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果然沒錯。入夜時分,法海出現(xiàn)在春風(fēng)得意樓的門口。
他看到我之后連忙朝我們跑過來:“小笨蛇!”
我扭頭不理他。
“不是吧?還生氣呢?”法海無奈的說:“伸手!”
我疑惑的伸出手。
法海在我手心里放了一顆糖,然后輕輕拍拍我的腦袋笑瞇瞇的說:“得,不生氣了啊?!?p> 這……這算什么操作?
他當(dāng)我是個三歲奶娃娃么?
我郁悶不已的跟著他熟門熟路的上樓找殷殷。
殷殷似乎等待已久的樣子,見我二人到訪,連忙迎上前來:“你們總算來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天你們走得匆忙,奴家也來不及細(xì)問。為什么字畫里會流出黑色的影子?所有鏡子又會莫名其妙的碎掉?你們最后抓到妖怪了嗎?還有,第二日聽人說何府死了個道士又是怎么回事?”
法海不由得苦笑道:“你這丫頭怎么剛一見面就是一大堆的問題,到底要我們回答哪個?”
殷殷讓我倆坐下,然后坐在我們對面,伸出兩只手撐著下巴,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全都回答??!一樣一樣的說。我快好奇死了,晚上都沒睡好覺。”
我嘆了口氣:“其實,我們現(xiàn)在也沒有把疑團(tuán)解開。所以還需要你幫我們理一下線索?!?p> 殷殷疑惑地問:“奴家能幫上什么忙嗎?”
“那當(dāng)然。你先把這春風(fēng)得意樓給我們詳細(xì)講講。”
“春風(fēng)得意樓?”
我點點頭:“對,這樓是什么時候建好的,里面到底都有多少人,都是做什么的。”
法海在旁邊補(bǔ)充道:“還有,你在這里待了這么久,真的不覺得這樓里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嗎?”
殷殷思索了一下,說:“奴家從小在這里長大,從來沒有去過別的地方。并不覺得這里有什么古怪之處啊。你們要問這樓是什么時候建好的,奴家也不知道,似乎已經(jīng)有很多很多年了吧。至于樓里面有哪些人……”她伸出手來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著數(shù):“姑娘怎么著得有三十多人,武夫十來人,雜役十來人,大部分的姑娘都有專門伺候的小丫鬟,后院還負(fù)責(zé)洗衣服的老媽子和做飯的廚娘,偶爾姑娘們出門去還會有轎夫負(fù)責(zé)接送。這么多人加在一起怎么著也得小一百人了吧?!?p> 法海一頭倒在桌上,哀嚎一聲:“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啊……”
我想了想,問她:“那胭脂水粉呢?我在這樓中總聞到一種味道,似乎是特有的脂粉香味?!?p> 殷殷雙手一拍,愉快的說:“這個奴家知道。樓里姑娘們用的這些胭脂水粉和平日里熏的香料都是晚晴做的,別處可買不到?!?p> 我連忙問她:“晚晴?她也是這樓里的姑娘?也就是說,在別的地方應(yīng)該再不會有這種香味才對?”
殷殷點點頭:“對呀!不過她平日里就喜歡搗鼓這些東西。做出來的東西味道好聞,樓里面的姑娘們也喜歡。掌事媽媽就覺得與其花銀子在外面采買,不如直接用她做的就好了?!?p> 所以說,無塵子之死真的和這里脫不了干系。我默默把晚晴這個名字記在心上。只不過雖然眼下知道香味確實來自于春風(fēng)得意樓,可是這樓里的眾人,以及往來的常客身上不免都會帶著這股味道,無塵子之死還是沒有一個明確的線索。想到這里,頓時又覺得有些頭疼。
法海一邊吃著桌上的水果,一邊抬頭張望了一下,奇怪的問:“怎么沒見到你房中掛著的那兩幅字畫了?”
殷殷皺著眉頭說:“嚇都嚇?biāo)懒?,哪還敢掛出來。奴家怎么都想不通,為什么黑影會從我娘的字畫里跑出來?而且它看起來真的好可怕啊。它還會再來嗎?”
我想起在畫中的景象,又想起謝流嵐和林星然的故事,心中覺得有些落寞難過,于是對殷殷說:“能不能先把那兩幅字畫交給我保管一段時間?我想帶回去仔細(xì)研究研究?!?p> 殷殷有些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說:“當(dāng)然可以。不過畢竟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你可要記得還給奴家?!彼嗥鹑棺优艿较渥舆?,掏出鑰匙打開銅鎖,然后把藏在最里面的字畫取出來遞給我。
我點頭答應(yīng)下來,伸手把字畫接過來。只見那兩幅字畫被繩子結(jié)結(jié)實實的纏了好幾圈,外面又罩了好幾層袋子。看起來殷殷似乎真的被那晚上的景象給嚇住了。
畢竟她只是個小姑娘。
我不由得心生憐惜。伸手拍拍她的肩膀?qū)捨克溃骸胺判陌?,一切都會沒事的?!?p> 殷殷借勢低頭伏在我的肩頭,輕聲說:“有青青公子在,殷殷不怕?!?p> 我覺得自己全身一僵,只得尷尬不已地拍拍她的背,然后不著痕跡的把她推開:“嗯,不怕就好。有法海大師在,肯定沒問題的。”
法海抬頭看一眼我倆,悄悄朝我做了個鄙視的手勢,然后雙手往身后一背,搖搖擺擺走出了屋子。
我在心里暗罵一聲“混蛋”,然后對殷殷說:“你帶我到處轉(zhuǎn)轉(zhuǎn)?”
殷殷點點頭,隨我一起也走了出去。
屋外,法海正吃著花生,倚著二樓的欄桿朝下張望,明心趴在他的肩頭隨他一起看著什么。樓下面的大廳里仍然一副熱鬧喧囂的景象,各式各樣的恩客和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正在一起把酒言歡。
法海一邊吃花生,一邊看也不看一眼的一顆一顆朝上面丟。
明心時不時的抬起頭,用嘴接著掉下來的花生。
一人一猴,倒也配合的默契十足。
我不由得笑出聲來:“萬一將來有一日落魄了,你倆可以在街頭表演這招,給咱們賺點盤纏?!?p> 法海一臉冷漠:“貧僧是和尚,直接拿著金缽去化緣就行,去街頭賣什么藝,有辱佛門體面?!彼毖劭戳丝醇绨蛏蠎醒笱蟮拿餍模终f:“要賣藝也是他去賣,要不然白讓他長這么可愛了?!?p> 明心抬起頭,沖他呲了呲牙,算是抗議。
殷殷在旁邊拿起手絹掩口笑道:“你們幾個在一起總是這么斗嘴的么?”
我正要回答,樓下突然間大門打開,一個錦衣華衫的男子非常辛苦的拉著一輛車慢慢走進(jìn)來。車上蓋著一層厚厚的布幔,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
男子把車?yán)酱髲d正中,然后雙手叉腰,中氣十足地高聲叫道:“掌事媽媽在哪兒呢?小爺我又回來了!”
掌事媽媽搖著扇子從其他地方趕過來,頗有些疑惑的問:“哎呦,這不是張少爺么?您這是做什么?怎么還拉個車過來。您是千金之軀,哪是干這種體力活的人啊?!?p> 張少爺豪氣地一揮手,一把扯掉車上的布幔,只見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疊放著金磚,簡直要閃瞎了人眼。
樓上樓下的所有人都同時傻在了原地,看著那整整一車的金子眼睛都直了。
張少爺看到大家的反應(yīng),滿意地點了點頭:“掌事媽媽,這么一大車的金子,夠給殷殷贖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