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諾縮回自己的座位里,心里悶悶的。
偏這時,毒舌男手上繞著一把車鑰匙,得意洋洋地進來了,把手里的車鑰匙往張偉桌子上重重地一拍:“怎么樣?咱們單位的新車!”
張偉一雙精明精明的小眼睛從屏幕上移開,一臉的崇拜:“公司給主任配的新車嗎?”
毒舌男撇嘴:“我還用公司給我配車?!這是我給公司拉來的贊助?!?p>張偉一臉的崇拜已經(jīng)滿溢到脖子上了,抻著寫滿崇拜的脖子往窗外看:“主任,你太牛了!什么車啊?”
“車一般?!毕穸旧嗄羞@種從染色體里就缺了謙虛這基因的人,說出這話來,可見就是真的相當一般了。毒舌男話鋒一轉(zhuǎn):“什么車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能力!你說是吧,舒諾?”毒舌男心里有點兒略略的不舒服,被張偉夸總是這樣的,不出三句話,就能繞到你不那么風光的點上……
但這一次,毒舌男繞到了舒諾的痛點上。
如果說張偉罔顧新聞價值給企業(yè)寫軟文,只是讓舒諾有些胸悶氣短。那毒舌男作為一本全國知名雜志的采訪中心主任竟公然去拉廣告,而且還拉來了一輛車,這簡直要讓舒諾跳腳了!采訪中心主任去拉廣告,難道要讓廣告部的同事去揭露黑暗、主持公道嗎?
為了不跟主任起正面沖突,舒諾很理智地選擇性失聰了。
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
沒聽到正中靶心的馬屁,毒舌男不甘心地追問:“舒諾,怎么樣?”
舒諾被激怒了。
第一次覺得,既要當Biao子又要立牌坊的比那些艷幟高張一心當Biao子的,已經(jīng)不知懂羞恥了多少倍。
“不,務,正,業(yè)。”舒諾看著毒舌男,一字一頓地清晰評價。在開口的前一秒,舒諾已經(jīng)很口下留情地換掉了最精確的“厚顏無恥”。
因為過于吃驚,毒舌男呆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是不是聽錯了?“你說什么?”不是質(zhì)問,是疑問,100%純疑問。
“身為記者,不關(guān)心你的報道是否公正客觀,幫助了多少人,又給了多少人希望,最多算是不稱職。自甘墮落到拉贊助,還以此為榮……”舒諾看了看毒舌男,索性一口氣都說完,“您覺得,這還是記者嗎?”
“舒!諾!”毒舌男沒料到舒諾會給出這樣的回答,羞憤交加的臉色像調(diào)色板一樣精彩。
一旁的張偉和劉焱好像都被定海神針定住了,大氣都不敢喘。
“幼稚!”毒舌男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舒諾你裝什么清高!如果沒有贊助,沒有廣告,你以為公司拿什么付你動輒幾千塊的稿費?!”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能忍嬸兒也不忍了!
舒諾平靜地回視他,淡淡地開口:“我不歧視廣告,也不歧視賣廣告。我看不起的是記者賣廣告。一本雜志要運營下去一定需要廣告商,但一本雜志的存在一定不只是為了廣告商。雜志要維持基本的運營需要廣告業(yè)務員,而記者是能把雜志打造成品牌的那些人。記者,是能堅持‘不黨、不賣、不私、不盲’的人,是能爆出‘水門事件’的人,也是能第一時間趕赴戰(zhàn)場的人?!?p>毒舌男在舒諾演講一樣的回復中,臉色越來越鐵青……
說完,舒諾沖他笑了笑:“屋子里太悶了,我要擅自出去,透口氣。您大可以去社長那兒告我一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