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修士的強大,陳子墨曾親眼目睹過。天師府那位元嬰修士,雖然最終被荊歌斬殺,但他所展現(xiàn)出的強大殺力,讓陳子墨記憶猶新。
無論是那道引自天上的雷鞭,還是禁錮天地元氣以飛劍殺敵的手段,都非大師姐呂白云那種金丹修士所能比。
陳子墨覺得,如果自己冒然去趟渾水,很有可能就陷進去了。當然,前提是他沒有祭出小墨人兒。
以萬重山的說法,妖修和魔修的境界高低,都是以幾重山來劃分。以小墨人兒能和懸空寺唯一真我境的星河大師,打得難分難解的程度來看,這個家伙的境界,最少也在九重山。
但是,陳子墨不敢輕易祭出小墨人兒。因為自從這家伙和星河大師打過一架后,他感覺小東西好像沒以前那么黑了。
雖然現(xiàn)在他也很黑,但黑得不凝實,給人一種大風一吹,就會露出個赤條條的小白人兒的錯覺。
陳子墨打算找個幫手,比如棋墩山。
打定主意,陳子墨就讓白衣女鬼去棋墩山看看,能不能請動一位元嬰修士。
白衣女鬼苦笑道,說棋墩山雖然在渤海國北疆很出名,那是因為很少有修士來此開山立派。棋墩山修為最高的開山祖師,也不過是金丹境修士。
不然這種窮鄉(xiāng)僻壤,一個洞虛境小修士,也敢妄稱仙師?
陳子墨很苦惱啊,以前自己在長城北邊,見慣了楚爺爺,熊通,萬重山和隋后這些十境以上的大修士。那個時候也沒覺得他們有多厲害。
當然,這和他所處的環(huán)境有關(guān)。
長城北邊作為人間界對抗妖魔界的第一戰(zhàn)線,大修士多是理所當然。拋開上面四位不說,就說伏龍鎮(zhèn)那打鐵匠,屠夫,沽酒小娘和邋遢老頭兒,真是一個比一個猛。
陳子墨覺得,其實那個耍猴的老爺子應該也是個牛人。當初在北海邊上,青羊真人要殺自己和老麼麼的時候,從伏龍鎮(zhèn)中就飛出過一根木棍,擋住了青羊真人的數(shù)丈劍氣。
陳子墨記得,此物正是猴子拿在手中耍的那根木棒。
那一大幫子人,隨便哪一個丟出來,都能在中土神州掀起潑天大浪。水蛇這種貨色,按照楚爺爺?shù)恼f法,就是一根手指穿一串。
陳子墨以前坐井觀天,不知道八境九境的可貴之處?,F(xiàn)在自己行走江湖,回過頭來再看,才不得不佩服自家老爹。八境巔峰偷偷摸摸躋身九境,喝過老牧人那一壺酒后,又一路沖到九境巔峰。
不得不說,兵形勢大宗師這個頭銜,老爹受之無愧。
陳子墨想了想,說道:“金丹修士也很厲害了,你去請他過來幫幫忙,成功的機會會大很多。”
白衣女鬼聞言,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便施了個萬福,輕飄飄的從窗戶飄了出去。
陳子墨喚出小墨人兒,左瞄右看,始終覺得這小東西變了。
他問道:“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妖王的實力?”
小墨人兒一陣心虛,本來已經(jīng)黯淡的黑臉,變得更淡了。
陳子墨心中了然,又問道:“元嬰境對應妖修五重山,你以前怎么也得有九重山了吧?”
小墨人兒小肚子一挺,神氣得不行。
“現(xiàn)在還剩下幾重?”陳子墨問道。
小家伙聞言,像根兒焉茄子,原本神氣十足的傲嬌一下子撲到塵埃里去了。他見陳子墨盯著自己不放,無奈的伸出一只手,五根小枝椏。
陳子墨一臉肉痛,和星河大師一戰(zhàn),怎么損耗這么厲害?從九重山掉到五重山,還有四重山是被狗吃了么?
不過他又很感動,這小家伙為了救自己,真是下血本了。
陳子墨想起楚爺爺寫給老友隋后的信上說,小白蛇偷吃了妖王蛟龍的妖丹后,境界大幅攀升,現(xiàn)在都能托著二姐飛來飛去。
看來,為了小墨人兒,自己也得插一腳。打死水蛇有兩得,一是取了妖丹給小墨人兒恢復境界,二是奪了黑河,小墨人兒以后走江入海用得著。
至于幫白衣女鬼一家老小報仇脫困,勉強算是額外附贈吧。
向小綠人兒討了七八九十顆清神果,吃過之后精神倍爽。陳子墨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等待白衣女鬼回信。
半夜無事。
翌日清晨,陳子墨下樓又找小二哥續(xù)訂了兩天客房。小二哥感動得稀里嘩啦,只差給陳子墨跪下舔腳。
對于這個經(jīng)常變換嘴臉,翻臉比翻書還快的小二哥,陳子墨談不上愛憎。
師父說過,事關(guān)生死才是大事嘛,這些都只是幾兩銀子的小事?;ㄥX能辦的事都是小事。
向小二哥問過路后,陳子墨背著妖魔刀走出客棧,向蛟龍鎮(zhèn)東頭走去。好巧不巧,在街上碰到昨日路邊攤賣面的大娘。
“小公子,準備出城了?。俊贝竽镄呛堑膯柕?。
“本來打算今日出城,后來又有點事要辦,所以打算再住兩天?!标愖幽呛切Φ馈?p> 賣面大娘聳了聳肩上的面擔子,神神秘秘的湊近他耳朵,細聲道:“還打算住這家客棧?”
陳子墨疑惑的點點頭,問道:“又付了兩天房費,大娘覺得我被坑了?”
賣面大娘唉聲嘆氣道:“小公子有所不知,這家客棧是棟兇宅,前些年死過人的?!?p> 陳子墨渾身寒毛一豎,感覺一股涼風從后背傳遍全身,雞皮疙瘩長滿一身。
“昨晚可曾見過不干凈的東西?”賣面大娘細聲問道。
陳子墨點頭道:“昨晚有個女鬼找過我?!?p> “嘿,這就是了。那女鬼是城西王夫子家的大女兒,去年昨日和情郎私奔,躲在這家客棧。后來被家里人發(fā)現(xiàn),如果抓到之后是要浸豬籠的。兩人難舍分離,相約在二樓最里面那間客房懸梁自盡。嘿嘿,哪曾想那男子是個薄情寡義之人。女子上吊自盡后,那男子竟然從窗戶上跳進黑河跑了。”
陳子墨聽完臉都綠了。心道這他媽哪兒跟哪兒啊,怎么和白衣女鬼說的正好相反?小二哥還信誓旦旦的說客棧從不鬧鬼,自己是第一個看到鬼的人?
陳子墨覺得有內(nèi)幕啊,不是大娘說謊就是女鬼說謊,自己必須要打探清楚,不然冒失攪局,會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他問道:“后來那男子抓住沒有?”
“男的跳到黑河里,還能活命?”賣面大娘沉聲說道。
“被斷尾巴老李拖水里悶死了?”陳子墨追問道。
“小公子果然是山上不世出的仙人,機靈著呢,一點就通。哎,公子吃過早飯沒有,正好昨夜我又和了些面食,新鮮著呢?!?p> 陳子墨恍然大悟,滿臉鄙棄的瞟了眼無事獻殷勤的賣面大娘,說:“打算去吃對面那家狗不理包子。”
“哎喲喂,公子有所不知。那家狗不理包子晦氣得很,去年今日有人在他家吃早點,你猜怎么著,吃著吃著就口吐白沫,死翹翹啦?!?p> 陳子墨對這個賣面大娘刮目相看,感情做生意拉客人,還能有這種野山坡的路數(shù)?
賣面大娘又聳了聳肩上的擔子,說道:“來來來,公子還是上我家吃面,正好我再給你說說那女鬼的事情?!?p> 陳子墨聞言,覺得眼前這碎嘴大娘,說不定真的能吐出幾顆象牙來,便跟著她去了昨日擺面攤的地方。
三下五除二,一碗熱騰騰的羊肉面條端上桌。
賣面大娘順勢坐在陳子墨對面,說道:“其實那女子也是個苦命的主兒,生在王夫子這個腐儒家里,規(guī)矩茫茫多。懸梁自盡后,家里人硬是沒替她下葬。尸身現(xiàn)在都還停在鎮(zhèn)子東頭那片小樹林,上不沾天下不挨地,如那無根浮萍,飄來飄去,不得安生啊?!?p> 陳子墨問道:“還有這種講究?”
“公子年歲尚小,不懂得這些也很正常。這人吶,活在世上講究一個腳踩實地,踏踏實實。死后落葉歸根,入土為安。這王夫子也真是絕情,女兒和別人私奔,雖然有辱門風,但好歹也是自家親生閨女對吧。生前棒打鴛鴦,死后不得安寧,成為孤魂野鬼。唉呀唉呀,可憐可憐?!?p> 陳子墨呼嚕呼嚕吃完一碗面,結(jié)賬后仍是沒走,他繼續(xù)問道:“后來那男子的尸體找到了嗎?”
“尸體是找到了,就葬在黑河邊上。不過我聽人說,今年夏天黑河漲大水,那薄情郎的墓被沖跨,尸身竟然沒爛,在黑河水面飄了好幾天才沉入水底。”
陳子墨咦了一聲,問道:“這是何故?”
賣面大娘冷笑一聲:“一個人只能有一副肉身,死后肉身不爛,就無法轉(zhuǎn)世投胎獲得新身。這都怪他生前作惡太多,閻王爺都不愿意收留?!?p> 陳子墨長見識了,這人一輩子,生前死后,還這么講究。他站起身向賣面大娘告謝一聲,往鎮(zhèn)子西邊走去。
之所以改變方向,不去東邊去西邊,他是想去驗證一下,到底是賣面大娘騙他,還是女鬼誑他。
蛟龍鎮(zhèn)不大,橫豎只有十條街。
陳子墨找一個賣糖葫蘆的漢子,打聽清楚王夫子家所在位置后,就一路晃蕩,朝鎮(zhèn)子西邊走來。
來到一座高門府邸,兩頭丈高的石獅子雄踞在大門口的石墩上,給人一股威嚴的壓迫感。大門緊閉,甚至還有幾張蛛網(wǎng)掛在門上。
陳子墨很納悶,按照賣面大娘的說法,城西王夫子是小鎮(zhèn)土生土長的讀書人,官至渤海國禮部侍郎。前些年告老還鄉(xiāng),修建了這棟宅子。
新修的宅子,從京城返鄉(xiāng)的高官,照理說應該人氣興旺才對。
可這蛛網(wǎng)又是怎么回事?
陳子墨拾級而上,輕輕敲了敲門,沒人應門。他加重力道推了一下,朱紅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門縫。
門縫里,一張慘白的臉露出來,是個和自己大小差不多的門童。
“我們這兒不施舍,不化緣,不留宿,也不接待訪客?!毙¢T童面無表情的說道。
陳子墨一把抵住就要關(guān)上得大門,笑問道:“請問這里是王府還是李府?”
“自己不會認字?。俊遍T童不耐煩的說道。
陳子墨抬頭一看,大門之上掛著一張匾額,上面寫著;張府。
嘿,尼瑪。
大白天的,見鬼了還是咋的?
大門怦然關(guān)閉,煙塵四起,落滿陳子墨一身。
他邊拍身上的灰塵,邊嘀咕道:“著道了著道了,這尼瑪大白天撞見鬼了。”
“呵呵,這位公子好會開玩笑,大白天怎么會撞鬼?!?p> 陳子墨轉(zhuǎn)過身,看到一個儒雅男子從街上走來,站在“張府”門前的臺階上,看著陳子墨,笑意玩味。
“你是那一頭?”陳子墨不悅道。
“我?”儒雅男子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身后并無其他人,他指著自己的鼻子問道。
“不是你還能是我?”陳子墨也指著自己鼻子,譏笑道。
“呵呵,小小年紀,伶牙俐齒,沒教養(yǎng)。”儒雅男子呵呵笑道。
這讓陳子墨想起在伏龍鎮(zhèn)烏葉巷,碰到屈如意的時候,他也這么罵自己,說他沒教養(yǎng),有娘生沒娘教。
陳子墨當即就火大,說道:“把你的教養(yǎng)從兜里掏出來我看看?!?p> 儒雅男子呵呵一笑,不再理會他,走進大門輕輕敲了敲,喊道:“先生,我回來啦?!?p> 門童開門,依舊面無表情。儒雅男子走進去,不忘回頭沖陳子墨說道:“乞討,借宿,還是投帖拜訪?”
陳子墨翻了個白眼,說道:“我就想問問關(guān)于那個女鬼的事。”
儒雅男子和門童皆是臉色一變,四目交匯之后,連忙打開大門,將陳子墨隆重的迎入府中。
“仙師請恕罪,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你老人家見諒些個?!比逖拍凶颖笆?,彎腰說道。
仙師這個稱呼讓陳子墨又翻了個白眼,也不自露馬腳,干脆裝起了大爺。
“不知者無罪?!?p> 儒雅男子這才直起身,苦笑一聲。
“怎么我一說到那女鬼,你們就嚇得魂不附體?”陳子墨問道。
“仙師有所不知,我家老爺自從返鄉(xiāng)回到黑水鎮(zhèn),就被這女鬼和水蛇糾纏不休,現(xiàn)在竟是一病不起。我此次去京城,就是去求助,請人前來降妖驅(qū)鬼?!?p> “結(jié)果如何了?”陳子墨問道。
儒雅男子一臉悲憤地說道:“家?guī)熢诰┏菫楣俣嗄?,向來兩袖清風,剛直不阿。沒想到此次去京城求助,那些個官老爺們對此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尤其是那些和家?guī)熣姴缓系某写髥T,竟然潑臟水說家?guī)熒硇尾徽?,才遭致妖鬼纏身。渤海國王也是個昏聵之主,竟然聽信讒言,也對此事置之不理?!?p> 儒雅男子說著說著,竟是痛哭起來。
“你家先生在哪兒,我想見見他,當面了解一下情況?!标愖幽f道。
“仙師見諒,老爺臥病多年,現(xiàn)在處于昏迷狀態(tài),不方便見客?!毙¢T童面無表情的說道:“如果仙師愿意等,不妨隨我到書房,等老爺醒來,再拜望你老人家?!?p> 陳子墨皺了皺眉頭,對此事有些疑惑。從昨晚到現(xiàn)在,白衣女鬼,賣面大娘,還有這個儒雅男子。
兩人一鬼,就有三套說說辭。
這他媽的是演的哪出戲,胡亂一團糟啊。
陳子墨無奈,說道:“你家老爺在哪里,我去看看能否救治一二?!?p> 儒雅男子和門童感激道:“仙師里面請,”
陳子墨跟隨二人,往府中內(nèi)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