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柏的姥姥被安排在醫(yī)院的特護病房,除了兩位保姆跟姜云柏和他媽媽留在醫(yī)院住,其他人都被二叔的朋友安排在了不遠的酒店。
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免不了要聊些年輕人的話題。但一說到姜云柏,他就拉下臉來不參言,大家見不好說,就都開始說明天要進行的手術(shù)。
一切都安排妥當,什么也不用管,姜云柏不斷安慰姥姥別怕,姥姥卻反過來說,不知道怕的是誰呢?姜云柏只笑笑,不敢再去看她了。
二叔不免笑他,“我給陳姨找的是最好的醫(yī)院,用的是最好的大夫,云柏你有什么好擔心的?你在這兒也有不少舊相識,得空兒去玩兒玩,散散心?。 ?p> 姜云柏笑道“知道了”。
話沒說完,電話就響了,是老邢跟拐子,他們約好了見面。所以就在隔壁又開了一間包間吃飯。
姜云柏得知是李馨告訴他們的消息,并不吃驚。只抽出煙來,看著老邢跟拐子賣力地拉攏他歸隊!
這邊兒,老邢自己開了新媒體公司,拐子算是副總,前一個月剛剛上市,融資方面還真多虧了李馨。
三人回憶當年熱火青春,不免幾分激懷滌蕩。說到如今兩地相隔,又不免感傷!老邢跟拐子倆喝多了,姜云柏只抽了幾個煙,剩下的話不多,只看著兩人笑,再時不時看一眼手機。
“你那是什么笑?老姜,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拐子眼尖地問道。
姜云柏不答,拐子急得撮亂了頭頂上一排壓著一排的小辮子,繼續(xù)說,“我們站哪邊兒,你心里清楚!信不過哥兒們,你啊,就別說!”
姜云柏瞥了他一眼,搖了搖手,“聽哥的,別好奇!”
老邢的臉已經(jīng)紅漲得厲害,這么多年商海沉浮,他還是不勝酒力。非到一級重要的場合,他絕不喝酒!此時他笑著把手搭在拐子肩上,“好奇害死貓啊!多事!”
老姜會意,沖他一笑,“你倆喝著,我看看我家人那邊,這回是正經(jīng)事兒,回頭去我那聚,再好好陪陪你倆!”
姜云柏獨自走在醫(yī)院的林間小路,給趙庭芳打了個電話,兩人甜言蜜語說了一個多小時,姜云柏叮囑跟唐朝采訪別溜號,趙庭芳卻勸他除了陪護病人,方便的話可以見見朋友。趙庭芳心里知道,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別人也搶不走,不是自己的,強留不住。
姜云柏掛斷電話,見里面已經(jīng)進了一條信息,“明天中午,老地方見面!”
尾號五個7,是李馨的電話!
姜云柏點燃一根煙,明天上午,姥姥做手術(shù),他哪里有功夫搭理她,再說他也不想見面,剪不斷理還亂,這個女人有點麻煩!
他簡單寫了幾個字,“不好意思,沒空!”
掐滅了煙,往醫(yī)院住院部的方向走去!
周一的早上,早會剛開一半,唐朝就打來電話叫她下樓。趙庭芳趕緊悄悄地收拾了機器設備,拽了一下唐煜衣襟就從門口出去了。
唐朝帶著一副墨鏡,手插在褲兜里等在旋轉(zhuǎn)門前。清風撩起他微卷的發(fā),劍眉朱唇,引來不少美女頻頻回顧。
趙庭芳見他一身白衣,吊著眉毛問,“你就穿這個下鄉(xiāng)?”
唐朝毫不在意地說“我車里還有衣服!快上車,郭科長已經(jīng)出發(fā)了,咱仨單走!”
趙庭芳趕緊打開后車門,把機器放上去,側(cè)身正要上車,被唐煜一把拽住,“師傅,你前邊坐,我要躺著!”
趙庭芳嘀咕,“夠你躺嗎?還不如去調(diào)調(diào)座!”
唐煜推著她,“快啦,快啦!”
趙庭芳只好趕緊從車前繞過去,坐在副駕駛位置。
“去哪兒?”趙庭芳邊扣安全帶邊問。
唐朝笑道,“一個貧困村!”
車子沒幾分鐘就上了高速。
唐煜在后邊搗鼓半天,遞給趙庭芳一杯冰咖啡“師傅,給!”
后面的車廂里好多干果,巧克力跟飲品,都裝在一個冷藏箱里。
趙庭芳瞄了眼后面,擰著眉毛說,“你這是改造泥草房還是去度假?”
唐朝沖她笑了笑,“領(lǐng)導說讓我巴結(jié)巴結(jié)記者大人”
趙庭芳不知道怎么接話,“往前看,好好開你的車啊!”
車行兩個多小時,到了一處普通的小村莊,這里的泥草房只有幾處,大多已經(jīng)改造完了。一位大學的教授在現(xiàn)場指指畫畫,他設計了一種新型節(jié)能墻,用秸稈跟混凝土制作了一種新型磚。據(jù)說很適合東北用,保暖抗寒。此刻,工人們一邊搬下這種磚,一邊在地下扯線打地基。
“這種磚是特制的嗎?可以就地取材嗎?”趙庭芳拿著話筒走過去問道。
“當然可以,我這就是在附近的磚窯做完,剛拉過來的!”那位教授趕緊走到自己設計的青磚旁說道。
趙庭芳叫唐煜拿小高清機器拍攝,簡單采了個同期聲。
這邊剛完事,她就看見泥草房改造辦公室的郭科長跟一位大腹便便,油頭滿面的人走了過來。
“趙記者來啦,這是村書記田麥林”
“啊,你好,我是市臺民生新聞記者趙庭芳,這是記者唐煜,我們倆一塊過來了解下情況!”趙庭芳笑著說道。
“感謝,感謝,你們住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我兒子新蓋的房子,還沒住,這兩天,你們就將就將就!”田書記笑著說道。
還要住嗎?這不就一條動態(tài)新聞,怎么還要住上兩天?趙庭芳心里泛疑,沒有問,直接看向唐朝。唐朝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把趙庭芳拉到一邊,“我們科長的意思是多宣傳宣傳,細致地了解一下,以前老百姓老盯著補貼,可現(xiàn)在他想推廣一下新的墻體材料,給老百姓省點錢不是?再說,也是想趁機犒勞犒勞你們記者!”
趙庭芳責怪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不提前跟我說,我得跟領(lǐng)導說一聲啊!”
唐朝趕緊喊來唐煜,“你沒說嗎?”
唐煜一臉蒙瞪,“說什么?”
唐朝再擠咕眼睛也不好使,早叫趙庭芳看見了。
她笑了笑,撫了撫額頭。還是算了,都怪自己沒有提前跟唐朝說明白,才叫他這般白費心思。眼下,還是忙正事要緊,既然他們也有目的進行側(cè)面宣傳,趙庭芳只好多找角度,讓這條新聞更有說服力。
其實,住在這里也是有好處的,附近幾個自然村屯都跑了個遍,有的地方居然只有十幾戶,這些地方將面臨集中搬遷。除了危房,這個村里還有很多需要改善的地方,學校的桌椅破爛不堪,冬季取暖全靠學生按份從家里帶煤跟木頭。
記錄下很多素材,趙庭芳覺得這些素材得上報給楊制片,讓他找個合適的記者,合適的機會播發(fā)。另外可以請示領(lǐng)導寫一篇輿情專報,直接將現(xiàn)狀文字報送給政府部門,這也是他們記者的特權(quán)之一。
晚上,村子里很熱鬧,跟城市里完全兩個感覺!這份閑淡,濃濃鄉(xiāng)情真是讓趙庭芳感到無比親切。
路上有村里的人盯著趙庭芳跟唐朝、唐煜指指點點,但都是出于對陌生人跟攝像機的好奇!村里的狗倒是膽子大得很,直接轉(zhuǎn)過來,毫不客氣地嗅啊嗅!唐朝挺大個人,嚇得縮在唐煜身后,兩人小心翼翼地走,生怕一個不小心,被狗咬了。
“我看,咱們還是快點走吧,郭科長說那頭開飯了!”唐朝一臉難色。
趙庭芳笑著逗他,“行,但是你要快走,它可能真會咬你!”
早有一邊兒看不過去的賣單兒老大爺說,“不能,它不咬!別怕它”說完,又沖大黃狗狠狠喝道,“去!去!”
大黃狗嚇了一跳,垂著尾巴跑遠了。
土路很窄,勉強能錯開車,這還是村里的“主街”,土路的中間就是村委會,走過去隔著兩間房就是村書記家。而趙庭芳他們今晚住的是剛剛來的,路的另一頭兒。
田書記準備了豐盛的農(nóng)家菜,雞鴨鵝算是燉了個全活兒。他熱情地要倒酒,郭科長趕緊制止,一餐飯說的都是工作上的事兒,簡單吃完,趙庭芳又跟唐煜、唐朝回到了住處。郭科長跟另外三位科員被安排住在了村書記家!
“這小房兒不錯!”唐朝用鑰匙打開房門,四處看了看。剛才他只是把車停進了院子里,沒進來看,這會兒開燈看看,里面收拾得倒是很干凈!兩間房,后邊應該是廚房,進門后,左右各一件臥室。
“你住哪間?”唐朝問向趙庭芳。
“隨便,哪個床小我住哪個。”趙庭芳看也沒看,她尋思自己沒帶衣服,有些不便。
唐朝聰明,不知怎么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把鑰匙往里屋一放,就去車后備箱拿了一個黑色便攜包。
邁了幾步就折了回來,“你衣服!”
趙庭芳心中一動,手里接了過來,心里卻不好舒服了。
等一切收拾妥當,唐煜倒在她的床上看電視。趙庭芳想了想今晚正是十五,月亮正圓,農(nóng)村里的月亮跟星星跟城里不一樣,漂亮得很。
院中正好有塊直徑一米的大扁石,趙庭芳坐在上面,兩手拄在身后。望著熱鬧的星空,心中無比贊嘆,到底這才叫月亮跟星星!
“看什么呢?”唐朝遞給她一瓶水。
蓋子已經(jīng)擰開,趙庭芳打開喝了一口,“你看,多好啊”趙庭芳指了指頭上的月亮。
“是啊,很美!”唐朝看了眼趙庭芳說道。
一語雙關(guān),趙庭芳低下頭,想了想,“我有男朋友了,是姜云柏!”
唐朝看著她笑笑,“我知道,你們剛在一起?!?p> 趙庭芳不好意思地說,“說起來,一起采訪也有三年了”
唐朝從車上拿下來一個簡易凳兒,“我沒有別的想法,真的,前天我還相親呢,改天你幫我參謀參謀!”
趙庭芳像了松了口氣,“?。空娴膯??什么樣兒的?”
唐朝像講故事一樣描述那個女孩兒的奇葩加另類,“長相甜美型,性格豪爽類,就差飯店沒壇子,不然她非捧壇子喝酒了!”
趙庭芳驚訝,唐朝要相貌有相貌,要工作有工作,怎么還有女孩兒故意放蕩?
“后來,喝多了,來了一個斯文的男生把她接走了,也不知道什么關(guān)系,這一天??!”唐朝無奈地搖搖頭。
“叫唐煜給你留意下,我們單位不少美女呢!”趙庭芳熱絡地提議。
“著什么急?。课夷嵌际歉改副频?,沒辦法,我啊,怎么也得四十才結(jié)婚,不然那么早把自己關(guān)起來,下半輩子還有什么意義?”唐朝喝了一口水,順著趙庭芳的目光看過去,“你會看星相嗎?”
趙庭芳噗嗤一笑,“星相?還八卦呢?我哪兒會那些?”
唐朝來了興致,“我會,我會,你有沒有硬幣?”
趙庭芳回屋里在包里一頓翻找,才勉強找出一元五角跟一角各一枚。
唐朝回車里拿了掛在帳篷里用的燈,然后拿出筆本跟一個簡易桌子,在院兒里,兩人就熱熱鬧鬧地玩了起來。
“上離下乾,大有卦,庭芳,這個好!”唐朝一臉驚喜。
“真假?你怎么會這個?”趙庭芳納悶地問道。
“我這哪叫會?就是剛跟你說的那個,能喝酒的奇葩女嘛,她給我算了一個多小時呢”唐朝又開始晃蕩手中的硬幣.......
星光點點,圓月皎潔。院子四周的榆樹上掛滿了串串榆錢兒。安靜的小院,不時傳出趙庭芳跟唐朝的笑聲,一切靜謐又美好。
凡事有個先來后到,如果不是姜云柏,自己一定會喜歡開朗的唐朝吧,躺在床上趙庭芳看了眼手機,今天姜云柏沒有給他打電話,她也忘了給他打。一個在上海,一個在貧困村,兩人各自忙著,獨有同一輪明月照看著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