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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三十九年事

第一章 張席

此間三十九年事 黑米和花卷 2607 2018-02-23 12:52:29

  “爹,涼王那老烏龜,還在等什么?怎么還不發(fā)兵?。俊?p>  “涼王啊,涼王他在等青州。”

  “青州?青州什么時候能有個結(jié)果?。俊?p>  “已經(jīng)打了三年了,胡地都多了許多漢人,想必還要再打個幾年,才能平息?!?p>  “爹,那就不可能是青州起義軍給朝廷滅了?”

  “不可能,安國淵早冒頭了三年,可惜了?!?p>  “那就讓那皇帝老兒,繼續(xù)在龍椅上待著?”

  “恩,沒轍子的事,時機尚未成熟?!?p>  言訖,屋內(nèi)的父子二人都沉默了。

  半晌,雪壓在了一顆青松之上,僅一抖,暴雪撲簌簌的落了滿園。

  “爹,不死不行嗎?”

  “幼初,你是聰明人?!?p>  言語間又沉默了。

  “你啊,以前總是不用功,到了今天,為父真是放心不下?!?p>  “老爹,兒子把那本書,嚼的差不多了。”

  “嗯,好,你所學(xué)駁雜,能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倒不必,走為父這條老路?!?p>  張幼初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三個響頭。

  眼淚打在了地面上,濺起一層灰土來。

  張席摸了摸張幼初的腦袋,笑了笑,道:“何必如此,做那凡俗姿態(tài)?!?p>  張幼初不肯起來,頭埋得更低。

  “昂吭!”

  忽而一聲龍吟,有一柄白劍遮住天光,由天而下,夾著暴雪傾倒在鎮(zhèn)江城之上。

  劍芒如龍,暴雪如幕。

  “走吧,幼初?!?p>  張席頓了一下,轉(zhuǎn)身推開木門,反手將木門拉上,慢慢的抖了抖身上衣褶。

  面皮白皙,雙眸有神。

  抬頭,輕聲道:“放肆?!?p>  言出法隨。

  暴雪迎天而上,一塊塊斗大青石凝成小山,倒砸了上去。

  天上之人不知使了如何手段,小山忽而悄無聲息,懸在天上。

  張席哈哈大笑,并指如刀,朝天一劃,暴雪如海,長浪劈山。

  立斬白龍一條,道劍一柄。

  張幼初戚然的抬起腦袋,眼眶里滿是淚水。

  片刻,張幼初緩緩站起,在屋子里插了一桿杏黃的小旗子,口中念念有詞。

  “疾!”

  齊國盛元十九年冬,涼州府大策士張席病逝,舉國同悲,圣上念其跟隨涼王收復(fù)涼州、輔佐有功,后十年來廉潔奉公、鞠躬盡瘁,是以追謚文忠公,風(fēng)光大葬。

  翌日,涼王歸洗河持刀入京,斬天子案幾一角,天子謀士安興文一臂。

  張幼初的遁甲之術(shù)學(xué)的很是一般,借由杏黃旗構(gòu)的土遁術(shù)也走不到多遠,好在朝廷并未看得起他,也未遣高手追殺,僅發(fā)了一張內(nèi)部通緝令,言稱三百兩緝拿張席之子,張幼初。

  說起來,這也算理事之人,饒了他一條生路。

  張幼初身穿一身厚皮裘,蹲在鎮(zhèn)江城外大沽山上之前備好的木屋里烤火,看面容也看不出有喪父之痛,只是皺著眉頭暗想。

  胡地鎮(zhèn)江城入海并沒多遠,若是走得海路,張幼初倒是能到青州避一避,可惜如今是冬季,海商少了很多,到那青州怕有些困難。

  若是能去涼州,那便徹底安全了,可惜涼州離得太遠,只能先找地方落腳。

  想到這,屋子門忽然被推了開。

  “喲,大哥,我就說這里有人??!你看你還不信!”

  “閉嘴,有人不更好嗎?有人不就有錢嗎?”

  “那這小屁孩能有啥錢?你看看穿的破衣服還不如我的呢。”

  “閉嘴,老鼠肉不是肉啊!”

  張幼初蹲在那里,不由得苦笑,面前一瘦一胖,穿著獸皮袍子,面容可笑。

  這兩個強人站在他面前大眼瞪小眼,顯得滑稽無比。

  “識相的,快把身上銀兩交出來!”胖子明顯比瘦子兇狠一點,抽出獵刀來,卻連刀刃都霍開一條口子,外加上一身破獸皮衣,實在讓人聯(lián)想不到這兩位是山上的強人。

  瘦子見張幼初不說話,兩撇胡子一抖,道:“你可知天上的巨響?那是我們寨主在斗法!”

  “閉嘴!”胖子皺了下眉頭,看了一眼瘦子,回頭遮住嘴巴,小聲道:“真的假的?咱們大當(dāng)家的有這個本事?”

  瘦子愣了一下,小聲道:“應(yīng)該是吧,老大不說今天下山去嗎?”

  張幼初見二人談了起來,又好氣又好笑,道:“麻煩二位到別處打劫,我這傷心著呢。”

  胖子收了刀,正色道:“好,你先忙,想開點?!?p>  瘦子見胖子收了刀,登時大叫道:“哥,咱們是強盜!”

  “閉嘴!”說完,胖子兇狠的看了一眼瘦子一下,低聲道:“看起來倒是挺傷心的......”

  瘦子捂著臉,哭笑不得道:“大哥,你咋知道他不是唬你?”

  胖子哼了一聲,立刻道:“閉嘴!我看得出來!”

  張幼初實在沒有辦法,忽然想起鎮(zhèn)江居住不得,那大沽山這伙綠林居住處,倒是個落腳之地,日后也說不得要在此處藏匿一段時日。

  于是張幼初站起身來,笑道:“兩位不妨將我?guī)У秸樱m說我身上沒有銀兩,但好歹有些氣力,能在山上打雜跑腿?!?p>  “那好啊,跟我來!”

  “大哥,咱寨子不缺人!哪來的飯吃!”

  “閉嘴!”

  張幼初一路跟在兩人后面,方才知道二人也并未加入這伙小刀寨多久,胖子叫馬鹿,瘦子叫馬猴,原本是村子里的獵戶,前些天小刀寨寨主下山打秋風(fēng),見馬鹿二人有些武藝就帶上了山,只是冬天強人很少下山,寨子里糧食豐盈,故而兩人到現(xiàn)在還沒有做強盜的覺悟。

  大沽山很高,兩人走到半山腰喊著張幼初休息一會,老獵戶都知道在深山之中氣力不要用盡,走到累了再休息,遇到危險就很難處理了。

  張幼初走上些許山路倒是面不改色,他自幼研習(xí)道法,雖說并未有所成,但好歹也在涼州軍營里練出了一身氣力來,哪怕比不上江湖高手,但對付三五個成年好漢也不在話下。

  要說張幼初的道行,還真有點意思,在涼州道觀的時候,大策士張席倒是為他準(zhǔn)備了一身道術(shù)法訣,讓他自幼勤加練習(xí),奈何張幼初一點興趣都欠奉,三番五次教導(dǎo)也不肯學(xué),好在對那些旁門左道感興趣。

  七歲時學(xué)穿墻之法,驚擾了道觀觀主閉關(guān),差點沒將他攆下山去。

  此事弄得張席無比頭疼。

  是以張席融合《奇門遁甲》、《五鬼搬丁》《一掌經(jīng)》等奇門異術(shù)匯成一書,贈給張幼初,張幼初喜獲珍寶,愛不釋手。

  到如今,已研習(xí)數(shù)年了。

  而張幼初到底修習(xí)了哪些術(shù)法,到了何種地步,以張幼初翻幾頁看幾頁的性子,恐怕他自己都未必知曉。

  故而這張幼初的能耐,著實古怪難猜。

  到了半山腰沒歇多久,胖子先動身,瘦子詫異的看了一眼張幼初,屁顛屁顛的也跟了上去。

  張幼初墜在后面,不疾不徐。

  半晌,臨近山頂,張幼初回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鎮(zhèn)江城。

  “那小子,你倒是趕緊走??!”

  小刀寨立在山頂一塊平地之上,據(jù)說當(dāng)年有劍仙交手,一劍削了大沽山,才有這么一塊臺子來。

  卻不知當(dāng)年那位劍仙知不知道這一劍,竟然削出來個小刀寨來。

  山寨不算大,木頭柵欄圍著,門口有水香站崗,見到馬鹿二人立馬喜笑顏開,低聲道:“馬鹿,綁了一票?”

  馬鹿哼了一聲,道:“黃皮子,你就知道綁票,爺們推人入伙!”

  水香黃皮子哼了一聲,臉色陰郁了下去,瞄著一眼張幼初,道:“細皮嫩肉的,怕是玩不了多久!”

  馬鹿二人并沒理解這句話的含義,張幼初更不以為意,反而笑著點點頭。

  黃皮子見三人不理會他,走下箭樓,拉開寨子橫木門栓。

  “進來吧!”

  三人剛進去不久,黃皮子關(guān)上寨門。

  忽而聽到門外急報,連連敲門。

  黃皮子高聲道:“誰!”

  十幾人高聲大喊。

  “大當(dāng)家的打秋風(fēng),被天上掉下來的石頭砸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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