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是夜，鄭之囿在凌霄處用過晚飯，兩人坐在桌旁閑話。侍女通傳，云側(cè)妃來了。云氏見太子在這，一時不知如何開口。凌霄見她身后的梭兒雙手拿著釵子，便了然三分:“云側(cè)妃坐吧，可是不甚喜歡這東珠的發(fā)釵嗎？”

　　鄭之囿見狀，沒有離去，反而在靠窗的小矮榻上盤膝坐下，靠著肘枕翻書來看，這時聽著外面還有別的人到來了，心里一陣難受，也生出一份期待。

　　云氏見太子無語，便對凌霄說：“娘娘見笑，今日我在院子里配戴，實在覺著有些可笑，不知可否略微換換?！?p>　　凌霄心里正琢磨呢，什么叫“略微換換”。這時丫鬟又來到跟前：“娘娘，王側(cè)妃來了?！币娫剖夏樕喜恢鞘裁瓷袂椋扔袔追謶?zhàn)斗前的激情，又有幾分怕被奚落的膽怯。凌霄心中一緊，該來的總會來的。就叫丫鬟請王韶進來了。

　　王側(cè)妃一進屋：“哎呦，云姐姐也在呀，我來得不巧了?！蓖笠谎垡娭釉谀强磿?，竟無半分告退的意思，便差使自己的丫鬟搬了小凳子在凌霄的另一側(cè)坐下。

　　王韶見云氏的侍女端著發(fā)釵，心里也知是何事，她也小心地從袖中取出黑玉發(fā)釵，交給華年拿好，對凌霄說：“妹妹今天回佳音閣戴了戴，覺著這賞賜真是好，王韶著實配不上呢，想請娘娘換上一件?！?p>　　凌霄聽了頭大，她沒敢回頭看鄭之囿，怕他尋思自己頭一回做主，兩位側(cè)妃就都不買賬，仔細聽聽，鄭之囿似乎并沒生氣。

　　凌霄顯出些許倦怠的神色：“今天早晨兩位側(cè)妃自己選了，這會子卻又都變了主意。唉！”大家伙都知道，這話是說給太子聽的。見太子依舊沉默。凌霄接著說：“罷了，既然兩位都想換換，不知兩位想要哪一件呢？”

　　云氏向來直脾氣，當(dāng)即開口：“妾身出身武將世家，喜歡最為颯爽利落的裝飾，瞧著王妹妹的流云牡丹，端的簡潔大氣?！彼髢簾o奈地看著自己的主子，心里真是無語：這貨什么時候能慢性些，就不能等王側(cè)妃先說嗎？

　　王韶本來還挺放松的，乍一聽云氏惦記著自己的東西，立刻如臨大敵：“哪有的啊，姐姐手中的東珠才是稀罕的，向來只有帝后才能佩戴，皇帝眷顧東宮，賞了下來，姐姐如果不愿承受這份恩寵，便讓妹妹帶回去吧。”

　　云氏腦子里嗡地一下，抬眼看了梭兒，真想問問這個小蹄子：你不是說這東珠釵子與我不配嗎，黑玉的那個我戴著更好，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要讓這個賤人覺著我云錦不識抬舉。

　　這邊，王韶也暗自思量：這支黑玉釵當(dāng)真顯得大氣？太子就是覺著我有些計較才稍加冷落的，今日真不該拿著手鏡端詳，要是在大鏡子前看看，說不定就發(fā)現(xiàn)這一點了。

　　凌霄心里揣度：自己當(dāng)家，雖說平衡各院，但也不能由著這些根基深厚的蹬鼻子上臉，白日里挑選的時候篤定得很，現(xiàn)在說變了卦就變了，當(dāng)我是好糊弄的么，這樣的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們幾個還嫌麻煩多么？但又想到母親的教誨：立威也要挑時候，沒有確鑿的理由，不可輕易動怒，日久見真章，公生明，廉生威。

　　凌霄壓住不滿，柔柔地說：“依我看，兩位側(cè)妃都覺著對方的更好，并也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不如兩位在此交換一下，如何？”

　　云氏和王氏聽了，又不想換了，不過變來變?nèi)サ牟缓靡馑?，何況太子還在這里。

　　王氏總歸是更機靈的，起身拜別：“給娘娘添麻煩了，經(jīng)云姐姐提醒，妾身也覺得這流云牡丹簡練大氣，佩戴久了，也許能讓妾身胸襟寬廣，如此，妾身就告退了?！?p>　　凌霄笑著回應(yīng)：“王側(cè)妃所言極是，若經(jīng)得圣上允準，王側(cè)妃可在這釵上鎏幾道金絲做配，便更顯大氣了?！?p>　　“謝娘娘提點，妾身告退?！?p>　　那邊云氏還愣著，凌霄心中琢磨說辭，趕緊送走這個火藥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