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有人來開了門,探出一個腦袋和一只狗的身影。那早已換班的門房,根本就不認識剛才和那楓少爺一起走出去的無雙姑娘。
因此,那大漢看了一眼,見是一個裹著披風(fēng),瞧不清容顏的姑娘,倒是嚇了一跳,低聲喝道:“你是何人?可知這里是什么地方?可不是隨便進的?!?p> 那大漢手中牽引著的一只半人高的狼狗,也是虎視眈眈地盯著那無雙。
無雙心中發(fā)憷,但面上仍是不慌不忙,只點了點頭,遞過手中那塊令牌:“這位大叔,我是新來的蘭園的無雙姑娘,一個半時辰前,才跟著楓少爺出了門?!?p> 那大漢看到她手中的牌子,舉起燈籠細細打量了一番,倒是心中一驚,此乃主子的令牌,據(jù)說一共也就兩塊,一塊在老東家手里,一塊則是在少東家身上。
而清荷樓里的規(guī)矩是,見此令牌如見主子親臨。
這大漢趕緊將身邊的狼狗牽引開,這才開了門,對著那無雙就是直直雙膝跪了下去:“奴才阿福有眼無珠,請姑娘寬恕則個!”
無雙瞧著那大漢前倨后恭的樣子,又掃了眼手中的令牌,心下已是明了:“不知者無罪。我初來并不熟悉園中之路,阿福叔可否將我,引回蘭園,莫驚了他人便好。”
那阿福自然應(yīng)了,巴不得將功補過,自是十分殷勤地鎖上后門,放出狼狗,這才打著燈籠,在前引路,十分殷勤地將這無雙,送到了蘭園門口,躬身告退。
無雙入得樓內(nèi),悄悄沿著樓道,上了三樓,一顆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歇了。
她推開虛掩的半月形酸枝木鏤花大門,反身關(guān)上,落鎖,轉(zhuǎn)身,卻突然怔愣在了那里,嚇得差點驚叫出聲!
花廳正對門處,那鋪著云繡閣全套絳紫色云霞錦墊的酸枝木座椅上,一個身著杏粉色茜云紗的女子,正好整以暇地靜靜端坐在那里,一雙杏目似怒非怒地瞧著自己。身側(cè)正在端茶倒水小心伺候著的,正是那早上前來狐假虎威的雲(yún)兒。
無雙一聲驚呼硬生生被自己的雙手捂住了,她驚慌失措地看著那居然在此時出現(xiàn)在自己房中的若汐姑娘,心下一片悲哀,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只不知,她如今,會怎樣責罰自己。
無雙一邊躬身斂禮:“見過若汐姑娘,不知姑娘此刻前來,倒是為了何事?”一邊眼角掃過,打探著那房門緊閉的偏房里,不知那絲月絲竹和小雯兒,可安然無恙。
那若汐既不叫她起來,也不讓她免禮,只拿眼睛上下打量了無雙一遍,這才站起身,走到她跟前,繞著她前后走了一圈,緩緩開了口:“哎喲,我就在想,如此千嬌百媚的一個人兒,怎生就是一個奴婢呢?”
一邊說,她一邊右手食指指間,輕輕挑起那無雙的小臉:“嘖嘖嘖,我是該喚你絲月呢?還是絲竹……”
無雙一愣,瞬間明白,若汐已是知曉了今日之事,這是特地趕上門來挑釁的了。
她索性站了起來,并不搭理,只徑自脫了身上的披風(fēng),隨手搭在旁邊的衣帽架上,這才轉(zhuǎn)身對著那直直盯著自一舉一動的若汐,不卑不亢,緩緩開了口:“好吧,若汐姑娘既然已經(jīng)知曉了無雙是誰,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態(tài)呢?”
若汐沒想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小女子,骨子里是如此堅韌不懼,倒是吃了一驚,想起今晚,說不定她一整夜都是和那楓少爺在一起,心里的怒火就如枯草濺到了火星般,蓬蓬燃燒了起來,那架勢,恨不能立刻吞噬了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
她鼻子里很是不屑地嗤笑了兩聲,這才轉(zhuǎn)身,對著那居然敢直視自己眼睛的無雙,冷冷道:“我還以為你這是多有本事呢?又是壞了我的好事,又是故弄玄虛冒充什么婢女!怎么?楓少爺還是沒有留下來嗎?看來,就你這樣,不就是臉蛋長得好看了些,這青澀的小身板,嘖嘖,好像也沒入他的眼嘛?。俊?p> 無雙饒是再也涵養(yǎng),聽著若汐這么露骨的話,面上也是掛不?。骸吧罡胍梗恢媚锴皝?,所謂何事?要是只是為了奚落無雙,那么,你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姑娘也可以走了!”
“大膽!怎么跟我家姑娘說話呢?!”若汐尚未發(fā)聲,那一旁觀戰(zhàn)的雲(yún)兒,卻是一聲暴喝,突然冒了出來,那右手食指指尖,直直戳向無雙腦門,幸得無雙機靈,才躲過那差點被劃破額頭的一劫。
見無雙居然躲過自己的這一尖指,雲(yún)兒更是步步緊逼,變指尖為巴掌,直直向無雙小臉甩了過來:“我看你是需要好好教教規(guī)矩了,今兒個,我就幫我家姑娘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
無雙冷冷一笑,身形一頓,反手抓住那雲(yún)兒甩過來的小手,右腳直直對準她的左腳脛骨,就是狠命一腳踹去,那雲(yún)兒身手被制,腿上又被死命踢了一腳,一個身形不穩(wěn),直直撞在那衣帽架上,腦門上瞬間起了一個大包,痛得眼淚都掉了出來。整個人委頓在地。
無雙這才輕輕拍了拍手,嘆了口氣:“哪來的沒規(guī)矩的丫頭,主子還沒發(fā)話,你倒是先叫了起來!如今,我且代你主子好好教訓(xùn)你一二,看你以后還尊卑不分,見人就亂咬不!”
一旁的若汐,見到無雙收拾那雲(yún)兒的身手,竟是像慣打架的鄉(xiāng)野村姑,倒是嚇得面色白了一白:“你……你居然這么粗野!等著,今兒個,許媽媽可是關(guān)照過我的,必須好好教教你規(guī)矩了!雲(yún)兒,去,把那些灌了水的碗都拿來!再把那跪凳取來!”
既然抬出了許媽媽,那就先看著辦吧!無雙就不信了,這若汐還能狠過許媽媽去!
無雙淡淡一笑:“且慢,不知若汐姑娘需要教我什么規(guī)矩,這水碗和跪凳,無非是練身姿罷了,不如,你我把那許媽媽叫來,你我皆在那許媽媽面前,走上兩步,看看,如今到底是誰需要練那走路的身姿?”
若汐不想這無雙居然如此胸有成竹,想著園中關(guān)于無雙出自華陰縣令之家的傳言,又瞧著她亭亭玉立的站姿,倒也不敢硬來,只道:“好!既然如此,無雙姑娘不如就走兩步,也好讓我瞧瞧,這詩書官宦之家出來的女子,到底是怎生一個儀態(tài)萬方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