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漪的媚眼瞇了一下,瞟了一眼劉媽。劉媽被她盯著,手中拎著的那雙尚在滴水的繡花鞋一抖,差點覺得自己的魂兒都要被勾了去,竟然不假思索地一邊搖頭,一邊就脫口而出:“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她自己失足掉落水中的……”
綠漪心念斗轉(zhuǎn),正待發(fā)話,卻瞟見那月牙形垂花門洞口,許媽媽帶著身邊的兩個丫鬟含笑、千華,走了過來。
綠漪干脆閉了口,靜靜地看著那顯然已是有點惱怒地瞪著那劉媽,卻依然強自鎮(zhèn)定的若汐。
若汐注意力正在那劉媽身上,倒是未曾察覺許媽媽已經(jīng)進(jìn)了園子,只對著那劉媽呵責(zé)道:“人不見了,你還愣在這里作甚?還不找護(hù)院龜奴中會鳧水的,趕緊去找?這都多久的事了?還愣著,快去!”
那劉媽看著若汐的眼色,頓時反應(yīng)了過來,這是讓自己趕緊開溜??!
劉媽一頓足:“姑娘說的是!老奴都嚇糊涂了,竟然未曾想到這事!對,得趕緊去救人……”
劉媽正待轉(zhuǎn)身開溜,卻冷不防從身后傳來一個冷厲的聲音:“慢著,怎么回事?!無雙呢?救人?這是去救誰???”
劉媽和若汐一轉(zhuǎn)身,就見那許媽媽正無比威嚴(yán)又疑惑地盯著那劉媽手上的鞋子。
若汐、綠漪和劉媽趕緊各自給許媽媽見了禮。若汐看了看許媽媽,終是開了口道:“無雙跟著劉媽去采荷葉上的露水,不小心失足落水了!”
許媽媽皺了皺眉,眼神如電般盯著那一邊的劉媽:“落水?那劉媽不是會鳧水嗎?人掉了下去,劉媽不先救人,倒有時間回來瞎嚷嚷,我看要是無雙找不回來,劉媽也不用在這園子里呆著了!”
劉媽嚇得不輕,手中的繡花鞋,直直就掉落在地,整個人身子都在發(fā)抖,“撲通”一聲就朝著若汐跪了下去,磕頭如搗蒜:“姑娘!你要救我?。」媚?,求求你了!這無雙姑娘落水的事,可是……”
若汐一腳踢向那劉媽胸口,打住了劉媽的話:“你這死婆子,還不快去救人要緊,在這胡說什么呢?沒得待會媽媽誤會了……”
然后走下臺階,繞到許媽媽身邊,輕輕挽上那許媽媽的手臂??谥袐陕暤溃骸皨寢屧趺从锌者^來了?這個劉媽太沒規(guī)矩了!如今救人要緊,媽媽既然來了,還是趕緊派人去找找那無雙姑娘才是最要緊的!”
許媽媽看著她淡然的神色,暫時壓下了眼中的猜疑:“人固然要找,不過你先隨我來,我有話要問你?!?p> 說著,從腰間絲帶上解下一塊令牌,轉(zhuǎn)頭對那一邊不聲不響的綠漪道:“綠漪,你拿了我的令牌,去找護(hù)衛(wèi),徹底搜湖,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一定要把那無雙,給我找出來!”
綠漪領(lǐng)命取了,臨走前,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那早已面色發(fā)白的若汐,看得那若汐姑娘雙腿一軟,差點就踉蹌了一下,幸好許媽媽已經(jīng)先自扶著那含笑的手,向自己的冷香居而去了,倒是未曾看到。
許媽媽進(jìn)了那冷香居花廳,緩緩坐了下來,早有那丫鬟小翠,恭恭敬敬地奉上了茶水和點心。
許媽媽看也不看那茶點,只冷冷對著那跟進(jìn)來的若汐,上下看了她兩眼。
若汐被她瞧得渾身不自在,緩步上前,親自端了那香山云霧,雙手奉上:“媽媽請用茶,這是昨兒個楓少爺來時,帶來的新茶,說是這長安城里,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茶葉呢?!?p> 許媽媽冷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從她手中接過那白玉梅花盞,一聲不吭地揭了茶蓋,瞧著那青綠中帶著一絲淺黃的湯色,默默無語:
這是在向自己炫耀嗎?看來自己對這若汐,似乎是太縱容了些,如今,她都被寵得真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昨兒個半夜三更的,竟然去那無雙姑娘的房間里鬧事。這鬧鬧小脾氣倒也罷了,居然還自說自話地把那無雙關(guān)在柴房里關(guān)了半夜!
若不是今早自己得了消息,說昨晚,那楓少爺竟是帶了那無雙私自去吃了宵夜,回來時還給了無雙一塊主子的令牌??峙伦约旱浆F(xiàn)在,還真地以為,那楓少爺,對這若汐有多特別,對無雙,有多不待見呢!
可眼下倒好,這無傷姑娘,居然被若汐給設(shè)計,溺水了!
憑著許媽媽的直覺,她既不相信這若汐指使的劉媽,會跟這事無關(guān);也不相信這無雙姑娘,就會這么輕易地被她們給算計了。
許媽媽垂著眼瞼,很有耐心地品著茶。她在等,等著看這次,若汐會向她如何解釋這整個事件。
若汐看著許媽媽不作聲,一時倒是有點尷尬,若是按著平時,那許媽媽至少也會贊美幾句,羨慕一下自己被楓少爺捧著的感覺。
可今兒個,許媽媽卻只是品著茶,一言不發(fā),連她身后伺候的含笑、千華,也對自己探詢的眼光,視而不見。含笑只顧著幫許媽媽揉捏肩膀,千華卻在一邊裝作欣賞著窗外的風(fēng)景。
若汐心里“咯噔”了一下,難道今兒個風(fēng)向變了?那無雙的事,竟是惹到了許媽媽?
若汐小心地陪著笑臉:“媽媽要是覺得這茶還可以,待會我讓雲(yún)兒包好了,給媽媽送去?!?p> 許媽媽將手中茶盞,往那紅木茶幾上一擱:“你倒是有心,現(xiàn)今兒個居然想到孝順?gòu)寢屃?。不用了,這茶,也就這樣吧……長安城里的貴胄闊佬們,估計也就圖個新鮮吧!畢竟名不見經(jīng)傳的……”
若汐面色一僵,這許媽媽今天,可是話里有話啊。她尷尬一笑:“那不知媽媽今日這么早過來,可是有何吩咐?”
“你說呢?前日我讓你幫著教教那新來的無雙姑娘規(guī)矩,你如今教的怎樣了?”許媽媽這才正眼瞧著那若汐,眼神平靜,面上卻是沒有絲毫的笑意。
若汐立刻滿臉委屈,還未回話,卻不想那身后的雲(yún)兒卻搶著回道:“媽媽不知,那無雙姑娘,著實沒有規(guī)矩,昨兒個上午,奴婢幫姑娘去傳話,結(jié)果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奚落了奴婢一番。虧得我家姑娘大方,沒跟她一般計較?!?p> “是嗎?”許媽媽淡淡笑了一下,看著這個狗仗人勢、搶著回話的雲(yún)兒,“那你家姑娘豈非受了委屈?”
若汐瞧著那許媽媽不達(dá)眼底的笑,心中一寒,差點就要制止雲(yún)兒再說,卻被許媽媽一個眼刀掃來,嚇得噤了聲,眼下,還是明哲自保的好。
偏生這個雲(yún)兒也是個沒眼色的,居然絲毫未曾發(fā)現(xiàn)那許媽媽的口氣,還在那里自鳴得意地啰嗦著:“媽媽你不知道,昨晚我家姑娘親自去找無雙姑娘,想要教她規(guī)矩,不想那無雙竟然打我不說,還害得我家姑娘被那碗冷水給淋濕了……”
“所以,你家姑娘就自作主張,把那無雙關(guān)押了半夜,今兒一早得了消息,又想設(shè)計先下手除之而后快,可是可不是?!”許媽媽突然鳳眼上挑,銳利的眼神直直掃向那站著的若汐和雲(yún)兒,聲音也提高了三分。
雲(yún)兒嚇得趕緊下跪,后知后覺地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萬萬不該在許媽媽面前逞能,多了嘴。
若汐心底一嘆,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許媽媽對自己的情意。
她走上兩步,靠近許媽媽,故意惶恐不安道:“媽媽這是哪里聽來的話呀?真是冤枉若汐了!今兒個,是那錦燭姑娘正好過來,想要喝茶。我就想著正好讓那無雙,去幫著采點荷露,畢竟這茶道一事,也是她該學(xué)的不是?”
許媽媽看著她,突然嘴角上挑:“是嗎?那倒是我冤枉你了?千華,去,把那李媽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