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夕陽漸漸隱入群山,夏日黃昏最后的一縷晚霞也已經(jīng)消褪,中陽頂下深谷升騰起氳氤一般的薄霧,將山脈半遮半掩,而星星點點的燈光透霧而出,越發(fā)的朦朧瑰麗。
到了金夢蓉的小院外,楊韶沒好意思喊她,因為女弟子們是住在中陽頂靠山腳的那一邊,同樣有自己的房號。左右相鄰的師妹師姐們也都很多,若貿(mào)然闖進去反而不好。
所以,這時候一張傳訊符也就更能體現(xiàn)它的實用性,避免了很多尷尬。在路邊等了一會兒,金夢蓉便過來了。
在中陽頂通向贊皇峰的山腰涼亭、觀雨樓、聽濤水榭、觀松小筑等地,是那些少年男女師弟妹們最喜歡去的地方,那兒不但有美好的景色,更因為美景總是吸引一些漂亮的師妹們留連忘返。
楊韶和金夢蓉一路順小徑石階而上,到達涼亭邊時,里面已經(jīng)有五六個女弟子聚在里面,其中兩人捉了許多螢火蟲裝進紗籠里,一點指就讓籠子飛到亭子頂邊檁子上掛著。另有兩個年紀(jì)小的僵硬地做著姿勢,學(xué)著其中一名粉色衣裙勾勒出窈窕美妙身姿的師姐在石桌上踏步蹁蹁起舞。
“呀!快看看誰來了!金家姐姐還帶來了一位呆頭鵝呢,還不快給我們引見一下!”兩名掛紗籠的小姑娘拍手笑了起來,其中一名黃衫小姑娘約莫八九歲,非常活潑熱情地嬉笑著招呼道。
楊韶咧嘴苦笑,只好站出來團團拱手,自我介紹道:“在下楊韶,半個多月前拜入宗門,向幾位師姐師妹見禮了!”
“哎呀呀!禮可不是嘴上說說的事,手底下也得見真章呀,卻不知禮在何處呢?”亭中石桌上跳舞的女子一轉(zhuǎn)頭看見,便也跟著起哄了一句,一躍跳下地來,粉色衣裙在身后飄起一個好看的喇叭狀,似盛開的牡丹一般炫麗奪目。
這下楊韶就有些頭大了,他身上實在沒什么可作為禮物的東西,靈石的話誰都嫌少,也無法讓人安心接下,當(dāng)即一招手取出六張符箓,溫和一笑道:“好說!楊某初入宗門,還要各位師姐師妹多多關(guān)照,身上只有幾張符箓,就送給各位作個見面禮吧!”
楊韶說著一揮手,六張符箓滴溜溜直轉(zhuǎn)著分向六人飛去,幾名女子各自伸手接下,有的盈盈一福道謝,只有那跳舞的粉裙女子卻嫣然一笑,一雙眼睛都瞇成一個美妙弧度,還故意眨了一眨,又一臉揶揄道:“我們有禮物就行,不會嫌輕重的啦!可是金小妹卻什么都沒收到,這如何是好?”
金夢蓉一聽,頓時就知道這位師姐在旁敲側(cè)擊,試圖讓楊韶說漏嘴,或做出一些超越關(guān)系的舉動,那時恐怕她們就有得四處說道了,連忙跑入小亭拉起那名粉裙女子笑道:“郁師姐就不要擠兌小妹了,這位楊師弟只是當(dāng)年與家父有些淵緣,前來道謝,便帶他出來與你們認識一下。”
“哦?是當(dāng)真嗎?在姐妹們面前說謊,說不定以后要后悔哦!”郁師姐意味深長地笑著,偷眼打量著楊韶,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金夢蓉笑道:“當(dāng)然是真的啦,小妹又怎敢當(dāng)然著郁師姐你的面前說謊呢!”
“嘻嘻……言不由衷!若只如此,你怎肯帶他來這里?既然你們有話要說,師姐就不在此打擾啦!”郁師姐戲謔地一笑,轉(zhuǎn)身喊道:“姐妹們!看人家雙雙對對,好不甜美,咱們還是去聽濤水榭學(xué)舞吧!”
“咯咯咯……都走啦!等著金家姐姐的喜訊哦……”
幾名小姑娘嘻笑著,轉(zhuǎn)眼間便跟著郁師姐出了小亭,順一條橫向延伸的小徑向東面山間去了。
見金夢蓉在亭邊欄桿上坐下,楊韶便有些好笑地走了進去,正要開口忽聽一陣腳叮鈴鈴的悅耳聲響,剛才那名掛熒火蟲紗籠的黃衫長綠裙的小姑娘又跑回涼亭內(nèi)歡笑道:“哎呀……都忘了我的燈籠!”
她說著施法一招手,兩盞紗籠飛過去,她伸手一把接住,跑到楊韶身邊仰著小臉嘻嘻一笑道:“楊師兄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楊韶看了金夢蓉一眼,有些苦笑地跟出涼亭外小徑邊,黃衫綠裙的小姑娘踮起腳尖小聲道:“剛才郁師姐讓我跟你說,她叫郁蘭珠,郁師姐還說……楊師兄長得好英俊……嘻嘻……”
小姑娘說完轉(zhuǎn)身要跑,楊韶一把抓住她手腕道:“那你呢?叫什么名子?”
“哎呀!我這么小你就別問啦,我姓葛,可不能喜歡你的……”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轉(zhuǎn)身飛快跑了,腰間系著的小鈴鐺叮叮呤呤悅耳聲回蕩著。
楊韶走回涼亭內(nèi),金夢蓉一臉古怪地看著楊韶抿嘴直笑,嗔道:“別看那位郁師姐一副古靈精怪,見哪位師兄師弟都想認識一下的樣子,其實人不會浮浪的,已經(jīng)引氣期十層,平時反倒很有男兒豪爽氣概,很是仗義呢!”
楊韶靠坐在石桌邊緣上,面對金夢蓉道:“咳咳……你這話說的,看來你與這位郁師姐交情不錯吧?算了……還是說說你吧,你兄長……似乎有些……最近你沒受什么委屈吧?”
“呵呵……我又能受什么委屈,那天早上的事倒叫師弟看笑話了!師弟……咳!畢竟你還是比我年長一歲,見識也多些,我還是喚你為楊大哥吧?免得你怨小妹沒大沒小,盡占你口舌便宜呢!”見楊韶言語間頗為關(guān)懷,金夢蓉一怔,卻不想表露心中的酸楚委屈,嬌聲嗔道。
楊韶哈哈一笑道:“那就好!看你那天熱心幫我引入宗門,稱你聲小師姐也無妨啊!對了!近來我接了一個遠赴河陰郡的任務(wù),要離開宗門一段時間,回來再帶份禮物給你,真心實意地謝過,現(xiàn)在說再多都是掛在口上的事?!?p> 自從母親、父親相繼殞落后,金夢蓉再沒有收到過別人的禮物,反倒是經(jīng)常承受兄長的嚴(yán)辭厲色,惡毒咒罵,聽楊韶這么一說,心中一陣感觸,眼里便有了喜色,口里卻說道:“不用啦!小妹也是兌現(xiàn)父親承諾你的,雖然他最后還是遭逢不幸,但也都是過去的事了?!?p> 見要說的事已經(jīng)說完,楊韶也有些事要準(zhǔn)備,便提醒道:“女弟子夜間外出晚歸會惹人閑話,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嗯!”金夢蓉倒覺得心中一暖,笑容燦爛,欣然起身隨楊韶走出小亭,又笑道:“楊大哥老家在什么地方呀?一定有個很可愛的妹子吧?”
“咦?你怎么知道?”楊韶不由奇怪,自那次回家看望之后,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沒再想起家人了。近來拜入宗門,更是一心忙著修煉的事,還有那尸煞之氣尚未化解,他一點都不敢懈怠。
“猜的!”金夢蓉抿嘴笑著抬頭飛快瞟了楊韶一眼,心中卻想:我要是有你這樣一位能寬容愛護的哥哥就好了??上?,我家哥哥卻總是不務(wù)正業(yè),經(jīng)常外出不歸,偶爾回一趟宗門見到我也是惡言相向,也不知在外忙些什么,雖然修為突飛猛進,卻卡在筑基瓶頸好幾年了。
楊韶不由笑著避重就輕,順帶夸贊道:“連這都能猜到,看來金姑娘也是一位心思細膩聰慧的人??!”
“哪有……小妹再聰明,還不是因為家學(xué)淵源深厚,似你這般誤打誤撞也能修到這般境界,叫小妹心生艷羨,好生慚愧呢……”
一路邊走邊閑聊著,不知不覺到了金夢蓉的小院外,楊韶遠遠望著她揮手進門,這才大老遠笑著揮揮手,轉(zhuǎn)身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