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毫無風景可言的山道。
特別是到得冬日,皴裂的殺土,嶙峋的亂石,落葉漫目荊棘從生,滿目盡是荒涼。
凌陽僻處江南山水相間處,周圍風景怡人自是不必說,但是百里之內卻有此地為特例,不得不讓人贊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同上山的十來個都佩帶著刀劍,明顯是江湖人士,而且其中幾人來頭還不小。
三洞天的弟子向來極少出現(xiàn)在江湖上,今日卻到齊了。
可是所有人無一例外,一路上都在叫苦不迭。
因為他們從上山到現(xiàn)在已經走了三十幾里的山路,沿途別說茶寮酒肆,就是一小澗山泉也沒有見到。
而他們中間只有一個人沒有開口,他叫葉星凡。
一路走來葉星凡的目光始終就沒有離開過手中的玉玦。
給他這塊玉玦的人他并不認識,只是聽說是秦霧的朋友。
而這塊玉玦是三個月前秦霧托人交給他,三個月前正好是秦霧死前不久。
從他可以奮力接下李芝蘭一劍,雖明顯處于劣勢,卻已是絕對的高手無疑。
對于秦霧的朋友中存在這樣的高手葉星凡并不奇怪,他奇怪的是這樣的高手自己竟然完全沒有聽秦霧、葉秋客提起過。
三天前,李芝蘭忌憚他同葉星凡聯(lián)手而匆匆退走。
隨后這老人便塞給了自己這塊奇怪的玉玦。
可是看了兩天,自己確實參不透秦霧留下這塊玉玦究竟代表什么。
所以自己才會選擇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相信此刻世間上只有一個人可以給自己指明方向。
諸葛月庶和張影灝一樣,他也厭惡生人,甚至比張影灝尤有過之。
他們也不一樣,張影灝逐人憑的是獨步天下的琴音。
諸葛月庶卻是選擇惡劣的環(huán)境來阻擋惡客。
但是從今天這些客人的態(tài)度來看,這樣的方式效果顯然并不好。
在山腳之時尚是清晨,現(xiàn)在卻已然見到暮霞送晚。
好在不遠處已有輕微的“吱吱”聲和淡淡的梅花冷香幽幽飄來。
葉星凡精神一振,暗道:“只共梅花語,懶逐游絲去。書呆子,我總算是到了。”
到了“書癡”的地盤,葉星凡也情不自禁吟起詩來。
只聽得到山路上方,隱隱傳來一陣男子痛苦的呻吟。
隨后便見到不遠處幾個人抬著兩臺擔架往山下走來。
葉星凡有些奇怪,快步迎上去,來到其中一個渾身都裹纏著紗布的男子身前低頭問道:“嚯...朋友,怎么搞成這樣?”
“別提了,也不知道做錯了什么。進門的時候那小姑娘只是問了我一句‘今日上山的時候路上見沒見到葉星凡’?!?p> “那你怎么回答的?”葉星凡看了看前方的山路,面上有些苦澀。
“我…我只不過回答了一句沒見到…結果…結果就被打成這個樣子!”
“哈哈,活該!你又沒見過星少,你怎知他沒有上山?!?p> “聽說要來臥龍閣打聽消息,要么一個問題五千兩銀子,要么就是他們先提出問題,你給出一個答案。可是要是給的答案不對,那可就不是五千兩銀子可以擺平的了??磥韨髀勈钦娴摹!?p> “看,這些抬擔架的人就是諸葛公子的奴仆,聽說這四個人將你抬到山下就要兩千兩。”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似乎都在懷疑自己這一趟來的是不是真的有必要。
葉星凡搖了搖頭暗道:道:“那書呆子最看重誠實,你若是老實些,今日倒也能得償心愿不虛此行。果然名不虛傳,知道我要來找他竟安排下這等題目?!?p> “那你又是怎么回事?”
跟著三洞天中著藍衣,問話之人想來來自武夷山溫家。
“我…一言難盡!我看旁邊這個兄臺的下場倒也沒敢讓那姑奶奶提問,直接交了五千兩銀票。”
葉星凡奇道:“那你怎么還挨了一頓狠揍?”
“我也…我也納悶啊!原本我已然見到了諸葛公子。可是還沒來得及提問,只是慣性的客氣了一句報了家門。也不知如何腳下的椅子就將我拖入了暗道中,莫名其妙就將我送到了臥龍閣外,然后就…”
“是不是你口氣不對,或者話語中犯了那公子的忌諱?”
“不聞不問,這位公子脾氣還不小?!蹦菧丶业纳倌昀深H有些不平。
“哪里是一句話…我只說出口六個字,在下姓蔡名風,然后就…”聽口氣,他都快哭出聲來。也不知是心疼七千兩銀子,還是心疼自己。
“朋友,實在對不住二位。”
葉星凡沒有繼續(xù)提問,邁開步子便繼續(xù)上山,只是背心早已感到一陣涼意。
他已經開始為今日自己的命運感到擔憂了。
諸葛月庶雖然是書生,卻絕對是世上最會享受的書生。
任何人都可能虧待自己,唯獨他不會。
這里同山腳山腰的景色已可謂天壤之別。
明顯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的時候,一座堪比凌云山莊的樓閣已出現(xiàn)在葉星凡的眼前。
遠遠望去,那小型的金色宮殿的像嵌在銀白的草地上,與四周的荒蕪輝映著,恰似無窮碧波中一座金色的島嶼,“島前”梅花滿地,幽然靜謐。
寒梅似雪,夕陽若紗。
門前一架小小的水車緩緩的轉動著,“吱吱”聲就是這水車所出,流細幾不可見,灌溉著門前二十三株梅花。
每年他的生日都會親自種下一株梅花,到得現(xiàn)在,正好二十三株。
“諸葛好梅,琴魔愛竹”,此時冬日寒意正濃臘梅正盛,諸葛月庶肯定不會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