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子栩不敢停歇,一口氣跑到了山中的林間??粗南掳察o,才敢停下歇息。
樹林中,只有風(fēng)吹過留下聲音,不見生靈的身影。
“都去哪了呢?”麓子栩在心中嘀咕。
順著山路一直往上走,白雪迎面而來,打在臉上冰冰涼涼的,讓人清醒了不少。想想這些日子,好像少有獨(dú)自一人待著的時候,有人陪著的感覺很好,但不知為什么總覺得心中空落落的。
終于到了一處廣闊地方,不再是壓抑的林間,麓子栩深嘆一口氣,快步走到山崖邊,放眼一覽這寒山一處山腳下的土地。
遠(yuǎn)處,云海繞著群山,似有似無的山群,像是一幅風(fēng)景水墨畫。近處,便是刃雪城的四條繁華的街景,其間滿是人間煙火的氣息。
麓子栩望著眼前的一切,心道:也許,現(xiàn)在的蒼山也是這般。
思緒被拉回到以前。
多久沒有回到蒼山了,細(xì)細(xì)算來已有六年的光景了。六年啊,原來我曾經(jīng)在那片土地上也生活過這么久,可為什么記憶力只有那片燃不盡的火海呢。這些年來,對于小時的記憶的越來越少,唯有那片火海是越來越清晰,以我現(xiàn)在的年齡,不該這樣啊,是我病了嗎?
報仇的事我曾想過,但覺得沒什么必要,既然歷史選擇了另一個時代,我又何必強(qiáng)求,強(qiáng)行再為這世間帶來戰(zhàn)火,我以為這般應(yīng)算是放下仇恨了。可是,鹿仙一直以來都在勸我放下,難道我真的沒有放下嗎?可就算我放不下又能如何,孑然一身的我,縱然有上九天摘星的宏愿,也只能是想想。
說起來,鹿仙離開已經(jīng)有好些日子了。自從六年前,他收留我后,還從未離開我這么久過。他也是真的放心,就這般把我丟在刃雪城中,一封信一句話都不曾送來,不讓我知他的近況,他也不想知我的近況。
其實(shí),他早已是我的家人了吧。雖然他總是說,救我是仙帝的命令,可仔細(xì)想想,他一個散仙就算是違抗命令,仙帝又能奈他如何?;叵脒@些年,在他未帶我來刃雪城之前,我目及之處總能找到他的身影,我對他來說像是個拖油瓶般的存在,但他對我來說像是守護(hù)神般的存在,是比家人還要親近的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他都會將我護(hù)在身后。
陽光照在麓子栩身上,也并未能給他悲涼的背影帶去一絲溫暖。
空中傳來一陣鳥叫聲。
“啊……啊……啊……”
一只烏鴉從麓子栩頭頂?shù)纳峡诊w過,然后留下一坨鳥屎在他頭上。
“……”
麓子栩望著飛過烏鴉,眼神中滿是無奈:“好準(zhǔn)頭,這都可以,真是夠喪的?!?p> 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拿掉頭上的鳥屎。
“嗯?”
麓子栩心道:這鳥屎怎么硬硬的,不對勁啊。
打開夾著鳥屎的帕子一看,里面包著一塊疊好的紙條。
“啊,真是夠惡心的?!?p> 小心翼翼捏起紙塊,將其打開,紙上粘著些許鳥屎,但不妨礙閱讀。
紙上寫:吾弟近來可好,為兄甚是想念,再過些日子便回。
麓子栩認(rèn)得那是麓子墨的字,他的字很是清秀,但是紙上的有些許潦草,看得出他寫的很匆忙。
“終于要回來了?!甭醋予蚩粗种械募垪l,像是握著顆糖,心里甜甜的,有人惦記得感覺真是暖心。
山崖邊,清風(fēng)徐徐吹來,吹起麓子栩的碎發(fā),吹散了他心中的煩惱,少年不該言愁。
空曠的林間傳來一陣打鬧的嬉戲聲。
“啊呀,等等我啊?!?p> 麓子栩緩緩回頭,仔細(xì)辨認(rèn)著聲音的主人,那是好像是秋白的聲音。
果然,不一會兒京墨的身影出現(xiàn)在樹林間,身后緊跟的是秋白。
京墨也發(fā)現(xiàn)了麓子栩,徑直向他跑來。
“小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本┠敛令~前的細(xì)小汗珠。
“找我?何事?”麓子栩慌張的將手中的紙條藏起來,連同那帕子一同丟下懸崖。
京墨側(cè)目看到了,沒有尋問他,也沒有回答他,只是轉(zhuǎn)身等待秋白,避開這尷尬的一幕。
秋白大口喘著氣,在林間跳躍著向他們奔來。
“啊!好累啊!”秋白直起腰板,順順氣。
突然,秋白發(fā)出一連串豪爽的笑聲。
“哈哈哈哈?。?!”
京墨一臉懵,疑惑地看向麓子栩,猛然間發(fā)現(xiàn)了他頭頂上還未擦干凈的鳥屎。
“一坨屎掉頭上,你都沒感覺嗎?”京墨皺著眉頭問。
麓子栩眨眨眼睛,伸手去摸頭頂。
“嘖!”麓子栩感到手上黏糊糊的,想著應(yīng)該是沒擦干凈。
“嘖!”秋白看著他的手,咧著嘴,露出十分嫌棄的表情。
京墨無奈搖搖頭,從懷里拿出自己的手帕,幫麓子栩把頭發(fā)擦干凈,又拉過他的手,輕輕擦拭。
“喂,擦完就扔了,那股子鳥屎味,我受不了?!鼻锇字钢┠种械呐磷印?p> 京墨乖乖聽話,擦完后就沖著崖邊扔了下去。
看著飄走的手帕,京墨才想起了正事。
“小公子,我想和你商量件事情?!?p> “你們決定就好,我都行。”
麓子栩聞了聞自己的手,心里還在抱怨麓子墨怎么派了只鳥來送信,根本沒心情關(guān)注京墨的問題。
雪花落在麓子栩的手上,依舊沒能壓住那股惡心的味道。
“嗯,事實(shí)上我們已經(jīng)商量好了,過來只是要和你說一聲?!鼻锇自谝慌匝a(bǔ)充道。
“……”
“……”
“……”
一陣沉默。
風(fēng)吹過麓子栩的臉龐,他感受到了套路。
“所以,你們是來通知我的嗎?”
京墨緩緩點(diǎn)頭。
“……”
麓子栩無言以對。
秋白見他們倆扭扭捏捏的,心急的很。
“麓子栩你的真實(shí)身份我已經(jīng)知道了。”
麓子栩一臉驚恐的看向京墨,京墨轉(zhuǎn)過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而且胐胐前輩和奚囊前輩也知道了。”秋白繼續(xù)道。
麓子栩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驚得說不出話來。
秋白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大喜:對了,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們已經(jīng)商量好了,你,麓子栩!做胐胐前輩和奚囊前輩的徒弟?!鼻锇字钢陲L(fēng)中石化了的麓子栩,高聲說道。
冷風(fēng)拍打著麓子栩的臉龐,他卻像沒什么感受似的。
京墨拍拍秋白的手臂,示意他閉嘴。
“小公子,信息有點(diǎn)兒多,你慢慢消化,不急。”
說罷,就推著秋白到一邊去,給麓子栩足夠的空間獨(dú)自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