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暗,紅葉落,林子里一片寂靜。
荀葉在這氤氳著紅葉芳香的林中信步走著,腦中回憶起了幼時與哥哥的記憶。
她的嘴角微微揚起,淺淺笑著:“荀丹哥哥,一別十年,竟然已經(jīng)不記得我了嗎?”荀葉心中一絲感動,而卻又一絲失落?!爱吘挂惨呀?jīng)過了十年之久,不記得我也是當(dāng)然的嘛?!?p> “沒關(guān)系,既然重新遇見他了,今后,我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p> 荀葉如此憧憬的漫步著,習(xí)慣著已經(jīng)多年沒有行走的不適感。
她不知不覺的越走越遠(yuǎn),也是因為她并沒有那么好的體力,當(dāng)她感到疲憊時,找到了隨意一處石頭坐下休息,而再抬頭,視線中卻出現(xiàn)了一個她熟悉的人,那個帶她來的人。
“這雙腿好用嗎?”
“很好用,謝謝你,騰老師?!避魅~對著贈予她雙腿的人道謝。
“你記得我?”沈月表現(xiàn)的很驚訝。
“嗯,那年雪地中的事情,我至今還記得?!避魅~幽幽道。
沈月笑了,說實話,她自己似乎已有些記不清楚了,那是她還在邊塞之時的記憶。
那日,遙遠(yuǎn)的北漠,那個失去了記憶的女孩,徒步穿越了冰天雪地,從遠(yuǎn)方走來。那凜冽的寒風(fēng)與紛揚的大雪,那殷紅的鮮血與安靜的世界。
白茫茫的一片冰雪,天寒地凍的一切,湮沒了所有的溫暖與情愫,沈月記得,那是她守在那兒的第一個年頭,在那個離人間荒境最近的地方,她在決心等待那個人時,救下了一個本不該救的孩子,那個從白夜囚逃出的孩子。
她用她所擁有的知識救了她,治好了她的傷,恢復(fù)了她的記憶,然后放棄了等待,悄然離去,僅此而已。然而,對荀葉來說,那便是一生的恩德。
“十年來,荀葉一直想報答您,始終沒有得知您的行蹤,僅是最近,才得知了您離開大漠,隱藏身份進(jìn)入了都城,成為了揚名一方的濟(jì)世國醫(yī)。”
“呵,機遇而已?!鄙蛟轮t虛笑道?!盁狒[固然好,而冷清卻也是另一種享受。很多事情你還是不知道為妙?!?p> 荀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沈月道:“小丫頭,我有一件需要你才能辦成的事情,這也正是我把你帶到這的原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p> “您盡管吩咐。”荀葉答道。“您是荀葉這輩子最大的恩人,只要是荀葉能辦到的事情,無論是什么事荀葉都必會為您效力?!?p> 沈月悠悠道:“真是個好孩子,這件事還不著急。你想見荀丹很久了吧,先回客棧吧,等后日清晨,來這兒找我,我會帶你去?!?p> “是。”荀葉哽咽道,眼中泛出了淚光,她知道這必是難以兩全的艱難之事,而自己已拿不出拒絕的理由與原因,唯一應(yīng)做的,便是好好享受最后一天的自由。
“那個女孩的真實身份,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應(yīng)該是意外的從白夜囚逃出的人?!?p> “那女孩遍體鱗傷,耗盡體力從遠(yuǎn)方走來,卻愿在那片視生命為草芥的荒途中為不知名的人埋葬?!?p> “這一幕很深刻的打動了滿手殺戮的我,從那時起至今,我便背負(fù)了一種愧疚。這也是我多次在那個女孩暈倒時,為她運功助她的原因?!?p> “那天后,我跟在那個女孩背后,來到了一座客棧......原本,那兒應(yīng)該是沒有任何店鋪的,我對那里很熟,而卻憑空出現(xiàn)了一家客棧?!?p> “客棧的一個女人救了她,那女人的戒心很強,是個城府很深的人......那個女人其實你我都不陌生——就是國醫(yī)騰老?!?p> “后來,當(dāng)多年后我再次途經(jīng)那個地方時,客棧便消失了,而我,也因為接觸了白夜囚的人——因此染上了怪病......”
“師父親自打探,發(fā)現(xiàn)了冥元的國醫(yī)騰老即是沈月的事實,然后安排了我來悾慏城......”
孟小霽悠悠講出了她所目睹的所有經(jīng)過,長長舒了口氣。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了,之所以告訴你,并非因為想要利用你,而是覺得,作為與此相關(guān)的人,有必要讓你知道這件事。”
花一白所真正體會到的感受,并非憤恨,并非痛苦反而,卻是異常的平靜,與想要得知前的急切激動不同。孟小霽明白,他是在同情,在惋惜,這本不該是那個孩子應(yīng)承受的命運。
“不必說了,我懂你的意思?!被ㄒ话渍f道,木然望了一眼天空。
“我答應(yīng)你,定會幫助你們揭露他們的陰謀?!?p> 孟小霽并非多言,這也是在樊六意料之中的事,為何他能預(yù)料的如此全面。
看見楚絨也回來了,孟小霽道。
“花一白,我們就此別過,記得你答應(yīng)我們的事情?!?p> 花一白點了點頭,道。
“再會了?!?p> 二人運功飛奔,轉(zhuǎn)眼間,便已遠(yuǎn)了,僅留下花一白獨自一人。
他呆愣許久,虛假笑了笑。
“也許,這是我此生,第一次心甘情愿的被利用吧,而明知是利用,卻也無怨無悔。若是為了實現(xiàn)與拯救的使命,那這份決定,就并非毫無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