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林穿著汗涔涔的衣服,出了太極殿,仿佛重見光明。
冷不丁肩上被誰人拍了一把:“柳尚書養(yǎng)了一雙好兒女?。 ?p> 嚇得柳林忙不迭收斂了神色,“哪里哪里?!?p> 是趙竭誠。
趙竭誠一臉粗暴安良后的志得意滿,看著一把年紀(jì)的柳林也覺得眉清目秀。
“可別謙虛,沒夸你,是夸你兒子呢!”
柳林就又不明白了,只露出一臉“我兒子能差嗎”的神色。
“犬子只會惹麻煩,給趙大夫添麻煩了!”嘴上客套客套。
“不瞞你說,我想?yún)⒑粸楹镁昧?!可惜,這人是個吞尾巴的貨,滑不溜手的。沒有人站出來說話真不好辦。”
趙竭誠干得就是給人挑刺兒的活,就算這次算是同一戰(zhàn)線,他的話也不敢隨便接。
萬一下回就是自己上了他的參本可就不好玩了。
然后就聽見他說:“柳萌這孩子有前途?。∽騻€兒到我府上,說是在宴會上打架嚇到女孩子們了。來賠禮?!?p> “兩個孩子當(dāng)我面把那事兒就說清楚了!正是瞌睡有人送枕頭。這回胡不為就算沒什么損失也要膈應(yīng)好一段兒!”
能在五品以上混的,哪個是省油的燈?
柳林這才聽出來,合著光祿勛是覺得自己借兒子的口說話給他聽,把他當(dāng)槍使?
兒子還私底下做了這么多事?他竟是不知道。
那聶建勛那么配合地訴苦,也是私下溝通過的?
確實,兒子有前途?。?p> 柳林和趙竭誠一同出了宮,才分道揚(yáng)鑣。
他實在身心俱疲,想回府換身衣服再去衙上。
回德康坊路徑中街東市,柳林感覺一路上都被莫名的眼光看著,讓他實在汗毛豎立。
“柳老爺也是個可憐人,這把年紀(jì)了,還差點名節(jié)不?!?p> “南柯小姐和聶大小姐更可憐!好好兩個閨女,被那潑皮纏上……”
“前段時間還聽說胡家的向聶老爺提親被拒之門外呢!說不定是懷恨在心……”
“我看未必!兩個閨女都這么大了還不嫁人,可不是要被傳閑話?就算不是養(yǎng)父義弟什么的,也沒準(zhǔn)有別的人……”
……
好意的,惡意的,各種揣測傳進(jìn)柳林耳朵里,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不過好在大多數(shù)人還是覺得錯在胡貴鋒。
也不算太糟糕。
正在家里搬出醒世警言打算苦讀的柳萌被上面滿滿的灰嗆得不住得打噴嚏。
柳新在一邊,也擼起袖子幫著往出找書。
昨天他們兩個可干了件大事,今天下朝后,就聽見外面輿論轉(zhuǎn)了風(fēng)向。
看起來成果不錯。
經(jīng)此一事,柳萌悟了一件事——說話是門藝術(shù),他打算好好修煉一下。
柳新則是開發(fā)了沉香的新技能,長得好看的男孩子說話就是有分量。
“青青,這里臟,你快些回去吧。書不多,很快就找齊了?!?p> 柳萌心疼妹妹,這段時間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啊,她一個小孩子還要跟著擔(dān)驚受怕想主意。
“青青不怕?!?p> 柳新則是在想,這件事還不算完。
畢竟南柯和柳林之間確實有些說不得的事情。無論放到什么時候,這都會是個話柄。
要么南柯早些出嫁,要么早些出家。必是要徹底斷了兩人之間的可能。
“哥哥,送南柯姐姐去莊子里怎么樣?”
說完就忍不住罵自己,這不是此地?zé)o銀三百兩?告訴人家自己家也在避諱這件事?
可是南柯有孝在身,總不能勉強(qiáng)她說親。留在府里不說親事,又要怎么解釋?時間長了,就算是府里人也要多想幾分吧?
他們的計劃里,一旦外面?zhèn)鞒霾焕诹牧餮则阏Z,柳萌就去找同樣有女兒在楓色霜天受了委屈的光祿勛和刑部尚書上眼藥。
讓整件事曝光出來,把矛頭引向胡貴鋒,揪住他求愛不成惡意污蔑這一點,胡家還沒機(jī)會反駁。
可是,這只是短暫的處理。一旦胡家回過神,如果胡貴鋒確實手里有什么證據(jù)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
“青青,”柳萌把她一把抱進(jìn)懷里,“不要想這些,你就跟著先生,好好學(xué)著,”
他摟著妹妹小小的身子,幾乎能感覺出棉衣下突出的骨骼,妹妹瘦了。
他不由得有些鼻音了,“哥哥會想辦法的,沒人能欺負(fù)阿娘。爹爹也不會出事……姐姐那里也會有辦法?!?p> 柳新的小手攀著他的肩膀,輕輕拍著。
柳萌深呼吸壓下那一點點哭意。
午間陽光從敞開的門里投下來,照在相擁的兄妹兩和舞動的塵埃上,光影單薄。
“我們,去和阿爹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