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兵占領一郡的過程,比想象之中要容易。
府城攻略,未曾遭遇太頑強抵抗。
之后,余下兩縣接連克下,非常順利。
順利得,如同兒戲,就連電視劇都已經不敢這么拍了。
然而現(xiàn)實比電視劇還要荒誕,此處武備松弛,郡兵稀爛程度,更超乎想象。
別看人數(shù)還算可觀,可士氣卻幾乎是一觸即潰。
林正陽拿下一郡,聲威大震。
臨近數(shù)郡,接連有人投靠。
剛開始,只是一些名不見經常的小伙流寇,率眾來降。
說是流寇,其實大多數(shù)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報團取暖,打家劫舍為生。
林正陽命政務廳審查對應流民組織背景來歷。
若無民憤在身,即可際遇封賞,解除兵權,其麾下人手都需要重新打散,整編。
之后老弱病殘裁撤,另行安置。
幼童統(tǒng)統(tǒng)丟進學堂,教習識字,算術,地理等。
其余則按人口,授予田畝,十戶一保,百戶一甲,編戶齊民,組織生產。
若有民怨在身,本身作孽太多,便誅殺首惡,余者打散,編戶入籍。
不久,一郡上下,都是步入正軌。
此次整合郡中上下府庫,林正陽得到了三十萬擔糧食,足夠他擴軍滿三萬。
亂世之中,有兵有糧,不愁沒人投靠。
拿下一郡之后,林正陽沒有盲目地擴張地盤,盡管周圍郡縣看似可以輕易拿下。
一則是他要消化已經獲得的戰(zhàn)果,二來是不想過于刺激朝廷。
現(xiàn)在正是楚朝末路之前最后的掙扎,最后的余暉,再過幾年,楚朝就會耗盡最后的一點生機,靜靜等待著最后的滅亡。
朝代興衰便是如此。
楚朝數(shù)百年發(fā)展至今,積弊已久,不是個人才智所能扭轉。
正如一艘行駛在海上的舊船,不折騰的話,修修補補,還能堅持一陣。
如要強行革新,反而容易搞垮搞塌。
林正陽此時還只敢喝楚朝的血,但是卻不敢吃它的肉。
有南陽朱平義,南昌李豐等高個子在前面頂著,林正陽不認為自己會受到太大的攻勢。
廣積糧,高筑墻,緩稱王的典故,他又不是不知道。
此時此刻,大楚就是那病龍,雖老病架子卻還在,誰先跳出來,首當其沖,將面臨楚朝的打擊。
所以林正陽不急于擴張,而是重在穩(wěn)固,以觀望大勢。
未來一二年間,都不會大戰(zhàn),林正陽主要目標是休養(yǎng)生息,積蓄實力。
當然,大戰(zhàn)沒有,小戰(zhàn)卻可以有。
每隔幾月,試著攻取一縣,還是可能。
未來四年間,林正陽目標是緩步吞并西南六郡。
西南地偏民寡,不足以興王業(yè),稱侯卻是足以。
屆時攜西南六郡,觀望中原,再考慮是否割地而治,還是入場爭霸。
一切都要看局勢演化,以及各自謀劃手段。
……
是日,風和日麗。
林正陽車架來到新改建的郡城隍廟。
此處本是供奉文廟,拜的是此世一位儒家先圣。
林正陽來后,命其改制,造城隍廟,將陰司帝君神像,搬入其中。
白墻新粉,青瓦整齊,廟中青煙裊繞,幽靜神秘。
早有數(shù)十甲士,護衛(wèi)左近。
此時卻不見其他香客,因將軍府數(shù)日前便已打過招呼,這幾日不招待香客。
下了車架,林正陽直入正殿。
寬敞明亮的大堂上,供桌上方,帝君塑漆金身,樣貌嚴肅,端正而坐,身上著一身蟒袍。
林正陽上前拈香,就著火燭,點燃后,雙手插入香爐之中。
隨即大袖一擺,拱手為禮,卻不曾躬身下拜。
凝神默感時,就見得隨著此禮,頂上金紋黑鼎之中,有著數(shù)十縷金黃吉氣分出,絲絲縷縷,沒入虛空一處。
神念一動,追溯此氣去向。
穿過數(shù)層虛空,迎面踏入一處懸浮在黑暗虛空中的光明福地。
居中是一座圣山,通體沐浴在光明之中,自山腳至山巔,光明愈發(fā)強盛,有著璀璨奪目的神圣光明,自山巔垂下。
周圍有山林,平地,房屋,連綿的農田。
平地上有一座城,其中有著對應陽世的官府衙門。
來來往往川行的,都是各路陰差鬼吏。
此處便是這一年以來,林正陽推行的城隍土地信仰,所成陰司地府所在。
由于時日尚淺,規(guī)模還不算大。
神念沒入其中,頃刻間,在白光中凝聚身形,周身有著淡淡的白色毫光,晶瑩剔透,約有一尺。
很快,便有一名黑衣鬼吏,帶人前來,當先拜下:
“將軍,帝君命我等來迎。”
此鬼吏周身有淡淡的香火氣息,在感應中,神體微微有著一絲淡紅神力,有些熟悉。
記得印象中,是當初收編的一路鄉(xiāng)社祭神,轉為土地。
如今看來,進行得還算順利。
林正陽輕輕頷首,跟隨者這鬼吏前往圣山。
一路上,數(shù)次遭遇巡視的陰差。
這黑衣鬼吏,持有令牌,因此都予以放行。
看得出來,陰司守備很是森嚴,對待外來者排查很嚴密。
每個重要關卡,都有鬼吏看護,起碼都是鄉(xiāng)社一級土地正神的水準。
林正陽甚至對其中大部分都有些印象,因為都是本土原先就有信仰祭祀的一些神靈,如今收編后加入了陰司神道體系。
多神教便是如此,收編本土神靈,能夠迅速站穩(wěn)腳跟。
當然,不出意外的話,這些鄉(xiāng)社土地的信仰,都是要上交稅務的
至于交給陰司帝君多少比例,林正陽不大關心這個……
圣山不高,僅有數(shù)百米,順著青玉鋪成的階梯,很快就至山巔。
黃金宮殿,璀璨奪目,上方有厚重的光明祥云。
到此處,黑衣鬼吏便躬身退下。
林正陽孤身上前,在殿前見一人早已候在此處。
一席一案,擺著桌酒菜,錢蒙笑著邀他入席:
“承你情分,我這化身終是避開此世天仙,潛入此界?!?p> “因你已成氣候,龍氣顯化大蛇之象,雖距離立起天柱還遠,但龍性已厚,不是尋常草蛇可比……你立我為帝君,使我這化身的力量,短短時日便從尋常鄉(xiāng)社鬼神,提升至王侯一級。”
“我敬你一杯?!?p> 林正陽入席飲下靈液。
入喉清冽甘甜,微醺,很是愜意。
琉璃盞中,金黃透明的液體,流淌著神性的氣息。
這靈液,分明是精純過的神力。
如是凡人飲下此杯,頃刻間便能擢升為紅敕縣級鬼神。
然而對如席中二人,不過是飲品佳釀而已。
坐下來之后,就聽著錢蒙繼續(xù)訴說:
“本尊力量太強,換句話說,就是如同太陽,非常顯眼,根本不可能悄無聲息潛入此界,因此之前都是派遣化身,而化身攜帶力量必須很有限,不然容易引起仙界注意?!?p> “我本尊以神通觀望,這方大界外圍,分布有數(shù)百仙界,如同行星,各有軌跡,圍繞此界運行?!?p> “太強的力量,會招致祂們的反擊,太弱的力量,有意義不大,他們也會定時排查各處下界……”
“……是了,我還未曾與你分說,這一界呢,它不是個星球,而上分層狀?!?p> 錢蒙用筷子指著案上一盤桂花糕,說著:
“此界如同這糕,分為數(shù)曾,都是下界,只是越往上,靈力越強,修行人從下界修行,經歷劫數(shù),力量強大至一定限制,便會觸發(fā)某種特定機制,進行飛升。”
“最上層幾無凡人,如同洞天福地一般,居住的都是凡世仙人,最低也是歷劫多次的散仙。”
“他們在此完成蛻變,升起仙境,命數(shù)脫離此界,便是天仙了?!?p> “這樣的天仙,數(shù)目不少,足有數(shù)百?!?p> “啊,我們現(xiàn)在,位于偏下方,天地靈機分布較稀薄的層面,在這里,偏向于靈界,也就是冥土,所以一些鬼神,還可以見到,不是單純的仙道自留地。”
錢蒙笑了笑,道:
“要是再往上幾層,凡人幾乎不見,你也聚不起龍氣,也只能投身道門了?!?p> 林正陽又連飲幾杯,伸筷出菜,咀嚼幾片牛肉,咽下,才說:
“投身道門,恐怕遠不及眼下自由。”
“我在此世待了這許久,對道門修煉,也有了了解?!?p> “修煉其實分為生前死后。”
“死后且不說,必須進靈界棲身,而靈界實則是現(xiàn)世倒影,修行加艱難,所以活人修行遠比死后容易。”
“然而不論活人死人,要修行都要有力量源泉?!?p> “如是世俗武者,無非飲食用度,打磨筋骨,轉化食物精氣,效率低下?!?p> “道門有法訣,可汲取游離的天地靈機,可這很受環(huán)境限制,據(jù)我調查,光憑這個,再有法訣,效率再高,汲取零散靈機精華,不足以支撐真人之格……如你所說,是這一層天地靈機分布本就稀薄?!?p> “所以我所見道門,無不建觀立廟,謀取香火,取香火以補靈機之不足?!?p> “香火是一條,取的是香火?!?p> “除此之外,道脈弟子,還會著書,治病,斬妖除魔,以弘揚師門名聲,這取的其實是名氣?!?p> “在此世,名氣一樣可以作為力量源泉,填補靈機之不足?!?p> “最后,就是謀取敕封?!?p> “賜匾額僅僅是承認合法,有別于淫祀,大部分道脈都不滿足于此,他們求取的,是真人,真君封號。”
“這是賜爵,一次性給予大量恩典,以便在靈界成就真人,真君之格?!?p> “當然,更有一些圖謀的,是官方祀典,年年分享龍氣,便如你這般?!?p> “他們在靈界成就真人之后,雖然不等于肉身也已轉化,但確實是踏出了門檻,后續(xù)可以順利修至真正的肉身成真,飛升上界。”
“其實說起來,你如今分享龍氣,也已經是真君,只是是靈界真君,不是即身成就,這才沒有感召出仙門?!?p> “此界確實是仙道盛世,太適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