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重大節(jié)日不需等朝廷許可才能往來會見，但按規(guī)矩，見面前，上報一個文牘備案卻是需要的。
“回頭報一個便是了?！庇捞P揚眉毛，不以為然。
“那還請皇妹不要忘了，免得害我?！?p> 永泰公主不高興了，嗔道：“既然我不討皇兄的喜，不如便去了吧。”說著，便往門外走去。
張隆賢也不攔著，任妹妹走。
安寧王妃進來，見永泰公主要走，道：“皇妹怎么才來，便要走么？”
“別人并不稀罕我來，我還賴著干嘛？”
“哪有？”王妃看了安寧王一眼，“讓他弄他的花草，我陪公主說會子話吧。”王妃笑道。
“呸，我才不稀罕！”說完，旁若無人地去了。
“誒，公主，你倒是吃了午膳再去也不遲……”王妃喊道。
永泰公主哪里理會王妃，自顧自走了。
王妃并不計較。她出身一五品文官之家，家世卑微，做了王妃，仍謹言慎行。永泰公主何等驕縱之人，對于公主的傲慢，她早已習慣，并不放在心上。
“公主來了，王爺如何不陪著說說話兒？這些花草，著下人侍弄便好了。”王妃從身后的婢女手中取過一個碗盞。“今日的燕窩是我守著燉的，王爺嘗嘗好不好些。”
張隆賢放下剪子，接過燕窩，道：“你以為她真的是來與我說話的？”
“公主她不是過節(jié)來看望你嗎……”
張隆賢冷笑一聲，道：“你以為她真是來拜節(jié)的？”
“……”
“她不過是來看一看，像這樣結(jié)私營黨的好時日里，我在干些什么！”
“王爺?shù)囊馑肌?p> “朝廷有規(guī)矩，平日里我們不得隨便與官員親戚交往。自然節(jié)日便成了難得的機會。她看見我這般模樣，就會放心了?！?p> 王妃會意，道：“王爺本來就無心皇位，何需裝？”
安寧王陰郁著臉，憂心忡忡道：“如果我沒猜錯，母皇這次怕是打不過年底了。所以，她是來看動靜的。”
王妃一驚，道：“那豈不是要出大事了？”
“已然風起云涌了?！?p> ……
……
天氣越來越熱。在矮小不透風的屋子里吃飯，真是一件苦不堪言的事。盡管林淑媛一再堅持要謹守皇家風范，終究敵不過女兒們的央求，同意將小飯幾擺到院子里來。
“哪有在院子里吃飯的……”看著張果兒和長壽姐妹歡喜地安置飯幾，林淑媛嘀咕著。
“有啊有?。豪锏氖虝退统３Ｔ跁洪T口的院子里吃飯呢！”長壽左腰右腰各夾著一張小凳子，說道。家里也就這兩張小凳子。
“他們？他們是什么人？我們是什么人？”
長壽撇撇嘴：“不都一樣是人嗎？”
“他們算什么人？不過如草芥一般的賤民而已?！?p> “我看，我們也比他們好不了多少……”
林淑媛心下一陣難過。日子過到了這個份上……幸好，還有他幫自己支撐著……
張果兒過來親熱地挽住母親的手，道：“不過是一頓飯而已，管那么多干嘛？怎么開心怎么過！”
也是??！心里已然夠累，還管那么多干嘛……
小女兒的一個小舉動溫暖了母親裝作強大實則脆弱的內(nèi)心。林淑媛轉(zhuǎn)身對屋里喊道：“吉旦王，用膳了！”
剛剛勞作歸來一身臭汗的吉旦王，洗了澡，換了干凈衣裳，從里屋出來。
“父王和母后坐這里。”長壽快樂地拍了拍她擺的小凳子。
“如何只有兩張凳子嗎？”
“父王以為呢？”暮色里，張果兒的笑臉十分明朗。
“那……你們?nèi)绾斡蒙?？?p> “用嘴吃唄！”長壽做了個鬼臉，抓起一雙竹筷在小飯幾邊蹲下為，做了個吃飯的動作。
“蹲著吃??？那成何體統(tǒng)？！”
“要不，還是回屋里吃吧?！遍L寧端著黍米飯從屋里出來。
“也好，在屋里吃了，父王再洗一遍澡，我們再給父王洗一遍衣裳！”張果兒做個鬼臉，示意著急的長壽。
吉旦王張隆昌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有一絲風。
“今日便如此吧，下不為例?！闭f著在小凳子上坐下來。
盡管是蹲著吃飯，但幾個女兒十分開心，嘰嘰喳喳地說著話。她們相互問著最好的那套衣裳洗了沒有，又議論著挖回來的人參有多大多好多難得……
明日便是初八了，參加裴小姐的及笄之禮，這樣的事，還是來明州的頭一件大事。
長壽突然想起來，轉(zhuǎn)頭對林淑媛道：“母后，明日去桐心家，你和父王去嗎？”
裴桐心親自來送過請?zhí)陌 墒牵负竽玫贸鍪裁炊Y物呢？拿不出禮物，也不好空手去祝賀裴桐心的及笄之禮。很丟人的……
林淑媛夾菜的手一抖，一塊菜掉在桌上。她看了張隆昌一眼，張隆昌仿佛沒聽見長壽的問話，正自顧自吃飯。
見母后遲遲不說話，長壽對張果兒道：“要不，也寫上父王和母后的名字吧？那棵人參那么大……”
長寧停下筷子，看了看母后，又看了看父王。人參雖好，可到底不是什么拿得上臺面的東西。孩子還好，成人拿這樣的東西作祝賀及笄的禮物，終究有些幾不像。
“不必了。我們已然準備好禮物了?！绷质珂碌馈Ｋ恼Z氣十分淡定。
“有禮物了？什么禮物？”
是啊，家里拿得出什么禮物送人？還是送裴桐心！
“我準備了一枝碧玉攢珠釵。”
“什么？”三姐妹異口同聲。長陽也瞪大了眼睛。
“母后有碧玉攢珠釵？”長寧喊道，隨即，發(fā)覺在屋外，忙捂住嘴巴，四下里看。
當然，吉旦王家附近沒人。
“真玉還是假玉？什么珠呀？東珠么？”長陽急切地問道。她聽母后說過，有一種叫東珠的珍珠特別珍貴少見，她從來沒見過，聽說皇宮里有。
林淑媛看了張隆昌一眼，道：“送給裴小姐的東西，怎能是假玉？”
“快讓我看看，是什么樣子的？”長壽央求著，一幅不見到珠釵不罷休的架式。
林淑媛又看了張隆昌一眼。既然是送人的禮物，瞞是瞞不住他的！這么多年來，他未必一點察覺都沒有。反正也是要見人的，拿給她們看看也罷，一旦送出手了，她們怕是一輩子都見不著這樣的好東西。
這樣想著，林淑媛轉(zhuǎn)身進屋，取出一個盒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