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墨被眾人“迎”入山門,來到一處寬闊空曠的廣場。只見眾人手按腰間佩劍,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勢。
陳子墨也不以為意,和門童屌甩甩的站在廣場中,四處瞄來瞄去。
不多會兒,那中年修士去而復返,對陳子墨說:“道友,師父請你去祖師堂一敘?!?p> 陳子墨帶著門童準備跟中年修士去祖師堂,卻被他一把攔住,說:“祖師只說請你,好像沒說請他也去?!?p> 門童氣急,就要當場發(fā)飆。
陳子墨拍了拍門童肩膀,沖青衣童子喊道:“小老表,過來陪他玩玩,我去去就回?!?p> 青衣童子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走過來,顯然陳子墨剛才使勁捏他那一下,是真的很疼。
跟隨中年修士穿過一條長長的回廊,來到一座破敗道觀前。道觀不大,陳子墨跳起來就能摸到房梁,真不知這棋墩山祖師是怎么想的。外面觀宇樓閣重重疊疊,修得跟皇宮似的,反而位于最深處的祖師堂是這個造型。
“道友,師父在里面等你。”中年修士將陳子墨帶到這里,就反身離開。
心道你要商量的事情有祖師堂這么大,看嘛,還能有多大?
陳子墨推開那扇破木門,木門吱呀一聲,嚇得他趕緊雙手將其抱住,深怕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將它推倒了。
走進祖師堂,里面別有洞天。
木門背后,是一座斷崖。斷崖上,有一座精致的別院。別院臨崖修建,院中有一棵合抱粗細的松樹,松樹下面是一塊伸入斷崖的巨石。石頭下,云海翻涌。
陳子墨走入院中,老遠就看到一個青衣道袍的白發(fā)老人,站在石頭上練習吐納之法。
青松之下,白云之上,青衣鶴發(fā),好一幅出塵仙人的畫面。
“蒼松真人?”陳子墨輕聲問道。
老道士聞言,沖他微微一笑,說道:“小道友,真是來自太和宗?”
陳子墨點了點頭,說道:“太和宗田橫,正是家?guī)煛!?p> 蒼松真人呵呵一笑,說道:“田橫仙師啊,我知道的?!?p> 陳子墨心中落下一塊大石,走到蒼松真人站立的那塊石頭一端,在那棵合抱松樹下站定。
“小道友前來找我何事?”蒼松真人問道。
陳子墨掏出張侍郎寫的那封信,交給蒼松真人,說道:“此次受張侍郎之托,前來請真人下山,助我斬殺黑河那條蛇妖。”
蒼松真人接過信之后,臉色變得為難起來。
他拆信看過之后,說道:“這位張侍郎確實和我有過幾面之緣,當年在渤海國京城,為棋墩山入譜登冊一事,他替我說過幾句話?!?p> 陳子墨說道:“那真人是答應了?!?p> “這個嘛,你想必也知道。那蛇妖是五重山的妖修,要是我打得過他,哪里會容忍他到現(xiàn)在。只是我一個金丹修士,確實不是他的對手啊?!?p> 陳子墨有些失望,但他沒有放棄游說:“加上我應該沒問題了吧?”
蒼松真人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的說道:“你一個筑基小修士,有也當沒有。對于那條蛇妖來說,和普通人沒甚區(qū)別。如果是你師父的話,根本不用我出手。”
陳子墨尷尬的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回齊國去了,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幫忙。蒼松真人,身為一方仙家勢力,是不是應該為一方百姓考慮考慮?!?p> 蒼松真人老臉一紅,尷尬道:“實不相瞞,棋墩山并未得到道門和儒家的認可?!?p> “如果你我聯(lián)手斬殺蛇妖,棋墩山在渤海國想必一定會聲名大振,到時候得到道門和儒家的認可,應該不難。”
蒼松真人開始猶豫起來,陳子墨的話說到他心坎里面去了,確實很有誘惑力啊。
“而且,有太和宗幫你說話哦。”陳子墨循循善誘道。
蒼松真人瞥了他一眼,心道小兔崽子,你那點花花腸子老夫會看不出來。
陳子墨見蒼松真人猶豫不定,他一咬牙,將小墨人兒召喚出來,說道:“再加上我這頭魔獸,應該沒問題了吧?”
小墨人兒對魔獸這個稱謂很不爽,后果很嚴重。只見他在陳子墨頭頂一跺腳,頓時將他跺趴下了。
蒼松真人雙眼一亮,說道:“小道友這頭魔獸不簡單,我竟然看不出他的修為高低?!?p> 烏光一閃。
然后,蒼松真人往后一個趔趄,差點被小墨人兒一腳踹下斷崖。
進入金丹境,就能御劍飛行,蒼松真人在身形晃動的剎那,飛劍自主飛到腳下,幫主人穩(wěn)住陣腳,才沒有從石頭上掉下去。
“哎喲哎喲,這家伙脾氣挺暴躁啊?!鄙n松真人對小墨人兒的戰(zhàn)力,相當吃驚。
“真人,有這個家伙相助,我們總能打過蛇妖了吧?!标愖幽诘厣蠁柕?。
“不好說啊不好說,那蛇妖修為高深,這方圓百里都無人能制服他。如果我貿然前去,如果殺不死他,又被他逃跑了,棋墩山以后的下場我用腳拇趾都能想到?!?p> “我已經在來的路上,將他那婆娘斬殺了?,F(xiàn)在和他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且我來棋墩山找你幫忙,想必他也早已知曉?!标愖幽v賤的說道。
蒼松真人差點暴起殺人,心道你這個小畜生,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但礙于太和宗的威名,他寧愿得罪蛇妖,也不敢動陳子墨一根汗毛。
“小道友,你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鄙n松真人頭疼道。
“真人此言差矣,我就是送寶童子啊,是來給你送機緣的啊?!标愖幽呛切Φ?。
蒼松真人一巴掌將這個無賴貨色拍飛,御劍飛出別院,落在廣場上。
眾弟子見祖師出關,紛紛跪倒,大呼:“恭迎祖師。”
陳子墨活蹦亂跳的跑出別院,來到廣場,見門童鼻青臉腫的坐在青石臺階上,欲哭無淚。廣場上一眾棋墩山弟子已由跪地,改為盤腿而坐。
“你這是唱的哪一出戲?”陳子墨疑惑問道。
門童哭喪著臉,指著臉上的烏青腫塊兒,憤憤然的說道:“你他媽的讓小老表陪我玩玩兒,他就陪我玩玩兒咯。”
陳子墨捧腹大笑,喊道:“小老表,我倆來玩玩兒唄?!?p> 青衣童子本來正在得意洋洋的向師兄們邀功,突然聽到陳子墨的聲音,嚇得一溜煙兒消失了。
蒼松真人交代了一些事宜,只帶著那名中年修士跟著陳子墨和門童下山。走到山腳下,卻發(fā)現(xiàn)那個青衣童子和那條大黃狗不知何時已經等候多時。
白衣女鬼就坐在他旁邊。
“小師弟,你跑來干什么,快回去?!敝心晷奘坎粣偟?。
青衣童子一副死了娘的表情,欲哭無淚的說道:“大師兄,有鬼啊?!?p> 白衣女鬼連忙起身,施了個萬福,說道:“小女子李木華,見過真人?!?p> 陳子墨害怕蒼松真人一怒之下將白衣女鬼拍死了,趕緊解釋道:“真人,這位小姐是尚書大人李淳良的小女兒,被蛇妖害死后,尸身被拘,不能入土為安。這次正是她求我前來尋求你的幫助,一同斬殺蛇妖?!?p> “當年在渤海國京城,我見過她的?!鄙n松真人唏噓道:“多好的姑娘啊,落得這個下場?!?p> “多謝真人還記得小女子。”又是一個鬼式萬福。
“時間緊迫,就不用再顧忌這些繁文縟節(jié)了,走吧?!鄙n松真人說道。
青衣童子死皮賴臉的跟著師父,無論怎么趕就是不回山門,無奈之下只得讓他跟隨。
一路上,蒼松真人向李木華問了很過于蛇妖的事情。陳子墨也從她口中得知了更多辛密。
話說這鬼方和渤海國之間眉來眼去,已經不是一兩年時間。據(jù)李木華說,鬼方在很久以前,就對渤海國虎視眈眈,欲將其吞并。所以在一百多年前,就開始謀劃。
這蛇妖,本是鬼方寒池的一條水蛇。在鬼方國師的幫助下,修為大增,遂成為鬼方入侵渤海國的一枚重要棋子。
蛇妖在一百多年前進入黑水鎮(zhèn),將附近這段河流化作了一處死水。無論人畜飛鳥,只要落水就別想活命。
這畜生還經常興風作浪,動不動就要掀起大浪,淹沒黑水鎮(zhèn)。并以此為要挾,要黑水鎮(zhèn)百姓每年給他獻祭一位黃花大閨女,不然他就要三天兩頭興風作浪一次。
后來三教論道,儒家式微,天下諸侯掀起一股滅儒風潮。當此之時,滅儒的楚國和尊儒的齊國又生出事端,作為盟友,燕國和孤竹國也被牽扯其中。
鬼方見燕國和孤竹國無暇顧及渤海國,覺得有機可乘,便加快了吞并渤海國的進程。
這條蛇妖便潛入渤海國京城,以妖法蠱惑人心,才有了渤海國大肆打壓儒家,興立鬼神,和鬼方結盟的鬧劇。
而張本睿和李淳良作為渤海國的大儒,自然是被著重打壓的對象。所以,在蛇妖的授意之下,兩人被排擠出朝廷。剛好兩人又是土生土長的黑水鎮(zhèn)人,這就有了目前黑水鎮(zhèn)的這檔子事。
陳子墨聽得暗暗咋舌,世道人心復雜如斯,江湖險惡啊。
一行人無驚無險,在天黑的時候順利進入黑水鎮(zhèn)。門童快步跑回張府,向自家老爺稟報了此事。
張府大開府門,將一行人迎入府中。
李木華在進入小鎮(zhèn)后,向陳子墨和蒼松真人告罪一聲,說不方便去張府,待會兒去客棧會面,就化作青煙消失了。
兩人并未多說什么,任由她去。
只是陳子墨有些心疼,自己還在客棧預付了兩天房費,眼看是要白白浪費銀錢了。
始一進門,蒼松真人就看出了張府眾人的詭異之處。此時還不清楚具體狀況,他也不好輕易出手,以免打草驚蛇。
張本睿吃過陳子墨那顆丹藥后,身體恢復得不錯。只見他紅光滿面,開懷大笑的迎向蒼松真人,笑道:“幾年未見,真人還是當年那般器宇不凡,想必是修道一途又有斬獲了吧?!?p> 蒼松真人因為當年棋墩山入譜一事,對張本睿其人觀感極好,所以也跟著笑道:“哪里哪里,貧道資質有限,依舊還是個小金丹,進入元嬰境,恐怕終身無望了?!?p> 張本睿笑道:“道門有言:結成金丹客,方是我輩人。真人這話就太謙虛了?!?p> 二人你來我往一番恭維,看得陳子墨大開眼界,心道不愧是在官場摸爬打滾大半輩子的老油條,和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啊。這江湖經驗,頂呱呱啊。
張本睿心情大好,身體狀況也是不可同日而語。小門童當然很高興,但老人那小妾和學生就很悶悶不樂了。
張本睿吩咐小妾去安排眾人的食宿,自己則和蒼松真人以及陳子墨進了書房。
張本睿吩咐門童,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三人坐定,張本睿才憂心忡忡的問道:“二位仙師,此事有幾成把握?”
蒼松真人想了一下,自己已經是金丹巔峰,距離元嬰境只差捅破那層紙。再加上那個看不出深淺的小墨人兒,估計他應該是個五重山以及更高的妖修。兩人聯(lián)手對敵,打敗蛇妖應該不難,但要殺死他可能就要費點手腳。
“五成把握吧。”蒼松真人很保守的說道。
“才五成啊?!睆埍绢鷳n道:“這樣說來,想殺死那蛇妖根本不可能了?”
陳子墨喝了口熱茶,說道:“只要蒼松真人和小墨人兒能拖住蛇妖,不讓他逃脫,我有辦法殺死他?!?p> 蒼松真人和張本睿聞言,皆是一喜。
蒼松真人笑道:“正好老夫會一些千里追蹤的手段,我們兩個拖住他應該不難。”
張本睿很想問陳子墨有什么辦法,見蒼松真人都沒有開口詢問,便沒有多言。
“張大人,剛才進門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府中陰氣很重??!”蒼松真人疑惑道。
“真人有所不知,近幾年來,我府中日常鬧鬼鬧得厲害。府中上下,終日人心惶惶。想必這鬼氣是那鬼物所為,不知真人可有辦法整治?!?p> 蒼松真人臉色陰晴不定,對張本睿的說辭很疑惑。如果僅僅是鬧鬼,府中有鬼氣也說得通。
但整座府邸,上下幾十口人都籠罩著一身鬼氣,猶如厲鬼附身,這就不是鬧鬼這么簡單了。
“真人,正好我有一事相求?!标愖幽f道。
“小道友有何事需要貧道幫忙?”
“今日前往棋墩山的路上,我和劉娘娘打了一場。雖然她最終被我打殺,但自己也受傷不輕?!标愖幽f道。
“昨日下午和今日早上,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劉娘娘兩碗面,后來才得知這面有大問題,被她種了鬼胎?!?p> 張本睿聽到劉娘娘的名字,嚇得臉色刷白,在官場摸爬打滾幾十年,鍛煉出的堅固心性,再難保持平靜。
“劉娘娘,水蛇那大老婆?”張本睿駭然道。
陳子墨點了點頭。
蒼松真人一拍腦門,說道:“我明白了,我就說府中上下幾十口人,為何鬼氣繚繞如那猛鬼附身,原來是被人種了鬼胎?!?p> 張本睿一張老臉,陰沉得都快滴出水來了。
“真人可有驅鬼之法?”張本睿問道。
“我有一些松子,是我修道之地那棵千年古松所結,對鬼物有一些作用,你先拿去分給府中眾人吃下。但驅鬼一事比較麻煩,還要等斬殺蛇妖之后才行?!?p> 陳子墨和張本睿聞言,才放下心來。
誰愿意自己體內有個鬼胎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