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在楊清一的腦海里愈發(fā)清晰,她的心一動。
無論如何,也應(yīng)該試一試。
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向著乾清宮的方向而去,她越走越快,到最后干脆小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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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內(nèi)——
乾清宮中不再到處都是畢恭畢敬的宮女太監(jiān),偌大的地方,卻只有兩個人相對著,但是卻絲毫不顯得兩人渺小。
朱由校坐在龍椅上,左手不斷地摸著右手大拇指的金戒指,像是在玩賞,又像是漫不經(jīng)心。
殿前的男子身穿白色長袍,將整個人的氣質(zhì)襯托得更為光風(fēng)霽月。雖然上方的人貴為天子,然而他行禮也只是微微一拱手,甚至還未等到朱由校“免禮”二字,他便已經(jīng)收回了手。他的腰挺得極為筆直,若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人瞧見,一定會驚訝萬分,竟然有人面圣卻如此坦蕩。
“皇上考慮得如何了?”段寒微微一笑,朗聲問道。
朱由校這才抬起眸子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xù)玩著那枚戒指。
見朱由校不說話,段寒又正色道:“皇上,段某從未向皇上提出過什么要求。這一個要求希望皇上能答應(yīng),更何況,這并不是什么大事?!彼D了頓,腦海中又忍不住想起那個靈動的女子的一舉一動,她的巧笑嫣然?!岸文呈钦嫘膬A慕清一,雖然她身份不高,但是段某從不介意這些。只望皇上能夠下一道圣旨,準許清一出宮,恢復(fù)自由之身?!?p> 朱由校皺著眉頭,作為皇上,在臣子百姓面前,最基本的就是應(yīng)該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雖然朱由校已經(jīng)竭力壓制內(nèi)心的焦躁和怒氣,可是細微的表情卻是隱藏不了。他似乎想開口說些什么,卻聽得段寒再次開口:“清一當(dāng)初家中落道,是信王伸出援助之手,才讓清一的父親得以入土為安。段某深深感激著信王的善良,因此也絕不會讓信王吃虧、絕不讓皇家吃虧?!?p> 言罷,他的眼神更是毫不躲閃地看著朱由校,眼神之中似乎有著志在必得的自信。朱由校心中微微吃驚,這一句“不會讓皇家吃虧”,究竟是什么意思?
段家的財產(chǎn)龐大無比,所有人都知道他無比有錢,卻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錢。他的言下之意是,他會用一大筆銀子來換取楊清一的自由之身嗎?
國庫正是空虛,段寒又鐵了心不欲為官,他年年上繳好大一筆稅,可是朝廷仍然是入不敷出。朱由校沒有辦法讓段寒掏出銀子救濟國庫,如今他自愿放血......
倒不失為一個好機會......
朱由校的眼神暗了暗,可是若是答應(yīng)了他,那么......
朱由校不再摩挲他的戒指,他抬起頭看著段寒那雙眼睛。這種志在必得,真是讓人看了生厭。他嘴角扯出一個微笑,裝作毫不在意道:“段卿真是太過夸張了,一個小小的宮女,如是你想要,便直接帶走??墒?.....”他做出一個為難的表情,“畢竟這是信王的宮女,朕也不好直接奪人所愛。不知道段公子是否與信王商量過?”
與他商量......他不禁想到那日的一盤棋,又想到下人傳報楊清一的郁郁寡歡,想著楊清一的思想,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雖然他不曾問她對他的意思,可是很明顯,她拒絕了嫁給朱由檢。即使她心中有朱由檢又如何?他微微一笑,對于一個將自由看的比愛情更重的人來說,她早晚會忘了這一切的。
“段某雖不曾與信王講過,不過段某與王爺是至交,段某的心思,王爺是應(yīng)該明白的?!?p> 老五明白你喜歡他喜歡的人?
朱由校心中冷笑,那你又如何會不知道他也喜歡她?
他心中怒氣更甚,但仍然笑著一張臉問道:“那么,楊清一又是否答應(yīng)了你?”
像是被戳到痛處,段寒心沉了沉,臉色也黑了幾分。先斬后奏,嫁給他總比嫁給朱由校好,婚期可以延后,至少先躲過這一劫,她應(yīng)該不會怪他吧?段寒抿了抿唇,又答道:“我倆乃是情投意合,請皇上成全。”
“情投意合?”朱由校重復(fù)念了一遍,反問道。
“是?!?p> “既然如此,朕也不好拆了一對鴛鴦。只是......”朱由校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楊清一畢竟是信王的人,你向朕要他的人,朕也不好直接下旨。朕覺得,至少還是要跟信王當(dāng)面說說清楚,以免其中產(chǎn)生什么誤會?!?p> 朱由校的眉頭皺得更緊,作為朱由檢的哥哥,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個弟弟。老五性格沉悶,又不善于表達,他早就看出他對楊清一有情,這些年來,自己這個弟弟始終孤身一人,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兩個人卻互相拖著,等到信王妃嫁過來,就更是不好辦了。作為哥哥,不得不加一把力。
以毒攻毒的激將法,是他想出來最好的辦法。他瞞過了朱由檢,瞞過了魏忠賢,瞞過了張嫣。給所有人都制造出他要娶楊清一的假象,以此逼得自己這個弟弟主動出擊,將美人拿下。
卻怎么也不曾想,沒有等來弟弟,卻等來了這個討厭的段寒。
朱由檢知道段寒喜歡楊清一,這個他還相信。
不過,段寒與楊清一兩情相悅,他卻是怎么都不信的。
他看得出,楊清一心中絕對是有自己這個悶悶的弟弟的位置的,雖然她從來不說,也從來不肯承認。
朱由校略帶挑釁地看著段寒的自信。
段寒卻仿佛毫無察覺,他大方地點了點頭,“皇上說的是?!?p> 朱由校正欲張口喊門外隨時等候的太監(jiān)去喊來信王,卻忽然聽得大門輕輕地叩了三聲。一個聲音喊著:“皇上,信王求見?!?p> 朱由校心中微微詫異,他看了一眼段寒,對方卻只是眼觀鼻鼻觀心,臉上也不見什么訝異的神色。
“傳!”
“是?!?p> 很快,門推開了。
朱由檢身穿朝服,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見到段寒,他先是微微一愣,隨即又拱手朝著朱由校道:“參見皇兄?!?p> “免禮,起來吧。”朱由校見他這一身衣著,方才舒展開來的眉頭又是一緊,他朝著門口的太監(jiān)道:“你先下去吧,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入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