙齡。

  “如果我也能站在那里。”方樂道。

  如果我也能站在那里。潘摯心道。

  潘摯一怔,視線正對著跪與前方的楚王妃方樂,她正扭身盯著潘摯。

  “如何,這身鳳袍,廢了十年功夫制成,一針一線,華麗無比。”

  “自是好的。”潘摯道。

  “是啊……”方樂鮮少的沒有為難潘摯,回身跪著,頭仍是仰望著高臺。

  如果我也能站在那里……這是潘摯第一次有了這種想法,權(quán)利的誘惑,一點(diǎn)點(diǎn)浸入骨髓。

  立后典禮禮畢。

  二月種種事物接踵而來,皇帝趙炅如今有了名正言順的皇后,親蠶大典自是由李皇后親自操持,這本無可厚非。

  可開寶皇后畢竟主持多年,皇帝趙炅礙于這位兄嫂的緣故,只好同意二后主持。

  然而這事確實(shí)惹得同住嘉慶殿的李皇后心生不快,李皇后尋了趙元佐與趙元休到嘉慶殿,美名曰思念兒子,實(shí)際便是問話。

  趙元休從嘉慶殿出來,徑直出了城門回府,潘摯正在書房吃力的練字讀書,趙元休文采出眾,她自是不愿在旁人處落了話柄,說她是武將之女出身,不懂文藝風(fēng)雅,這個(gè)旁人,自然還是楚王妃方樂。

  潘摯聽著轉(zhuǎn)述,原還很興奮,但是越往后聽,一下子泄了氣,放下筆桿。

  “我騎士不佳,韓國公府的確有畜馬,也有校場,可怎么也不比大內(nèi)精良。我的騎士也只是四哥教過,可四哥為人耐心不足,教的也不甚細(xì)心,再者,父親覺得騎馬過于危險(xiǎn),大哥也常常因?yàn)槲彝祵W(xué)騎射責(zé)罰我與四哥,因而韓國公府的校場,我可不敢光明正大的過去?!?p>  “此事著實(shí)是為難你了,宋皇后說起來,還是承慶的祖母?!?p>  潘摯不禁嘆息,身處這種紛亂的皇室,哪還有旁的可言,開寶皇后到最后都保不住兩個(gè)繼子。

  “那?大嫂呢?”潘摯問道。

  “楚王妃每年馬球賽必會參加,大哥的意思是,無須給她添加壓力,讓她如往年一樣表現(xiàn)就是。楚王妃善妒,決計(jì)不容旁人搶了她的風(fēng)頭,所以亦無須多言。”趙元休一臉不悅,談到方樂時(shí),還是直呼“楚王妃”。

  潘摯低下頭,“三郎可怪妾無法替你分憂?!?p>  他笑道:“承慶身份尷尬,這種場合她甚少參與,又是現(xiàn)下這份光景,你避避嫌也是好的。”

  “我不是,我是害怕給你丟臉了?!?p>  潘摯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皇族關(guān)系錯(cuò)綜復(fù)雜,大臣間姻親眾多,如果真是避嫌,恐怕連皇帝都難免了吧。

  “不必多說,你知我知,便足以。”趙元休

  潘摯頷首,不再言語。

  ————————————————————

  “娘子,楚王在院外等候?!表n王府有塊空地,本是等著開春了,移種花卉,鈴蘭來稟時(shí),潘摯滿手泥巴,正跟著新來的花房使女學(xué)習(xí)栽種,一聽怒道:“怎么讓楚王等我,怎沒人早來稟告。”

  鈴蘭端著水,服侍潘摯匆匆洗凈后,拿起手絹擦拭:“外頭來報(bào),楚王是自個(gè)騎馬來的,下了馬就直奔來,院外下人說這是娘子的院子,男子不便進(jìn)入,請他到偏廳等候也被拒絕了,像是有什么急事?!?p>  “大哥是什么急事?這時(shí)辰王爺也不在府內(nèi)?!迸藫床抛叱鋈ィ娝驼驹谠和?,兩眼都是復(fù)雜之色,似乎是有著滿腹的心事。

  趙元佐看了下左右,潘摯旋即明白,示意鈴蘭等眾人退下。

  “其實(shí)沒什么事,是我急了,在外頭得了一寶貝,想到剛好適合弟妹,又怕弟妹不好意思?!壁w元佐從袖子里掏出一個(gè)金童子,只有小指那般大小,潘摯歡喜的接過,“謝大哥,大哥的心意,摯兒明白?!?p>  金童子,說起來,潘摯嫁進(jìn)來,也有四五月,一直還沒動(dòng)靜,聯(lián)想到,或許是自小體虛的緣故,想想還是該找御醫(yī)來問問。

  趙元佐笑道:“喜歡就好,但是大哥有事相求。”

  “大哥請講,只是若摯兒做不到,求大哥別為難。”

  “樂兒只是略有些刁蠻,惹弟妹生氣,這個(gè)金童子理應(yīng)早就送于弟妹的,無奈樂兒……”

  潘摯無奈,原來是害怕被方氏知道:“大哥放心,摯兒會好生收著,不會給嫂嫂知道的。”

  趙元佐有些不好意思,“送弟妹些見面禮還要隱瞞著,總歸是大哥的錯(cuò)?!?p>  “大哥此言差矣,大哥的心意摯兒豈會不懂,定不會辜負(fù)?!睂χw元佐,此刻潘摯臉也不紅了,氣十分足。

  然而——

  趙元佐離去后,潘摯找了塊紅綢把金童子包好:“幸好年節(jié)時(shí)紅綢還有多的,金童子金童子。”咕喃著,臉頓時(shí)燒的滾燙,金童子,保佑保佑,趕緊生個(gè)娃吧。

  自教宮娥學(xué)打球,玉鞍初跨柳腰柔。

  上棚知是官家認(rèn),遍遍長贏第一籌。

  馬球分男球、女球,男球固然精彩豪氣,卻遠(yuǎn)遠(yuǎn)不如女球引人注目。

  金明池瓊林苑中,保津樓下,鞭炮聲響起,身著鮮艷紅袍的中貴人手拿長鞭,向地上一揮,“啪”的一聲,喚會潘摯的神智。

  百名宮娥,身著雜色錦繡捻金絲番段窄袍.紅綠吊敦束帶,濃濃烈日下,艷色耀日,香風(fēng)襲人,馳驟至樓前,團(tuán)轉(zhuǎn)數(shù)遭,輕簾皷聲,馬上亦有呈驍藝者。

  中貴人許畋押隊(duì),招呼成列,皷聲一齊,擲身下馬,一手執(zhí)弓箭,攬韁子,就地如男子儀.拜舞山呼訖,復(fù)聽皷聲,騙馬而上。大抵禁庭如男子裝者,便隨男子禮起居,復(fù)馳驟團(tuán)旋分合陣子訖,分兩陣,兩兩出陣,左右使馬直背射弓,使番鎗或草棒,交馬野戰(zhàn),呈驍騎訖,引退。

  好不壯觀。

  趙元休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輕便的裝束,就準(zhǔn)備著百戲一閉,便下場好好搓一頓。

  趙元佐拍了拍趙元休的肩膀:“普通馬球賽罷了,別太較勁,若是碰著哪傷著,可不是虧了,咱們只是出個(gè)場給女眷們鼓鼓氣,真正的比賽在后頭,可別斗氣。”

  “放心吧大哥。”趙元休答道。

  趙元佐說的不錯(cuò),平日里大伙哪里能看見仙資妖嬈的宮娥這般英姿揮灑香汗的場景,能時(shí)時(shí)伴隨宮娥圍繞,什么時(shí)候興致來了,就找一群騎術(shù)了得的,打上一場的,那是皇帝的特權(quán)。

  潘摯瞧著他們兄弟肩上帶著不同的綢帶,便明白他們是不同的隊(duì),趙元佐是紅綢,趙元休則是黃綢。再往另一旁看去,發(fā)現(xiàn)隊(duì)伍頗為清奇,二皇子趙元佑乃黃綢,四皇子趙德嚴(yán)紅綢,幾個(gè)稍稍大點(diǎn)的皇子,大小交錯(cuò)。

  連四郎潘惟清也在趙元佐的隊(duì)伍里,肩上綁著紅綢,看見小妹朝那他方向張望,搖搖手示意,隨即被潘美呵斥。

  趙元佐果然說的沒錯(cuò),趙元休下場后沒多久,便因?qū)覍冶悔w元佐得分而顯得焦躁。

  潘摯暗暗驚嘆,趙元佐身材高大,文武全才,箭術(shù)騎術(shù)皆佳,趙元休在這位兄長面前略略顯得文弱,趙元佑同樣是一副文弱的模樣,與趙元佐爭搶起來,竟不輸兄長分毫。

  潘摯看著不由著急,只見潘惟清朝著潘摯這頭揚(yáng)手,大吼一聲:“妹妹,看這里。”左手握緊緊韁繩,右手猛的一揮。

  潘摯臉都綠的,我的好哥哥,你就不能讓讓新姑爺嘛。

  “潘四郎好身手,不知道弟妹可要下場,展現(xiàn)一下潘氏女兒的風(fēng)采?”皇子的席位本就相鄰,方樂適才一直站在欄桿處,和潘摯一道,看著場下的比賽。

  不同的是,方樂一臉從容,似是早就知道比賽的結(jié)果。

  “宮中女眷怎可不識馬術(shù),每年三月一皆會在金明池瓊林苑比場馬球賽,勝者,得盡殊榮,敗者,一敗涂地?!狈綐返?。

  “不過是一場馬球賽,何談一敗涂地?”

  “呵,弟妹看看場下,是一場馬球賽嗎?”

  潘摯聽從她的話,看向場下,趙元佑和趙元佐個(gè)人實(shí)力相當(dāng),互相焦灼牽制,然而趙元佐的隊(duì)伍里明顯更加強(qiáng)勁,有了潘惟清這個(gè)軍中將領(lǐng)在,雖說都是世家官宦子弟,選的人盡是體壯,反觀趙元佑的隊(duì)伍,比之顯得無力。

  “大嫂,以摯兒看來,無論輸贏,都是我大宋的福氣,大哥風(fēng)姿卓著,日后必定是賢良的君主?!?p>  方樂玩味的看著潘摯,似乎對這話十分滿意,“韓國公也是怪,好好的兒子,不安排給自家女婿,倒給了楚王,吾當(dāng)真好奇?!?p>  “謝大嫂指點(diǎn),摯兒聽從,定會盡心學(xué)習(xí)馬術(shù)?!迸藫次⑽⒁桓幌氡M快結(jié)束這樣的話題。

  方氏俯下身,附耳道:“吾真是十分厭惡你。”

  潘摯愕然,這是方樂頭一次,這般直接的表達(dá)了對自己的厭惡,直起身,問道:“摯兒愚鈍,有什么地方做錯(cuò),還請大嫂明示?!?p>  不過半時(shí)辰,勝負(fù)已分。

  眾皇子說說笑笑,冒著汗跨上臺階,方樂并不答話,扭身走開。

  潘摯用浸過溫水的手帕替趙元休擦拭汗珠,心不在焉。

  趙元休搶過手帕自己擦,邊擦邊問:“方氏又來找你麻煩?”

  潘摯淺淺一笑,道:“沒有,大嫂只是來與我說會兒話?!?p>  那頭,趙元佐沒有回席落座,拉著楚王妃下了臺階,走到無人處,低聲訓(xùn)斥:“說了幾回了,小弟妹才入門幾日,你這日日找她麻煩,這長嫂是你這般當(dāng)?shù)膯?端著你的架子,讓德昌如何對你有好臉色?!?p>  “呵呵,王爺?shù)故切值芮樯睿徊恢@個(gè)弟弟可是與你一般的想法。”

  “我與德昌一母同胞,一同長大,豈能讓你這婦人隨意挑撥了去。你收收心,要么在東宮好好呆著,好么好好服侍大娘娘?!?p>  “王爺,我方樂才是與你榮譽(yù)與共的王妃,你明知我為何厭惡潘秋夕,今日算怎么回事,韓國公拋出來的枝頭嗎,想讓王爺您接了?細(xì)論起來,人家該助的是親姑爺,而不是你這個(gè)姑爺?shù)男珠L。也是妾母家單薄,比不得那赫赫之家,五個(gè)兒子,個(gè)個(gè)了不得。”

  “夠了,身為長嫂,你看看你的言行是否有失妥當(dāng)?!壁w元佐吼道。

  二人持續(xù)爭吵,聲音愈發(fā)大起來,好在議論方才球賽聲音十分嘈雜,掩蓋了二人的聲音。

  方樂鮮少見到趙元佐生氣,也被嚇了一跳。

  “樂兒,你說的對,你與本王榮辱與共,福禍相依,本王自然該相信你,可是德昌是我的親弟弟,我們二人的禍福難道就不相依嗎?即便他有其他想法,也絕不會害我?!壁w元佐緩了語氣,摟住受了驚嚇的方樂。

  “王爺,你這般,讓妾如何是好?!?p>  忽然聽到一聲長鞭拍打的聲音,震徹整座馬球場,這聲長鞭的響聲,便是示意,下面該是女子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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