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靖看了看嚴藝,只見他依舊瞇著眼睛,渾作未聞,便裝作不認識趙云的樣子回道:“不知道,不知道,問別人去!”
這時,兩名兵丁快速闖了進來,手里還拿著雞鴨數(shù)只,喜滋滋地沖到嚴藝跟前,道:“隊長,隊長!我們在附近村子里搜刮了些好東西!”
嚴藝伸了個懶腰,在床上坐了起來,斜眼瞟了趙云一眼,皺著眉對那兩名兵丁道:“就這些?”
那兩兵丁諂笑道:“哪能??!你看這個!”說著掏出數(shù)十枚五銖錢來。
嚴藝這才展顏,分了二人些許,道:“把這些雞鴨送到伙房去,晚上給兄弟們打打牙祭!”
二人聽了正準備離去,趙云冷著臉攔住了二人,問嚴藝道:“嚴隊長原來在這里休息?”
嚴藝依舊躺在床上,明知故問道:“是??!你來此有何貴干???!”
趙云遞上了委任狀,嚴藝接過,隨意看了看,道:“原來是新來的屯長大人!我還以為是個英武不凡好漢,想不到居然是你這么個乳臭未干的小白臉!”
眾兵丁有些忍不住發(fā)出了些笑聲。
趙云的臉越發(fā)的寒冷,嚴藝也不在意,懶洋洋地道:“笑什么笑,還不見過趙屯長!”
眾人敷衍地喊了聲:“趙屯長有禮?!眲傔M來的那兩個兵丁還故意抖了抖手中的雞鴨,發(fā)出些難聽的雞鳴鴨叫聲。
趙云冷冷地道:“不必了。”
嚴藝發(fā)出一聲蔑笑,道:“你倆還杵著干嘛,還不快把雞鴨送到伙房去,別吵著趙屯長?!?p> 二人正準備離開,趙云道:“慢著!你們這些雞鴨從何而來?”
二人看著趙云,不知如何作答。方才已當著他面告訴嚴藝是在附近村子搜刮來的,說實話、謊話都不合適?。?p> 嚴藝大笑幾聲道:“知道趙屯長要來,我讓他們二人在附近農(nóng)戶那買的,晚上給趙屯長接風?。 鞭D而又對二人吼道:“還不快滾?!?p> 二人如臨大赦,早已腳底抹油,跑了。
趙云冷冷地看著嚴藝,嚴藝則也懶洋洋地看著趙云,帳內陷入可怕的寂靜中,紛紛看著二人。
漸漸地,嚴藝有些不自在了,額頭上也沁出了點點汗珠。就在這時,帳外忽然傳來一陣笑聲,眾人都不由向帳外瞧去。
眾人回頭望去,只見李榮徑直從帳外走來,拱手道:“哎呦,趙屯長來啦?小的李榮,見過屯長?!?p> 嚴藝瞇著眼看著李榮,陰陽怪氣道:“喲,李隊長,怎么你一來,我這就有一股馬屁的臭味呢?想必是李隊長沒少拍那馬屁股??!”
李榮也不在意,笑著道:“嚴隊長,好歹這么多人在這,多少給點面子??!這再臭還能臭得過你那張臭嘴?!”
嚴藝輕哼了一聲,懶得理他。李榮轉而又笑呵呵地對趙云道:“屯長,東光一戰(zhàn)您打得漂亮!那一字長蛇若不是您,我們哪能那么輕松破陣?還斬殺了敵方大將馬元禮,替張屯長報了仇??!”繼而又故意將聲音提高八度,道,“我還聽聞,屯長入軍營之前就在渤海城中幫助守將王德以三千老弱大敗那管亥的五萬精兵,當真是英雄出少年??!知道屯長要來,我那支隊伍的兄弟可都迫不及待,一睹屯長的英雄風姿??!”
這支軍屯自鬲津河一役后損失慘重,公孫寶月得知趙云要接管這支人馬,立即令嚴綱將他們人員馬匹等又重新補配完整。因此大部分人都不太清楚趙云大破一字長蛇陣的經(jīng)過,至于守衛(wèi)渤海一事就更不知道了。但北人尚武,這話又是自李榮口中說出,不禁紛紛交頭接耳,因此多少有些高看趙云兩眼了。
趙云有些感激李榮為他解圍,抱拳道:“李隊長客氣了,在下也正想到李隊長的帳下去看看?!?p> 李榮引著趙云步出帳外,帳內眾人看著趙云的背影,兀自討論不息。
“看他那小白臉的樣,真能打敗管亥?”
“有沒有打敗管亥我不知道,但一字長蛇陣確實是他破的啊!”
“那馬元禮呢?是他殺的嗎?”
“沒看見,不過有可能!要不主公怎么會讓他就任屯長之職呢?”
李肆看見嚴藝臉色鐵青,罵道:“都胡咧咧些什么呢?李榮是什么人,你們還不知道?見誰都拍馬屁,他的話也能信?”
朱靖也附和道:“就是!他要真那么厲害,那至少也得封個校尉啊,還來我們這任一個小小的屯長?!”
李肆看了看嚴藝,臉色更青了。心里罵道:“還真是個蠢豬,馬屁都不會拍!小小的屯長?嚴隊長想當還沒當上呢!”
看著眾人面面相覷的模樣,嚴藝怒道:“都給老子滾,看著就他媽心煩!”
李肆趕緊道:“你們還賭不賭了?!趕緊下注啊!”
眾人一聽復又圍到賭桌那去了。
“哎哎哎,你剛才那把輸?shù)腻X還沒給呢?”
“錢什么錢?早就給了!再賭再賭!”
“那不行,這錢不能這么算了。”
……
李榮帳內,甲胄齊整,見趙云進來,統(tǒng)一敬禮,道:“恭迎趙屯長?!?p> 趙云趕緊回禮,道:“現(xiàn)在并非操練時間,大家自便就好?!?p> “謝屯長。”眾人看見李榮使了個眼色,道謝完后,便步出帳外。
趙云有些奇怪,對李榮道:“李隊長,是我來得不對嗎?為何他們都出去了?”
李榮笑著道:“非也非也!”說罷轉身拿出一只錦盒來。對趙云道:“屯長,這是眾兄弟的一點心意,還望屯長笑納!”
趙云有些好笑,看來這送禮文化在中國在幾千年前就已經(jīng)盛行了啊,聯(lián)想到自己高中時期,父親一時沒給班主任送禮被各種穿小鞋,不由暗自搖頭。道:“李隊長,兄弟們當兵都不容易,好意心領了,這些東西堅決不能要,還是收回去吧!”
李榮笑嘻嘻地道:“這些都是我等弟兄的一點心意,屯長如果不收,豈不寒了我等的心?!懇請屯長勿將我等當做外人,收下吧。”說罷,主動地將錦盒遞到趙云手上。
趙云連連擺手道:“我與諸位既是袍澤弟兄,自不會將大家視為外人,但李隊長此番行為無異是折辱與我,以后絕不可如此!”說罷,飛也似地逃了出去。
眾人見趙云怒落荒而逃,紛紛入內,問道:“頭兒?咋回事?。俊?p> 李榮喃喃道:“知不道??!這送禮無非兩種情況,識趣的把禮給收了,不識趣的痛斥一頓拂袖而去的。像他這樣落荒而逃的,我還頭一回見,真邪了門了!”
他沉吟了好一會兒,復又哈哈大笑起來,“終究是太年輕了啊!肯定是心里想要,可面上又抹不開!哈哈哈……我今晚再去他營帳單獨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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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外鼓聲擂動,下午的集訓開始了。
校場,嚴藝和李榮早已分左右列好隊伍,軍伍嚴整,自有一股殺氣騰騰的氣勢??磥磉@些兵雖然有些軍紀作風方面的問題,但都是沙場征戰(zhàn)的好兵,能入得白馬義從的都不簡單!
忽然,只聽一陣馬蹄聲起,公孫寶月騎紅馬,穿紅甲,如一團紅云一般飄然而至。
公孫寶月見到趙云,心頭忽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之前見到趙云還是普通百姓衣裳,然而此刻換上白袍銀甲,再配上胯下白馬、手中銀槍,端的是英武不凡。更重要的是,這趙云面色白皙,輪廓分明,自生出一股儒雅之氣來。
公孫寶月不由想起那日合力挽弓的情形,不由面上又是一紅。
趙云見公孫寶月來,也不說話,只怔怔地看著自己。只得抱拳道:“末將趙云,見過二小姐?!?p> 公孫寶月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哦!那個,趙將軍初任屯長,可有什么不順?”
趙云看看嚴藝、李榮二人,淡淡一笑,道:“多謝二小姐關心,趙云應付得來!”
公孫寶月看見趙云對她展顏而笑,突感心中似乎有只小鹿在來回沖撞。支支吾吾道:“額……那個……趙將軍如果有什么不便,大可以和我說的,請了!”
趙云拱手道:“請!”只見公孫寶月又如一片紅云般,飄至她的巾幗騎兵方陣。
李榮看著趙云與公孫寶月的模樣,對左右道:“看見了吧!我早就聽說了,二小姐對那趙云百般維護,這其中肯定另有別情!抱著他的大腿就對了?!?p> 轉頭又看了看嚴藝,哧道:“哼,就你那臭脾氣,這輩子別想往上爬了!”
“喲,趙將軍。我妹妹把你夸得如天神降臨一般,今兒來我這卻當了這么個小小的屯長,是不是太委屈了?!惫珜O續(xù)讓人攙扶著來到校場,不陰不陽地問道。
公孫續(xù)雖為長公子,封破虜將軍,但公孫瓚太過重視白馬義從,故而令公孫續(xù)兼領白馬義從先鋒。同時,也讓他在此多歷練歷練。
他因顛倒黑白,而被父親打了軍棍。并且被公孫寶月奚落,還拿來和趙云作比較,被貶得一文不值,心中何其憤懣。公孫瓚平日頗為偏袒公孫寶月,他也奈何不得。于是這賬可就全記在趙云頭上了。
趙云道:“白馬義從,個個都是武藝不凡的英雄好漢,在下在此擔任屯長,是主公信任,末將絕不敢辜負!”
這番話既將整個白馬義從的士兵都夸了個遍,又表明了忠心。眾人心中聽了頗為受用,再看看公孫續(xù)那趾高氣昂,仗著自己是長公子,渾不將眾人放在眼里。心里反而有些向著趙云了。
公孫續(xù)冷哼一聲,道:“哼,倒是挺會說話,就是不知道這手上功夫比起這嘴上功夫如何!白馬義從可從不養(yǎng)廢人!”
趙云道:“末將謝長公子提點!”
公孫續(xù)一個手勢,命左右攙扶他離開。打他軍棍的人雖然不敢下重手,但是卻也必須做做樣子,故而公孫續(xù)還是吃了些苦頭的。他因為屁股劇痛,走路姿勢竟是頗為妖嬈,白馬義從也不由發(fā)出竊笑聲。
李榮見到公孫續(xù)面色陰寒地離開,又開始懊悔起來,對左右道:“完了完了,千算萬算漏算一條了?!?p> 左右道:“咋了,頭兒?”
李榮道:“二小姐雖然對這小子青睞有加,可是長公子和他不對付?。∧阏f咱幽州軍以后是二小姐的,還是長公子的啊?”
左右道:“當然是長公子的啊!我明白了,頭兒。我們以后也和嚴隊長他們一樣,排擠走這小子?”
李榮道:“放你媽的屁!長公子得捧著,二小姐也惹不起!咱們和他劃清界限,既不得罪,也不討好!”說罷,又看了看嚴藝,還是那副一臉不屑的樣子。嘀咕道:“哼,莽夫!就你這樣,下輩子也休想爬上去!”
可是那禮晚上送還是不送,他又開始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