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華夏大地最近很不安寧,北齊傾全國之力,以雷霆之勢跨越長江,正當(dāng)兵鋒的荊國向西龜縮在蜀地,長久富庶東南沿海卞國,此時不得不與這驍悍的國家毗鄰而居。渡江一戰(zhàn)之后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不過大家心照不宣,這樣的情形只怕不會長久,北齊皇室厲兵秣馬,虎視眈眈,雖然后繼的財力和糧草不夠充裕,但也足夠維持堅守這么長戰(zhàn)線了,倘若中原地區(qū)三五年之內(nèi)風(fēng)調(diào)雨順,統(tǒng)一大業(yè)的完成指日可待,可是北齊皇室卻不想等這么久。荊國元?dú)獯髠荒茌p易收復(fù)失地,可皇族劉氏還偏是一群不省油的,依仗著天府之土的地利,做著東山再起的美夢。
卞國的情形真是一言難盡,魚米之鄉(xiāng),商貿(mào)繁榮,百姓不知饑饉,官吏勸課農(nóng)桑,修路筑橋,廣建寺廟,興辦學(xué)校,真一派天堂景象。卞國的上下早已被累年的富貴泡軟了腰膝,重農(nóng)、重商、重藝、重教,就是不重武備。早年卞國只與荊國接壤時,與劉氏相處得頗有默契,三年一小貢,五年一大貢,皇族周氏也覺得這些錢財買來的安定相當(dāng)值得,心里覺得自己出點阿堵物,雇了荊國來給自己做北方的屏障,真是劃算;劉氏也全當(dāng)卞國是自己的田莊一般。(其實卞國享國的時間遠(yuǎn)比荊國要長,得益于北方的國家都愿意有這么一個取之不盡的錢袋子,也得益于卞國重文教,確實為國選拔了相當(dāng)多的有識之士,只不過卞國從未有過“以天下為己任”的理想。)
這些日子,卞國皇室卻是一片焦躁,祖?zhèn)鞯牟呗杂貌幌氯チ?,繼續(xù)給劉氏好處吧,可眼下劉氏庇護(hù)不了自己,他們光顧著自保,向西退縮,東邊的國土盡數(shù)被北齊占領(lǐng),自己就像是被掀開蓋頭的小媳婦,直接對上了北齊的眼。如果趕緊向北齊納貢,姓劉的這群白眼狼保不齊就要越過黔地騷擾邊境。好在北齊還需要喘均幾口氣,一時顧不得再往南掠地。朝中大臣一致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與荊國結(jié)盟,抵御北齊。
大家正竊喜,北齊就派使者傳遞兩國交好的國書,此刻大殿里鴉雀無聲,使者在龍庭之下談笑自如:“吾皇久聞貴國教化大行,特求貴國賢良恭謹(jǐn),端莊秀麗之貴女,嫁與吾國太子為正妻?!庇诌f上北齊皇帝鄭桓的親筆國書。
聞此言,大家心頭一松,看來北齊也不是聾子,本國皇帝周錚已年逾古稀,膝下公主均已下嫁,御孫女和御外孫女中出色的也都出嫁不久,所以只求貴女。大家心安,因為誰家的女孩才算貴女,就算周錚皇帝讓自己家的女兒出嫁,自己都能用“不夠尊貴”來拒絕。
大臣們心里不甚慌亂,皇帝周錚就不太好受了:自己一輩子從未如此操過心思,堂堂帝王,竟然要牽線做起紅娘來了,北齊的鄭桓啊鄭桓,你怎么就不指名道姓地告訴我,你到底看中了誰家女兒做你的兒媳婦。周錚先安排使者參觀游覽,自己則先詢問宮中的妃嬪,不想這些花枝招展的美貌婦人平日里凈想著修習(xí)歌舞刺繡,遇到這樣的事情全都成了啞巴,還都念叨“妾身只是深宮婦人,國政之事如何懂得”“后宮不得干政,陛下恕罪,臣妾不能為陛下分憂了”“臣妾女流之輩,只懂得和睦宮闈,這等大事,臣子們食君之祿,現(xiàn)在該為君分憂了”……
召集了丞相,御史,內(nèi)外皇親在御書房,周錚打算讓大家自告奮勇,誰知這些老家伙竟然集體失了聲?!昂摺敝苠P略顯不滿:“若論貴重,滿朝文武,誰比得過你們,只是選一個得體的女孩兒,又不是去送死,而是去做東宮正妃,瞧你們,如果朕有合適的女兒,還用得著你們?!敝苠P輕輕啜了口茶,眼神在朦朧的水霧中閃著水花。
周錚這帝王之路是極順當(dāng)?shù)?,先皇未雨綢繆,先退居太上皇,扶持他繼承大位,又幫助他肅清其他親王、公主的覬覦,才撒手人寰。絕情的事情先皇都做了,結(jié)果養(yǎng)成了周錚寬容庸懦的脾性,若是平常人家,真是再好不過的,可是身為帝王,就顯得很是慈愛了。
所以現(xiàn)在大臣們的臉上不見絲毫驚慌,若無其事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兒。
大太監(jiān)福順,好不落忍,微微抱拳:“啟奏皇上,若論尊貴之家,除了天家,就數(shù)長慶大長公主之家了?!?p> 這一聲好似投石入池塘,漣漪四散……