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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君來,劍出鞘

第四十九章 死水活魚

請君來,劍出鞘 橘子下酒 2233 2018-09-09 17:13:35

  何府精致別院,白尹兒坐在雅閣門口的基臺上,一手托著腮,一手挑著樹枝撥弄著地上的積雪。第一次出遠門的她,顯然不大適應,尤其是棲身在陌生的院中,即便這里的環(huán)境不比洗凡居差上幾分,依然讓她不太自在。之前何家設宴款待他們主仆二人,席間她從頭到尾也沒動過幾次筷子,反倒是公子時不時的給她夾菜,一郡太守對她這個丫鬟噓寒問暖,著實有些無從招架,心中不免暗惱自己不爭氣,給公子丟人了。

  白尹兒丟出樹枝,驚走遠處樹下啄食的麻雀,嘰嘰喳喳。

  又是一陣黯然,自己也是只沒見過世面的小麻雀嘛。

  閣頂朱紅瓦檐上,段元亨悄無聲息的坐在上頭,寒風瀟瀟也不以為然。他一條腿垂搭在空中晃蕩,一條腿屈膝撐著提酒壺的手臂,坐在高處,俯視著何府全貌。

  都說高處不勝寒,他偏偏不信邪。

  這壺從恒州城帶來的地道“桃花涼”已經(jīng)所剩不多,索性這酒不像酒仙子釀出來的那般不可遇也不可求,倒是沒讓他心疼。段元亨細細回味了一番那“羽化登仙”的滋味,竟是半點都想不起來,或許這才是它妙不可言的所在。那種感覺,既讓人終身難忘,又讓人捉握不住,每每回想,留下的都是些蝕骨滋味的陶醉回憶,可妙在哪里,就怎么也記不得了。

  索性也不再多想,免得勾起肚中饞蟲的“討伐”,那就不是這壺桃花涼可以“招安”的了。段元亨抬目望去,何府的樓閣錦簇盡收眼底,上百年的府宅不知前后翻修了多少回,卻絲毫不顯落敗,瓊樓與景卉交綴,青松扶檐,格局古樸,顯然是比自家的州主府少了許多“華貴”的俗氣,書香門第,莫過于此。

  下馬威也給了,腹中氣也出了,何家統(tǒng)統(tǒng)接了下來,拿捏的恰到好處,段元亨也沒有理由再去雞蛋里面挑骨頭,既然道已經(jīng)劃清了,那就讓往事隨風消散吧。只是一頓飯的功夫,這與何舜的第一次見面,段元亨就覺得這個被外界說成是“膝缺兩斤骨氣”的何家家主未必就那么不堪。隱忍示弱未必就是無才無能,江湖上就信奉好漢不吃眼前虧的說法。段元亨這次特意拐到焦鞍,并不是所謂的“興師問罪”,如今的恒州上下齊心,這段家與何家的小疙瘩總是要來疏清的不是?否則埋在心里將來演變成不可挽回的分裂,誰都不愿看見。段元亨這么鬧上一鬧,何家擺低些姿態(tài),一番眉來眼去,兩家就這么順著臺階都下來了,何樂而不為。至于那個宋舫宋校尉,段元亨連酒席都沒讓他上,就是擺明了告訴何家:這個姓宋的你們不用顧我的面子,我和他不熟,也不打算給他撐場面,你們想怎么擺弄就怎么擺弄,你們何家的這塊香餑餑,我們段家不會去分上一口。

  一方面在宋舫面前,段元亨也不乏有激勵他的意思,確實,如果宋舫這樣還能在焦鞍冒出頭,那必然是塊不可多得的人才,段元亨所許諾他更大的官帽子,并非空穴來風。

  段元亨一陣自嘲,什么時候,自己也開始算計這些了......

  “白饅頭?!?p>  白尹兒一陣詫異,抬頭望向屋頂,瞧見自家公子不知何時坐在上頭,正笑盈盈的看著她。

  小丫頭神情略帶幽怨道:“說好了以后不叫的!”

  段元亨身子一躍而下,輕盈落地,掃了眼那“一對明月貼胸前”,更是惹的白尹兒飽含嬌羞的拳打腳踢,段元亨連連求饒,一路嘻嘻鬧鬧從前庭到后院。那丫頭終究是體力不支,大口喘氣“怒視”著仍舊嬉皮笑臉的公子,卻又無可奈何。

  段元亨走上來幫她理順凌亂的發(fā)絲,提起她的拳頭在自己胸膛上揍了兩拳,笑道:“來來,消消氣。怎么以前都叫得,現(xiàn)在就叫不得呢?是不是把你慣壞了,脾氣漸長啊。”

  白尹兒撅著嘴氣道:“以前那是還小,現(xiàn)在哪還能這么叫的,多難為情?!?p>  段元亨又瞄了一眼她起伏的胸口,一臉正色道:“恩,現(xiàn)在是長大了?!?p>  ————

  何府中大多別院皆修鑿水池,靈秀雅致,唯獨家主何舜的住處清儉寒酸許多,院中僅有一口雕綴百鳥朝鳳的青瓷大缸,缸中豢養(yǎng)了幾尾個頭小巧的紅鯉,一朵青葉荷花漂浮水面,供于造景點綴,缸底鋪有鵝卵石,仿造出一方清池景象。

  何舜此刻正搬了張椅子坐在缸邊,捏了一小撮魚食撒在缸中,魚兒紛紛冒上水面爭搶,熱鬧至極。府上的人都知道家主有賞魚的習慣,清閑的時候甚至能一坐坐上大半天。只是本是愛魚之人為何不鑿一座池子多養(yǎng)些,而是只養(yǎng)在一口狹小的缸中,一直令人費解。

  有一尾體型稍大些的魚兒十分霸道,擠開其余幾條獨占那一片魚食,何舜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將那條缸中“霸王”壓進水中,其他幾尾這才有了機會,再次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何舜淡笑道:“都是缸中之物,還逞什么威風。”

  何袁書輕輕走入院中,無聲無息的站在父親身旁。

  何舜又撒了一小撮魚兒,自言自語道:“喂魚還是要一點一點喂,一次扔多了那些搶到多的拼命往嘴里吞,容易撐死。喂少了搶不到的又吃不飽。雖說這個世道弱肉強食,可這都是親手養(yǎng)出感情來的,還得要一視同仁。焦鞍大大小小的官,說到底都是自家人,就不好厚此薄彼??傻胤骄瓦@么大,有人吃的多,就有人吃的少,本該是各憑本事,但有些人啊心就是太大,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恨不得自個撐死也不給自家人留一口?,F(xiàn)在好了,來了條過江鯉,我倒要看看這幫窩里橫是如何跟個外人纏斗的。”

  何袁書一指彈缸沿,發(fā)出一聲清脆低吟,一時間缸中“狂瀾”乍起,水面顫抖不止,魚兒受驚紛紛涌入缸底,即便是上頭有可口的美食,也再不敢浮水享用。他只是淡淡說了一句:“烏合之眾?!?p>  何舜搖了搖頭,道:“那長公子的一筆糊涂賬就算這么了了,至于新任焦鞍校尉,明日你去新泗關隘替我拜會一下那個宋舫,人生地不熟的,我們總要盡些地主之誼,幫他造造勢,免得他新官上任就難做。今后的何家能否勠力同心,還不多得‘倚仗’人家不是?”

  何袁書輕輕應了一聲,轉(zhuǎn)身離去。

  水面歸于平靜,何舜一把將手中剩余的魚食全部拋入水中,撫摸著胡須輕笑道:“吃吧搶吧,安逸的機會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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