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先天

　　夕陽下，半山腰。

　　吳窮四人默默的走在前往少林的路上，誰也沒有出聲。

　　葉清玄是不明白狀況，戒色是怕被打死，小白姑娘是在想著李劍詩的問題，而吳窮此時大腦一片空白，他在發(fā)呆。

　　又行半個時辰，戒色開口打破沉默：“到了。”

　　眾人慢下步伐，向前望去。

　　山路已至盡頭，盡頭處乃是一片郁郁蔥蔥的樹林。

　　穿過樹林，眼前便是山門。山門之上有一匾，寫有‘少林寺’三個倉勁大字，據(jù)傳千年前‘初祖’達摩自【佛境】而出，游歷【人世間】三十余年，最終來到這少室山建立了少林寺，這山門上的‘少林寺’三字便是達摩祖師親手所寫。

　　但數(shù)百年來無數(shù)武林人士來此觀摩，皆無所獲，這刻在山門上的三個字普普通通，看上去并無什么威能。久而久之，這個傳說已經(jīng)沒有人再提起了。

　　四人魚貫而入，葉清玄、戒色二人毫無所覺，吳窮與蘇慕白卻腳步略微停頓。

　　吳窮看著那三個字，從中感受到了一股溫潤的佛意，浩瀚無邊。這股力量能歷經(jīng)千年而不散，‘初祖’達摩當初的威能可見一斑。

　　為什么吳窮能確定此字就是達摩所書？難道他能感應(yīng)的到嗎？

　　很顯然，他不能。

　　但是他就是知道這是達摩寫的，因為前世游戲中就是這么設(shè)定的......不然一行四人皆是天人合一境的修為，憑什么單單只有他能感覺的到其中的佛意？這不合理。

　　至于小白姑娘如何知道......她前世曾來過此地，那時她的修為已達先天洞虛境。

　　后天境界有詳細劃分，先天卻非如此。

　　后天大圓滿之后便可嘗試突破先天，但難于登天。一萬個后天大圓滿中能有五個突破便是極高的幾率了。且由此而入先天者，仍有缺陷，溝通天地元氣入體時并不是很順暢，出手時只能稍微借助天地元氣，來達到自然隨身的目的。被吳窮一劍斬殺的冒牌貨便是這樣，雖能隱隱借助風雨之勢施展武學，但也僅此而已。

　　因此天賦卓絕之輩在后天大圓滿之時會壓制修為打磨自身，直到一身武學融會貫通，邁入‘天人合一’之境，才會考慮步入先天之法。

　　而此時若想更進一步，便不是靠身體突破，而是補完內(nèi)心的破綻，因此便有了鑄心之局。

　　每個人內(nèi)心之中都會有想要彌補的事情。

　　那么有沒有心靈完美無缺的人呢？

　　答案是：不存在的。

　　江湖上的頂尖門派曾經(jīng)嘗試過培養(yǎng)一些天資卓絕的后輩，他們記事起便在門內(nèi)修煉，不曾接觸外界，甚至連同門都甚少接觸。

　　最終的結(jié)果，卻是止步于‘天人合一’，終身無法踏入先天。

　　因為他們也會有后悔的事情，比如未曾見識過紅塵萬千，未曾與異性有過姻緣，甚至是沒嘗過一頓美食......

　　因此現(xiàn)在各大門派鼓勵出類拔萃的弟子多走出去看看，多嘗試一下想要做的事情。這也是戒色喝酒吃肉而玄空方丈不反對的原因。

　　就像河洛樓掌柜與戒色所說，江湖上誰還沒個過去？

　　對大派弟子來說，鑄心之局的難點不在于完成，而在于尋找。他們每個人都知道自己內(nèi)心有破綻，但這破綻是什么，就是鑄心之局的難點所在了。

　　已死的烈風濤，他以為自己內(nèi)心破綻是超越自己的哥哥，但實際上他因為從小生長在哥哥的庇護下，一直夢想著與實力相當?shù)膶κ趾翢o顧忌的廝殺，最終死于戰(zhàn)場之上。所以當他敗于李劍詩之手的時候，他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內(nèi)心破綻，并借助與李劍詩的一戰(zhàn)成功踏入先天。

　　葉清玄的內(nèi)心破綻就是那個因為他一時心軟放過了淫賊，而自縊在他面前的姑娘。他的鑄心之局就是找到那個淫賊，殺掉他。最起碼......他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戒色的內(nèi)心破綻還未找到。

　　蘇慕白的內(nèi)心破綻是找到吳窮，彌補前世的遺憾。

　　李劍詩相同。

　　而吳窮知道自己的內(nèi)心破綻是什么，但彌補起來卻難于登天，以至于整整八年過去了，他仍是‘天人合一’境，只是內(nèi)力隨著時間不停的變強，導致身體漸漸承受不住一身浩瀚的內(nèi)力，無法全力出手。

　　這段略過不提，若成功鑄心，則自然而然邁入先天，屆時天地元氣入體，身體根骨便不再重要，想要更進一步靠的卻是靠感悟了。

　　待天地元氣完美地融入身體，這時候便要開始感悟符合自身的自然之道，前世李劍詩是云，蘇慕白是風。而此世蘇慕白融匯前世所學，以星辰、輪回、虛空三道創(chuàng)出‘乾坤無極’三卷，李劍詩亦通過玄天宗絕學‘太上無極總真文昌大洞真經(jīng)’、‘太上一乘海空智藏經(jīng)’、‘太上升玄消災護命妙經(jīng)’等書及自身劍道創(chuàng)出‘青蓮劍歌’與‘太上真解’。

　　所以當她二人鑄心成功步入先天之時，便可略過初入先天之境，一步踏入‘道法自然’的境界。天榜之上大多便是此境界。

　　而再進一步的‘洞虛’境，便是要感悟虛空，洞察己身。

　　除了一些隱世不出，一心求道的老怪物之外，前世也只有蘇慕白、李劍詩等寥寥幾人踏入。

　　最后一步，便是破碎虛空，登臨彼岸。

　　至于彼岸是什么，【人世間】已有近千年無人知曉了。

　　吳窮的最終目的便是破碎虛空，登臨彼岸。因為只有那時，他才能靠著腦海中光盤的定位找到前世家鄉(xiāng)的所在。

　　思考間，幾人已到少林正門外。

　　仿佛知道有來客一般，寺門緩緩打開，從中走出一個身穿月白僧衣的和尚。

　　這和尚看上去不過二三十歲，眉清目秀的樣子，臉上始終掛著溫和的微笑。

　　見四人前來，和尚輕聲開口：“阿彌陀佛，戒色，你回來了。東西帶了沒有？”

　　戒色聞言點點頭，從懷里掏出食鋪買的熟牛肉，遞給了年輕和尚，動作熟練，恍若已做過千百次一般。

　　年輕和尚也是面不改色，熟練的伸手接過，放在懷里。

　　戒色回過身，介紹道：“這位就是家?guī)??！?p>　　他想看到吳窮與蘇慕白驚訝的表情。

　　然而......兩人內(nèi)心毫無波動。

　　吳窮前世身為游戲的主策，當然知道少林方丈是個外表年輕的俊俏和尚。

　　而小白姑娘前世魔威震天，佛門魁首長什么樣她當然也知道。

　　戒色內(nèi)心失落，語氣低沉：“為什么你們兩人毫不驚訝？這不合理?！?p>　　吳窮一挑眉：“清玄道兄不也沒什么反應(yīng)嗎？”

　　葉清玄仍是溫潤如玉：“貧道與二位不同，數(shù)年前那次切磋，貧道已隨師尊拜訪過玄空方丈了，那時確實大吃一驚。二位則是初見，卻毫無訝異，果然貧道的修為還不到家。”

　　小白姑娘面無表情，吳窮則笑而不語。

　　戒色搖了搖頭，正要向玄空方丈介紹二人。

　　玄空卻揮了揮手，面向吳窮，微笑問道：“小僧觀施主很是面熟，你我二人是否曾在何處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