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供奉的月老廟有兩處,一處是京城西郊的月老廟,一處是京城東郊城隍廟中的月老殿。
城西月老廟歷史悠久,是前朝建京城之時所建,至今已有三百余年的歷史了。城東的城隍廟則是本朝開國之初所建,共有一十八座神殿。
城西月老廟原本香火鼎盛,許多求姻緣的善男信女都會到這里求姻緣。但幾十年前,一對年輕的情侶在月老廟的大殿里雙雙懸梁殉情,從此以后,月老廟的香火日益稀薄下來
此消彼長,城隍廟月老殿的香火則越來越旺盛。
日子久了,月老廟鮮有人跡,雖然上任京兆尹在職時曾主持重修過,但已挽回不了頹勢。
如今,只有偶爾路過借住在月老廟的僧侶道士會順便打掃打掃,人們已很少能夠想起這座擁有悠久歷史的月老廟了。
此時,墨芊芊正坐在月老廟大殿門前的臺階上,望著漫天雨幕后悔不已。
她最近是八字跟水相沖嗎?一出門晴空萬里,轉(zhuǎn)眼就能大雨傾盆,許久都不見停歇。
她出門時該先看看黃歷的,看看當(dāng)日是否宜出門。上次被雨困在了廟會上也就罷了,畢竟那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不似此處,門可羅雀。一個人待得久了,難免心中生出些不安來。
眼看天色漸暗,雨勢卻不見減弱半分,整個廟里窮得連片能頂著遮雨的物件都找不到,原本朱紅喜慶的月老像已經(jīng)褪色老舊,此時看起來更顯蕭瑟破敗,生出幾分怖像。
“這雨再不停,今夜就只能在此借宿了。也不知墨軒有沒有把我來此處的事告訴爹爹?!?p> 墨芊芊喃喃自語,回頭環(huán)顧了殿內(nèi)四周,心中就更加郁悶。
大殿內(nèi)應(yīng)該是不久之前有人打掃過,月老像前的供桌下面空間很大,可以容納一個人躺下,供桌上的臺布還算干凈,可以用來當(dāng)被蓋。供桌前并排擺著幾個蒲團(tuán),供桌上有打火石、蠟燭、香爐等物品,殿角還有一方小小的火爐,應(yīng)該是冬天供暖使用,火爐里尚有些未燒完的柴炭,看樣子夜里取暖不成問題。
廟前有幾棵野果樹,上面稀疏結(jié)了些許野果,又干又小,看起來就不好吃。不過,若今夜被迫滯留于此,也只能勉強(qiáng)用這些野果來果腹。
墨芊芊哀哀嘆了又嘆,只希望父親盡快找到他,若是墨軒能來接她,她也是很高興的。
直等到天色已暗到看不清漫天的雨絲,墨芊芊方才死心,起身回到殿中,關(guān)上殿門,撤下臺布披在身上,升起爐火取暖。
火光映照在眸中,墨芊芊被溫暖的爐火熏烤得昏昏欲睡。半睡半醒間,夢見自己在現(xiàn)代過著另一種不同的人生。
墨芊芊一個激靈驚醒過來,隱約聽見殿外似乎有打斗的聲音。
爐火被老炭壓得只剩下星點(diǎn)亮光,幾不可見,墨芊芊搓搓發(fā)冷的雙手,猶豫了片刻,并未立刻將爐火撥亮,而是拉緊了身上的臺布,躡手躡腳來到門邊,隔著一條細(xì)小的門縫向外張望。
雨不知何時停止,暗夜里霧散云開,一輪冷月幽靜地掛在半空,銀光播散一地的清暉。
墨芊芊瞪大眼睛,殿外的打斗聲愈加清晰,只見幾個身著夜行衣的蒙面人個個手持利劍,正圍攻一位年輕公子。
那年輕公子身著一襲白衣,身姿修長,衣袂翻飛翩然若仙,手中一柄玉骨折扇使得出神入化,可進(jìn)可退,攻守之間游刃有余。以一對多,絲毫不見半分的頹勢,反倒叫圍攻他的人應(yīng)付起來漸覺吃力。
最初,那白衣公子處處躲讓,只是想保護(hù)自己??珊谝旅擅嫒藗兿率衷絹碓胶荩姓卸家∧前滓鹿拥男悦?。白衣公子被逼得緊了,下手也越發(fā)不留情面。
墨芊芊看不清白衣公子的面容,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他周身散發(fā)出來的冷冽殺氣,甚是令人膽寒。
墨芊芊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外面的人發(fā)覺她的存在,莫名其妙當(dāng)了冤死鬼。
蒙面人一個接一個倒地不起,白衣公子也漸漸體力不支,有好幾次被差點(diǎn)被對方的劍鋒傷到。
墨芊芊躲在黑暗中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為那公子捏了一把冷汗。
她活了兩世,也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她一手緊緊捂著唇,另一手環(huán)抱住微微顫抖的身體,驚恐地看著最后一個黑衣人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墨芊芊震驚地看著外面倒了一地的黑色尸體,扶著門框的手不慎抖了抖,原本就老舊的廟門“吱嘎”輕響一聲。
“誰!”清冽的聲音冷到了骨子。
墨芊芊臉色唰地一白,只感覺到被一股冰冷的殺氣瞬間籠罩。一陣?yán)滹L(fēng)逼面而來,眨眼的功夫,廟門被人一掌劈開,一副畫功精巧的山水圖扇面展開在眼前,根根玉骨反射出道道清冷月光。
借著月光,墨芊芊這才看清扇面的前緣鑲嵌著一片又一片極薄極鋒利的刀片,難怪那些黑衣人會在這柄扇子下瞬間斃命。
墨芊芊倒抽一口冷氣,心臟幾乎要停跳了。
冷面如覆霜雪的白衣公子見躲在廟門后面的竟是一個纖纖弱女子,不由愣了一愣。
殺氣暫斂,墨芊芊狠狠松了一口氣。
墨芊芊將目光投向白衣公子,廟內(nèi)光線本就昏暗,白衣公子又是背光而立,墨芊芊看不清他的長相,只依稀辨認(rèn)出他如刀雕刻的俊秀輪廓,白衣染血,血跡猶如一朵朵盛開在白雪之中的紅蓮,觸目驚心。
“方才的事,你都看見了?”白衣公子聲調(diào)依舊清冷。
墨芊芊吞了吞口水,點(diǎn)點(diǎn)頭,忽而又想到什么,用力地?fù)u了搖頭。
“我我我什么都都都沒看到?!?p> “又點(diǎn)頭又搖頭,你究竟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
白衣公子一雙灼灼的眸子里溫度漸冷,捏住折扇的手緊了又緊,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dú)⑷藴缈凇?p> 墨芊芊心口砰砰直跳,雖然是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但再度面對死亡的威脅,墨芊芊仍是感到了恐懼。
罷了罷了,死就死吧,說不定還能回到現(xiàn)代去。
墨芊芊強(qiáng)忍著恐懼,鼓起勇氣道:“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公子既然已經(jīng)將仇人殺了,此時若再為難我一個弱女子,恐怕非正人君子所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