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的飛機上,美惠睡著了,她累了。莊之言將他的毯子也蓋在她的身上,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看著她,這幾天沒睡好,沒吃好,小臉都瘦了一圈兒。
陳染去機場接機,在來之前還打電話也讓蘇至謙一同來接機。這樣她可以送莊之言和美惠先回家,蘇至謙送林亦舒回家。要是一輛車送,一是不順路,這幾個人一定是既疲憊又傷感,就等著回家趕緊補覺。二是也不想親自送林亦舒,不是她小氣,任何人都沒辦法做到和平相處。
陳染打電話才知道蘇至謙不再這里,回了老家,至于哪天回去的,她也沒有多問。她也想到讓米加加幫忙,她這幾天正在做一個專題,天天忙得昏天黑地,根本就力不從心,她只能一個人去接機。
陳染遠遠地就看到他們?nèi)齻€人走了過來,過得了一會兒才發(fā)現(xiàn),林亦舒落在后面了,正在打電話。
頂頂已經(jīng)跑過了過去,“美惠姐姐?!彼械?。臨來前陳染告訴頂頂美惠的媽媽死了,所以說話要注意,頂頂?shù)菚r就張大了嘴巴,叫道:“死了。”隨之就半天都沒有說話,很明顯他很震驚,也很難過。
“頂頂?!泵阑莼貞旐?。
“姐姐,我來拿你的包?!闭f著頂頂就拿過她的背包。
陳染已經(jīng)打開了后備箱,幫著莊之言一同把旅行箱放進去。同時也看了他一眼,一定是經(jīng)歷了身心俱疲的煎熬才會這樣。“上車吧,回家趕緊睡覺?!彼f,然后看了他一眼。
“嗯,好的。”莊之言表示同意。
陳染就站在車門前,等著林亦舒,看見她已經(jīng)打完了電話,走到了近旁,就說道:“先送你回家?!?p> “不用,不順路,我已經(jīng)叫了車,馬上就到?!绷忠嗍婧芸蜌獾鼐芙^了。
“也好。那我們先走了。”陳染說完就坐進了車里。關好車門,回頭看了兩個孩子一眼,說道:“系好安全帶?!?p> “我媽媽買了云吞,還放上了冰塊呢?!表旐敻阑菡f,很明顯無話找話說。
“冰塊?!泵阑莸姆磻谷皇沁@個詞匯,第一次聽到,所以問頂頂。
“我媽媽去超市買了云吞,擔心去機場太遠,擔心融化了,于是就放了冰塊?!表旐斢衷敿毜亟忉屃艘槐?,覺得還是不滿意,又道:“給你們吃的。”
頂頂忘了一點,這樣連湯帶水的食物,是長途旅行很適合的食物,當然也考慮到莊之言的胃需吃容易消化的食物。
“謝謝?!鼻f之言答了一句,為她的細致周到,聰慧善良而感動。
突然陳染的手機響了起來,是米加加的,“什么事?”
“我的專題忙完了,我請你吃飯。”米加加一副閑來無事的語氣說道。自從她跟蘇至謙分開之后,她總是以一個受害者的姿態(tài),讓陳染請她吃飯,要不就去她家蹭飯,說什么一個人吃飯?zhí)聠?,沒意思。說到底還是米加加心情不好。陳染完全理解她,好不容易這幾天她忙專題,消停了幾天,一忙完又原形畢露。當然她還不知道夏知秋去世的事,陳染還沒有機會告訴她。
“現(xiàn)在不行?!标惾菊f道。
“為什么呀,你不吃飯嗎?”米加加當即反問道。
“不行,以后我再告訴你?!标惾菊f想掛電話。
“為什么呀?我想要好好犒勞你跟頂頂呀?!泵准蛹佑忠淮吻笄榈馈?p> “我正在送美惠他們回家?!标惾菊f道。
“他們回來了。夏知秋怎么樣了?”米加加馬上就問道。
“再說。先掛了?!标惾具@個時候無法說她死了。絕不可能,太傷人。
“好的?!泵准蛹铀坪跣念I神會,便很痛快地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陳染看了莊之言一眼,他已經(jīng)睡著了,并且打起了鼾聲,是真累了。然后她又看了看美惠,也是一副疲倦的樣子,眼睛像是睜不開似的,頭貼在窗玻璃上,心事重重的樣子?!懊阑?,要是累了,就閉目養(yǎng)神一會兒?!?p> “好的,陳染阿姨?!泵阑莼亓艘痪?。
“媽媽,美惠姐姐的臉很紅呀?!表旐斦f道。
“美惠,你發(fā)熱了?”陳染問道?!皝戆杨^伸過來?!闭f著她就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繞到后面,摸了一下美惠的額頭,說道:“美惠發(fā)熱了,還有什么不舒服?”
“頭暈,沒力氣?!泵阑荽鸬?。
“那是感冒了?!标惾菊f道。然后看了看前方,說道:“很快就到家了,吃上感冒藥,好好地睡上一覺就好了。對了,你家里又感冒藥嗎?”
“有,在我爸爸的包里?!泵阑萋曇羝>氲卮鸬?。
打開車門的時候,陳染看到莊之言還沒醒,就喊了一聲:“到家了?!?p> 莊之言頭搖了兩下,拿起后座的雙肩包,找出家門的鑰匙,先開了門,放下包又去取旅行箱。大概是剛睡醒,轉身的時候差不點跌倒。
頂頂不但背著自己的包,還拿著美惠的背包,扶著美惠進來了。
美惠躺在沙發(fā)上,陳染又摸了一下她的額頭,似乎是更燙了。涼了體溫,紅色的水銀柱竄到38.5度。
“很快,十分鐘就能吃上飯。半個小時就能吃上藥?!标惾菊f挽救往廚房走?!绊旐敚憬o姐姐拿點水喝,你包里的?!?p> “好的?!表旐斅犜挼啬贸鰜硪黄俊!昂劝伞!睌Q開蓋子就遞給了美惠。
陳染這邊燒水煮云吞,五分鐘熱氣騰騰的云吞就擺在了餐桌上,美惠只吃了幾個,就放下筷子,說道:“我吃飽了?!?p> “不好吃嗎?”陳染問道。
“不是,我吃不下了。”美惠說完就起身又回到沙發(fā)上。
“好吧,一會吃感冒藥。”陳染說道。她能理解美惠這個時候胃口不好,是因為感冒,絕不是云吞不好吃。然后又看了看莊之言,一碗云吞吃得只剩下一點湯了?!斑€行吧?!?p> “好吃,很好吃?!鼻f之言忙著答道。“這是幾天來吃得最順口的一餐,也不知道法國人怎么天天就是面包加牛奶,要不就是蔬菜沙拉和面條,而且都是涼的,真是乏味。也不知道夏知秋待了十幾年,怎么就適應了?!闭f完了他才意識到此話有誤,他忙著解釋道:“她已經(jīng)走了。”
“我知道,你電話里說了。”陳染說道。“如果一心想在一個地方,即使飲食不適應也會慢慢地適應的?!?p> “對,也是。”莊之言說道。
“媽媽,媽媽,美惠姐姐想吐?!表旐敶蠼兄芰诉^來。
“我來?!标惾緮v扶著美惠去了衛(wèi)生間,她是一點力氣都沒有,綿若無骨。
美惠對著水池將剛才吃進去的食物都吐了出來,胃里已經(jīng)是空空的,吐無可吐了。
如果這個時候再吃上藥,也一定會吐出來,陳染思考了一會兒,說道:“美惠,去醫(yī)院吧?!?p> “好?!泵阑荽饝讶皇怯X得非常難受了,才同意的。否則的話她是很不情愿去那種地方的。
“頂頂,你跟叔叔在這里等媽媽回來。媽媽帶姐姐去醫(yī)院?!标惾菊f道。
“我送你們吧?!鼻f之言站起來,忙著去找自己的車鑰匙。
“不用,我一個人可以,可能要打針,兩三個小時就回來了?!标惾菊f著就把美惠扶到車中。
“我也去吧,有什么事能照應一下?!鼻f之言和頂頂也走出來了。
“好吧,一同去了。”陳染說道。
到了醫(yī)院,一個中年女醫(yī)生,看著這四個人,任憑誰看了都會以為是一家人,開了化驗的單子對莊之言說道:“先去交費。”又跟陳染說道:“帶著女兒去驗血。”沒錯,說的就是女兒,幾個人都看了看醫(yī)生,也沒有人辯白,尤其是頂頂跟著陳染也一同出來了,這個時候還是先要給美惠看病,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美惠剛剛失去了媽媽,心里一定是很難過的。這個時候不要火上澆油,更不要斤斤計較。頂頂?shù)男睦镉腿簧鹨唤z同情憐憫之心。
醫(yī)生經(jīng)過檢查,診斷為重感冒,需要打針。美惠紅撲撲的小臉慢慢變成了蒼白色,她的燒退了,人也精神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