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線,長至人間千里。
陳曳從房中走出到院里的時候,橫山城已經(jīng)安靜了許多,獨剩那些還在亮著的燈火。
他坐在院中的青石桌旁,目光就像這月色一樣平靜。
高歡不堪,陳曳無言,這幾日里橫山城中總在瘋傳這個說法。
他雖沒有走出房門一步,但透過陳泥的嘴也知道了這件事。
從幽州來的少年高歡道法不堪這件事......確實很出乎陳曳的意料。
他知道天南地北雙飛客是聞名于世的大修行人。
修行境界多年以前就已經(jīng)是解意第三境。
與寒山的四大長老、徐三以及拒北城的老城主付落一樣,都算得上是世間少有的大物。
出身如此不凡,道法卻平庸無常,這當然很令人驚訝。
也很奇怪。
心中想著事情的陳曳突然低頭看起了月光。
他發(fā)現(xiàn)地面上像是降了一層霜。
寒氣漸重,夜風(fēng)呼嘯。
應(yīng)該是寒山大陣之力漸漸消散的緣故。
他又想起了從那個樹洞上掉下去之后,在靈河畔和對方見過的那一面,心中突然覺得高歡道法不堪或許是真。
但他天賦如何,又有誰能說得準。
至少陳曳無法去評斷。
即便他已經(jīng)完全進到了清弄境。
清弄有三境,分為下境、中境、上境。
寒山外門弟子之中,當然要屬清弄上境的弟子最多,畢竟他們?nèi)肓撕街辽僖呀?jīng)一年有余。
占據(jù)諸多修行便利,一覽世間少有道法,自然破境迅速。
接下來只需等待靈火燒出識海神魂。
他們也就能夠水到渠成的破境至靈韻,得到上山的機會。
之所以說是機會,而不是資格,自然是因為守著第一山道的那位師叔。
外門弟子能否上山、如何上山,全在于那位師叔一念之間。
陳泥清弄上境就能夠獨自上山,便是得了它的應(yīng)允。
顯然那位師叔覺得第二山道的寒氣對于陳泥來說,并不是一個問題。
去年入到寒山外門的弟子宮小明在前些日子終于成功進境靈韻,但他卻沒有能夠得到師叔的應(yīng)允上山。
寒山內(nèi)門的弟子常年都住在第二山道處,那里有許多空閑下來的洞府。
陳泥倒并沒有選擇自己的洞府,而是依舊和陳曳一起住在三燈巷的小院中。
這件事也是有些出乎寒山弟子們的意料。
......
......
第二日清晨,街邊賣豆花的老嫗挑著擔(dān)子還在收拾東西的時候。
旁邊一座小院的木門突然被推開。
少年仰頭望了望天色,沒有過多思考便走出到巷中。
隨后他將院門輕輕關(guān)上,順著巷子外的方向向外走去。
橫山城還有一半的面積處在黑暗之中,城中的人也還在沉睡,賣豆花的老嫗更是還在收拾東西。
陳曳卻早早就醒了過來。
今天他不準備去藏書閣看書,而是想要去靈藥堂看一看。
寒山外門弟子每進一境便能去靈藥堂里領(lǐng)取一株寒氣草,用以修行。除此之外如果想要獲得靈藥,就需要靈玉堂馮金玉師叔的首肯。
與藏書閣的方向不同,靈藥堂位于晴川大道上,距離陳曳上回看到的那家山楂店并不遠。
這才是今日他早起的原因。
拿到那株寒氣草后排隊去買小師妹家的山楂。
晴川大道的靈藥堂里。
百無聊賴的魚歡正望著門外大街發(fā)呆。
橫山城總是這樣,夜晚太過熱鬧,以致于這城里的人大多都沒有早晨。
但是作為輪值的弟子,她還需要看守靈藥堂到傍晚,才會有下一個弟子來接替她。
想到這兒,魚歡腦中又浮現(xiàn)出了前些日子新進到寒山外門的那兩位師弟名姓。
高歡不堪。
陳曳無言。
每當寒山外門考核與黑市有關(guān)的時候,能夠通過考核的人總是不會太多,而能夠通過這考核的人也總是不那么簡單。
偌大的橫山城中,除了靈藥堂也就黑市的那位叫作祁清明的先生手里有寒氣草。
靈藥堂當然不可能給那些參加外門考核的弟子寒氣草,所以他們就只能去黑市里找祁先生換草。
黑市的那位祁先生雖然不屬于寒山派,但是和四位師叔的關(guān)系都不一般,想要從他那兒換到寒氣草其實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事情。
所以能夠換到寒氣草的師兄們自然也不一般。
魚歡知道,在去年通過考核的三位師兄之中有兩位清弄上境,而宮師兄更是在前些日子就已經(jīng)進境靈韻。
雖然他上山時沒能得到師叔的應(yīng)允,但總歸要比其他外門師兄們強上不少。
至于今年的考核。
魚歡曾聽馮金玉師叔說過,因為今年的考核是藏書閣的盧定師叔所出,所以考核之前就已經(jīng)和祁先生約定好了一件事情——
在一定程度上不會太過為難考核的弟子。
季倌師叔考核的時候,總是喜歡限定通過的人數(shù),所以去年只有三位師兄通過了考核。
那是因為季倌師叔的重點本就在于此。
但盧定師叔卻并不是這樣,若是機敏的人夠多,今年的考核便是十位二十位通過也有極大可能。
只是沒想到今年通過考核的卻只有兩位。
第一位是從幽州來的高歡。
第二位是陳曳,似乎是從拒北城遷過來的,聽說還是一位了不起的讀書人,曾經(jīng)拿過三年橫山州的解元。
魚歡摘了一顆葡萄放到嘴里,酸甜味道刺激著味蕾,讓她一瞬間便清醒了許多。
“高歡一入外門就已經(jīng)是清弄中境了,但是沒想到卻連外門里的馬三元都打不過?!?p> “那可是幽州的天南地北雙飛客啊,解意第三境的大修行人。”
“還有那個陳曳,前些日子都還沒有進到清弄,最近更是毫無聲響?!?p> “高歡師弟再如何道法不堪,總歸每日能見到他與人比試,沒準哪一天能悟到什么絕妙道法呢。”
“若是能夠像元鎮(zhèn)師兄一樣,手捧一卷朝花讀,那該有多好?”
魚歡吐出了葡萄籽,也終結(jié)了腦中一瞬間閃過的這些諸般想法,因為這距離她實在有些遙遠。
她現(xiàn)在心中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夠早日破至清弄上境。
這樣就能夠再得到一株寒氣草。
運氣好的話,沒準還能夠借助這一株寒氣草燒出神魂。
在魚歡心中展開無限美好遐想的時候,一位少年走到了靈藥堂的門前。
然后他停了下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