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春暖花開,獨孤府棠梨苑里的幾個丫鬟,正一邊忙著刺繡,一邊在開滿梨花,芳香四溢的院子里,曬著太陽閑聊。
“你說這二小姐不出半月便要及笄了,前年大小姐及笄,夫人早半年便開始置辦忙碌了。如今我瞧著府里仍是冷冷清清的,怎么到現(xiàn)在也不見夫人那里,有所行動啊?”說此話之人,正是棠梨苑大丫鬟——絲月。
“說不定啊,這及笄禮啊,連辦都不辦呢。我們小姐又不得寵,夫人也不想著我們小姐。你忘了?上次小姐的十歲生辰,還是我們湊合著慶祝的呢。咱們小姐,很有可能就被隨便指了人家嫁了,或是為了鞏固老爺?shù)牡匚?,派給哪個官家老爺作妾,也是極有可能的?!贝鹪挼氖嵌诀呓z竹,是絲月的親妹妹,向來口無遮攔。
絲竹絲月二人,皆是破瓜之年,十歲起便跟在無雙身邊伺候,如今已是在這棠梨苑里,待了足足六年了。
憑心而論,這絲竹姐妹對無雙,倒很是忠心。她倆是無雙八歲時,用積攢了整整三年的月例銀子,從人牙子那里買回來的。無雙手里,握著的,是她倆的賣身死契,自然對著姐妹二人,有著生殺大權(quán)。
而這絲竹絲月姐妹,也是發(fā)過毒誓,要生生世世忠心于無雙的,因此,無雙并不擔心,絲竹絲月,會對自己,有所二心。
“你們在說什么呀,什么地位不地位的?”無雙剛醒,就聽見屋外絲竹絲月姐妹二人細細的說話聲,推門而出,見這兩個丫頭瞧見自己驚悚的樣子,倒是一愣。
“小姐,您醒了?我去幫您拿件披風,外面風大,可別著了涼?!苯z月看見無雙,趕忙起身行禮,又匆匆入了屋子,去取披風。
絲竹也后知后覺地起身,趕緊跟著行了個禮,垂首低眉,輕聲回答無雙:“小姐,奴婢是為您擔憂啊!您的及笄禮還有半月就到了,夫人也不準備著,也不知安的什么心!”
無雙聽罷,漫不經(jīng)心地笑笑,站在臥房門口,對著外面的藍天白云,隨意地伸了個懶腰。
正取了披風過來幫小姐披上的絲月見了,面露憂愁之色,趕忙接了絲竹的話:“小姐,這及笄禮后就該說親了,老爺夫人那兒并未有所行動,您怎就不為此感到擔心呢?”
無雙瞧著這絲竹絲月焦慮的樣子,正想笑著回一句:皇帝不急急太監(jiān),難不成是你倆小妮子思春,要小姐我趕緊把你倆許配人家不成?
眼角掃到月牙形門洞邊一藍灰色絺布繡裙一角,頓時閉了嘴,笑而不語。
“絲竹絲月的擔心是對的,這女人的一生,可不就是為了相夫教子?要是在說親這件事上有所懈怠,那小姐您這一生也就快完了?!币坏罍睾駞s不失威嚴的中年婦人之聲,傳了進來。
徐嬤嬤走進內(nèi)院,略略曲膝,向無雙行了個禮:“給二小姐請安。”
這徐嬤嬤是曹氏院中的掌事嬤嬤,在這縣令府里也做了十多年了,算是府里看著無雙長大的老人了。
徐嬤嬤平時并不多言,待人尚算寬厚,在無雙眼里倒也不算特別勢力。
況且這徐嬤嬤無兒無女,看著無雙的花容月貌,倒也覺著無雙可憐,平時明里暗里,也曾時不時地會對這無人疼愛的二小姐,幫襯些許,不至于讓那些府里的下人,太失了規(guī)矩,欺主過甚。
“呀,徐嬤嬤在外院呆得好好的,怎么進來了?”無雙故作淡定地問嬤嬤,其實心里倒是真夠忐忑的: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徐嬤嬤突然來訪,不知是禍是福。
大清早的,可還真叫無雙猜中了。
徐嬤嬤毫不掩飾眼中的贊許之意,瞧著無雙那脂粉未染卻如清水芙蓉般雅致的小臉,微微一笑:“二小姐,您趕緊更衣吧,夫人有請,老爺也在中院等著呢?!?p> 無雙心想:真是稀罕??!這兩位三百年都不召見自己一回的奇葩,就這么讓我過去了?倒不知是何要緊之事。
無雙腹誹歸腹誹,嘴上卻是不慌不忙地答應(yīng)著:“本小姐知道了,嬤嬤暫等片刻,容我前去更衣一下?!?p> 說完,無雙再也不看那徐嬤嬤一眼,也不讓奉茶,直直就喚了那絲月入內(nèi)伺候自己更衣去了。
這徐嬤嬤瞧著那無雙裊裊的身形,款款步入內(nèi)屋,心中也是驚奇:小姐連為何緣故都沒打聽,就這么應(yīng)了?
徐嬤嬤不禁暗自搖了搖頭:看來自己還是高估了這二小姐,如今這樣子,恐怕這二小姐還是太天真了些。
不得不說,真正天真的人,恐怕卻是這低估了無雙的徐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